萬勝雲親自帶領兩委成員和部分村民,提著塗料桶繼續刷大街兩側民房的外牆,刷塗料的村民把刷子伸進塗料桶裏,小心翼翼地蘸著塗料,小心翼翼地拿出刷子,生怕有一點塗料灑在地麵上。萬勝雲站在一旁,不經意地觀察著過往村民的態度。


    恰好,一位村民推著鐵車經過,停下來觀看,這人是村裏流裏流氣的大虎。大虎走過來,帶著尖酸的口氣說:“萬書記,美麗鄉村建設不是搞搞塗料工程就行了,你光給咱村爭麵子,有什麽用?咱村在外麵的麵子有了,人家表麵上都說十二裏鋪好,十二裏鋪如何漂亮,有什麽用?咱老百姓不照樣過苦日子嗎?沒房子住的不還是沒房子住嗎?大夥兒看看,就這麽簡單的事,明擺著的理兒,是不是?”


    這時,圍過來一些村民。明眼人一看,都不是省錢的主兒,還有幾個路過的鄰村的人。大虎見圍上來這麽多人,頓時來了興致,得意地說:“依我看呐,還不如想個法子,領著咱村老百姓多掙幾個錢是正經事。這些塗料工程還是早些停止為好,一場大雨一下,那刷上去的塗料還不是泡湯?塗料錢還不是村裏出?村裏再有錢,能經得起這麽折騰?”


    此時,村民們議論紛紛:


    “對,我們不要這些塗料工程,來點實的不比這麵子工程強多了?”


    “美麗鄉村建設不是搞形式,別整天閑著沒事幹,淨幹這些勞民傷財的事兒。”


    “萬書記,領著俺們搞點有用的吧,增收才是根本。”


    “老百姓有錢了,村裏有錢了,誰有粉不往臉上搽?自己就刷牆了,用得著你這個大書記親自幹?”


    “對呀,萬書記,領著村民們幹點實事,掙兩錢兒養家糊口才是正經事呀!”


    ……


    萬勝雲心裏明白,還是端起架子說套話:“這些大道理你們不說我也明白,花這些冤枉錢,我心裏比誰都疼。但市裏掐齊了,要求每個村都這樣做,你說咱能頂著風扛胡秸嗎?我們要尊重上級的領導,做到政治正確,對不對?”


    有的人理解了他的苦衷,歎口氣,臉上不滿的神色消失了。萬勝雲歎口氣接著說:“不過,你們說得對,咱現在就是想方設法尋找到致富項目是正經事兒。我有個紙箱廠,進去幹活的不都是咱村的婦女?但規模有限,不能方方麵麵都照顧到,看著鄉親們受窮我也無能為力。豬場都是按照畜牧公司的要求建設的,養的合同豬,自動化、機械化程度高,用不幾個人,我鞭長莫及,愛莫能助。但是,大夥兒不要氣餒,隻要我繼續當這個書記,你們誰有本事誰使,我一百個支持,大夥兒不能跑的手續我幫著跑,不能協調的關係我出麵解決!”


    人群中的不滿情緒消散了不少,望著村民群情振奮的樣子,萬勝雲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心裏說:“好你個宋福,我萬勝雲好歹幹了四屆書記,群眾基礎還是有的,就憑你?也能把我掀下去?”


    人群漸漸消散,村兩委幹部在萬勝雲的帶領下,開始揮汗如雨地刷牆,刷完塗料就組織人掃大街。


    一個婦女走上來,手裏拿著掃帚,邊掃自家門前,邊問:“萬書記,鎮上又要檢查啊?”


    萬勝雲沒說話,繼續低頭掃著。這時,有個婦女趕著羊群路從幹淨的路麵上經過,生怕羊把糞便排在剛掃過的大街上,驅使著羊群快速經過。迴頭瞅著兩委幹部,不滿地嘟噥:“平時不掃,專等鎮上檢查時掃,有什麽用?”


    一旁,一個肥胖的婦女坐在門前看,自言自語道:“光掃街有什麽用?街兩側的水溝怎麽不挖?今年下澇雨,我家還不是因為水溝裏的水排不出去才進到院子水?哼,鎮上沒說的就不幹,真會拍馬屁。”


    萬勝雲對婦女們的議論充耳不聞,自顧低著頭幹活。


    看到村幹部都這麽積極地開展公益活動,我自然不落下,拿來掃帚,把門前的地麵,還有門前的東西向馬路,掃得幹幹淨淨。


    幹完活兒,坐在院子裏歇了歇,突然想起張冶的雞場,還有於林的牛場。張冶養殖場的房子被衝毀後,重新蓋了四間,更加寬敞了,不知他的雞長得怎樣了。


    閑著沒事,我起身,往水庫北岸走去。


    快到了,遠遠地看見張冶新蓋的雞舍,再往東是於林的牛場。張冶正坐在用籬笆紮成的雞圈裏,看著眼前的病雞和死雞發呆。走近一看,他麵前放著有60多隻死雞,另外的80多隻奄奄一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喊了一聲:“張冶兄弟。”


    張冶沒好氣地說:“在這兒,幹嘛?”


    我心裏一緊,上前問:“這,這,這是怎麽迴事?”


    張冶抬頭,見我來了,趕緊起身,不好意思地說:“是萬哥啊,我以為是於林呢。這些雞,得病死了,這些也差不多了。”


    我上前提起一隻死雞,急切地問:“啥原因?怎麽不查查,快想個法子治好吧,於林明年還想和你一起養雞呢。”


    張冶見我著急的樣子,心中一陣感動,長歎一口氣說:“萬總,有什麽辦法呢。該防疫的都防疫了,該請的獸醫都請了,該吃的藥都吃了,這些天,今天死一隻,明天死兩隻,都習慣了。前些日子,鎮獸醫站的張站長還隔幾天就來一次。後來,他也查不出病因,幹脆不來了。哎,火雞這東西是個新事物,哪有現成的經驗可借鑒,也不能怪張站長,他盡力了,我知道。


    “按理說,都秋風涼了,該是火雞太平的時候了,怎麽會……


    “我也在想辦法,找到病根的話,100塊錢一瓶的藥我也去買……”


    話沒說完,張冶別在腰間的手機鈴聲大作,他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接電話:“對,還有5包,是新豆粕呀,行,你送來吧。”


    不一會兒,火雞養殖場外麵,一輛小型農用車徐徐駛來,穩穩地停在籬笆外。一個中年人跳下車,急衝衝地往房子裏走去。


    中年人一下車就喊:“張冶——張冶——”


    張冶沒好氣地大聲喊:“過來吧,喊什麽?萬總在這裏,別喊了。”


    中年人走過來,對我笑了笑:“萬總在啊。”


    張冶說:“老薑幫看看,怎麽迴事?雞死了不少。”


    老薑一看地上的死雞,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上前兩步,用腳踢了踢死雞,又用腳踢了踢病雞,那隻被踢的病雞馬上倒在地上。


    “法氏囊防疫了嗎?”


    “防了。”


    “雞痘呢?”


    “也防了。”


    “那,新城疫呢?”


    “都防了。”


    “總共防了幾次?”


    “每樣都是三次。4個月前我去拉雞的時候,賣雞苗的說法氏囊和雞痘都防疫兩次了,迴來後,我各自都防疫了一次。”


    “平時都給雞吃什麽藥?”


    “土黴素、鏈黴素、青黴素、慶大黴素之類的。”


    “雞發病時都拉什麽屎?”


    “拉的都是稀屎,有時是紅色的,有時是黃色的。”


    老薑又用腳踢了踢病雞,說:“你的雞十有八九是感染了大腸杆菌,而且從四個月前就一直感染這種病菌,一直沒有根治。依我看,給你雞苗的人肯定騙了你,雞苗給你之前就沒有防疫,防疫的話根本不會一直感染大腸杆病。這樣吧,以前給雞吃的藥現在都不能吃了,病菌對藥都產生抗體了。你,現在馬上去買杆菌清,要兩倍的藥量,給雞吃下。對了,千萬不能兌太多的水,水兌多了,雞一準要死。要是杆菌清還不好使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了。”


    陸林激動地說:“老薑,你不簡單啊,我以為你光是個送飼料的,想不到對防疫還這麽在行!”


    “我送飼料可不止你一家,以前給外縣一家火雞養殖場送過一次飼料,他的雞得的病和你的一模一樣,我這是現學現用,哈哈。”


    “老薑你別急著走,一會兒我讓我夥計買來杆菌清,你幫著給雞吃下,中午我請客。別著急走哈,我這就讓於林到市裏買藥。”


    我們坐著喝茶,聊天,一直等著於林買藥迴來。


    快過去兩個小時了,陸林騎著摩托車飛速往山上趕,順著水庫上遊河道裏的簡易土路飛馳。


    於林剛停好車,便大喊一聲:“藥買迴來了!”張冶驚喜得站起身來,進屋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涼開水、大玻璃杯、膠頭滴管。


    我和老薑幫著於林一瓶一瓶地打開瓶蓋,把白色的藥片倒進大玻璃杯裏。張冶把涼開水倒進玻璃杯裏,攪勻,用膠頭滴管吸藥液。陸林正抱著一隻病雞蹲在他身旁,張冶另一隻手掰開雞嘴,把藥液滴進雞嘴裏,然後給第二隻病雞喂藥。


    也怪,那些吃了藥的病雞像是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頓時健壯了許多,能站起來了,開始到處走動,找食吃。


    張冶掩飾不住興奮:“老薑,要說有效,也不能這麽快呀,你看,都能走了,有一隻都開始吃食了。”


    老薑也非常高興:“這說明我們是對症下藥。”


    於林問:“當初是500隻雞,現在剩多少?”


    張冶沮喪地說:“剩160多隻吧。”


    於林:“這麽說,成活率30%多一點。”


    一旁,老薑說:“放心,直覺告訴我,這160隻雞保活!”


    張冶感慨地說:“不死光了就是萬幸的了。也好,花錢買個經驗,明年再養的話,成活率肯定比今年高得多。”


    於林說:“你把喂養情況、發病情況,還有防治情況總結一下,寫下來,整理一份材料保存,這可是給多少錢也不換的經驗啊。”


    我接過話茬說:“再有老薑這個技術顧問,還怕啥?”


    老薑說:“張總,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張冶被老薑喊了聲“張總”,不好意思極了。


    於林接過話茬說:“老薑,有你這個技術顧問,明年說什麽我也投資養火雞,果園也不要了,專門養牛,養火雞!”


    於林說到這裏,張冶高興地說:“走,富源飯店,中午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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