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燒烤爐前翻烤著肉串。羊肉串的滴下的油落到焦炭上,“嗞——”的一聲,馬上升騰起一股青煙,伴隨著肉香,直往鼻子裏鑽。


    於有江提著兩捆啤酒,進了院說道:“萬哥,我幫你吧。”


    “你插不上手,你進屋把酒杯茶壺茶杯拿出來吧,於林和張冶,還有山子應該快到了。”


    於有江應了一聲,進屋拿出酒杯茶壺茶杯,剛擺放好,於林、張冶、宋長山就進了院。


    “萬哥,這是昨天在河道裏拾的魚,養在缸裏,今晚拿來嚐嚐鮮。”於林提起手中的足有7斤重的大草魚,向眾人展示。


    “於林,等你承包水庫了,天天有魚吃。”於有江開著於林的玩笑。


    張冶提著一隻褪掉毛的火雞說:“萬哥,今天剛殺的。”


    “你倆呀,來就來吧,一個拿魚,一個拿雞。再說了,張冶,火雞現在能吃嗎?”


    張冶說:“這是我在進雞苗那家養殖場要來的,我的火雞大的才一斤半多,得三四個月才能長大。”


    “你倆呀,今晚不吃它,燒烤的料都備齊了。大熱天的,不能過夜啊,容易壞,山子,你放冰箱裏吧。”


    “好的,師父。”


    眾人落座,於有江說:“山子快開學了吧?”


    我說:“對,滿打滿算還有一個月吧。”


    這時,我把兩大串羊肉串放在盤子裏,說:“都別閑著了,趁熱吃。”


    “來來來,大家啤酒都滿上。山子,你也來一杯吧,一會兒敬你師父一杯。”


    “好吧,我敬師父一杯。”山子愉快地答應了,幫著於有江啟酒。


    於有江吃了幾口菜,放下酒杯說:“萬哥,我想就災後自救工作談一點不成熟的看法。”


    我說:“這有什麽好客氣的,在座的都是十二裏鋪村的一份子,誰都有責任和義務為村裏的發展建言獻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嘛,我洗耳恭聽。”


    於有江咬了一口肉,邊嚼邊說:“萬哥,對於村南毀壞的房屋,我認為,先把想重建的戶規劃在一塊兒,剩下的倒塌的房屋,磚瓦用來填充被衝毀壞的道路,村路先簡單地修複即可,等秋後借農村環境綜合整治之機,籌措資金再硬化。拆除的倒塌房屋原來的地方,可以修成村民休閑娛樂的場所,因為鄰近水庫,風光優美,說不定將來還能發展成為農家休閑遊的一個好去處呢。”


    “好。”


    “太好了。”


    大家都說叫好。


    我說:“很有見地!有江,你不愧是走南闖北的,見識就是多。”


    “哪裏哪裏,萬哥,你過獎了。”


    “想法不錯。”我一邊烤著串,一邊嚼著肉塊,“你的意思就是在原地恢複原貌唄,有沒有別的辦法呢?”


    這是,於林說:“萬哥,我在電視上看到,南方人願意建設二層別墅,有人還建到了三層、四層。你在南方發展多年,肯定有比我們好的點子,就說說唄。”


    “嗨,我不是村幹部,不願意操那份心思。”


    於有江說:“興許對村兩委有借鑒意義,也是你萬哥對村裏的貢獻,就說說唄。”


    “其實,我昨天夜裏還想過這事兒。剛才於林兄弟說南方人願意獨門獨院住別墅。其實,這幾年,年輕人不願意生孩子了,有個房子住著就行了,許多人對建別墅的熱情不大。不是前些年,出去掙了錢,迴家第一件事就是蓋房子。房子越蓋越多,大多數是閑置的。南方人對樓房也是情有獨鍾,很多人喜歡住樓房,戶型寬闊的、幽靜的、業主不是很多的那種小區特別受歡迎。我想啊,咱村能不能把這52個受損戶召集起來,聽聽他們的意見,願意住樓的,統一蓋樓房,個人交一部分錢,村裏補貼一部分,就可以擁有產權。不過這個產權不是全部產權,個人和村集體三七開,個人占七成,村集體占三成。將來賣了樓,款項除去交稅的部分,三成的稅後款,自動打進村集體賬戶上。不想賣樓,就一直住著,子女可以繼承。不願意住樓的,自己想辦法修繕房子。節省下來的宅基地,收歸集體,可以用來複耕,也可以用來與外地的開發商轉換指標。”


    於有江長吸一口氣說:“我個辦法好哇,比我的高明多了。萬哥,你說的與外地的開發商置換指標,到底是什麽意思?”


    “具體的我也說不明白,反正就是這麽個模式,比如,外地有個項目,需要用20畝地,而當地沒有這個指標。這時候,恰好咱村有20畝宅基礎,就可以賣給開發商。”


    “賣給開發商?萬哥的意思是讓開發商到咱村開發項目?”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冶,這時抬起頭,滿臉的疑惑。


    “不是到咱村來開發項目,這20畝的土地指標,從全社會的角度來看,是存在的。在開發商所在的地區,沒有這個指標,開發商與咱村合作,就等於有了這個指標,他們當地的主管部門就可以再批20畝土地給開發商。”


    眾人還是一頭霧水。


    “打個簡單的比方,這20的土地指標是尚方寶劍,有了這個尚方寶劍,當地就可以把原來不能批的20畝地,批給開發商。”


    “那不就是違規操作嗎?”這時,山子說話了。


    “不能說是違規操作。當然了,這裏麵的情況複雜得很,在目前指標為王的情況下,這種方法就是可行的。


    眾人還是不解,見狀,我說:”這個問題我也不能解釋得很到位,還是談點別的吧。“


    於有江說:“別的?我想起來了,我聽說村南的主路重修得話,需要二十多萬,村裏沒錢,可把萬書記愁壞了。”


    “這個,二十多萬哪!確實不是個小數目。我想想,嗯,我可以出十萬,幫助村裏修路。”


    大家都愣住了,似乎沒聽清我的話。


    於有江壓低聲音說:“萬哥,我勸你別抻這個頭了。這不,再用不了半年,就要換屆了。這次換屆,萬勝雲估計夠戧。聽說村裏有8萬塊錢對不上賬,都說是被萬勝雲貪汙了。”


    張冶說:“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萬哥,我還聽說萬勝雲想動用你捐的25萬元,堵這個窟窿。”


    “對,我還聽說,前些天萬書記想集資上項目,說是給老百姓增加個增收致富的渠道,其實,也是想用這筆錢填窟窿。”山子說。


    “山子,不許亂說。”我低聲喝斥山子。


    山子不再言語。我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們都是聽誰說的,這些話可以說得上是機密,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於有江不以為然地說:“萬哥,你還不知道啊。咱村想當書記的人多了去了,遠的不說,就說李德強和宋有林,他倆都想當書記。表麵上對萬勝雲畢恭畢敬,背地裏巴不得萬勝雲早早下台,讓他倆掌權呢。”


    “對,咱村油水大。”張冶說。


    於林說:“萬哥,我不是巴結你。從你迴村幹的這些事來看,真要讓我選書記,我首先選你。你又給村裏修路,又幫助山子上學,捐了那麽多錢。這次,你再捐10萬的話,就是35萬了,這在馬家鎮,甚至全市,都是數一數二的。真的,萬哥,我指定選你。”


    “嗬嗬,我先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兄弟。可是,我的戶口不在村裏,雖然我也是個黨員,但黨員關係也不是村裏。選我?怎麽選?我有資格參選嗎?哈哈。”


    於有江說:“那可不一定,隻要你是十二裏鋪人,血管裏流著十二裏鋪村的血,一心為村好,為老百姓好,怎能沒有資格參選?”


    張冶說:“我讚成於老板的話。”


    於林說:“我也讚成。”


    我搖搖頭說:“我謝謝大夥兒對我的信任,可是,理想有多美滿,現實就有多骨感。行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咱吃串,烤魷魚。”


    大家一人拿一個魷魚串,大快朵頤。


    大夥兒吃了一會兒,開始幹了杯中酒。於有江一邊倒酒一邊說:“聽說萬芊芊死了,村裏明天號召全村捐款給萬振。”


    “我不捐,我的兩千塊錢被洪水衝到水庫裏,說不定早被魚吃了呢。”張冶想起他丟失的兩千塊錢,氣不打一處來。


    於林說:“你損失的隻是兩千塊錢,萬芊芊那可是一條命啊。”


    於有江說:“是啊,行善積德呀兄弟,多少捐點吧,表達個心意就夠了。”


    我說:“是啊,幫助有困難的人,是善舉,也是人心。不過,咱村其他人都好好的,佳林他們被閘門泄出來的水衝到河裏,都上了岸,萬芊芊怎麽就死了呢?”


    於林說:“這件事我最清楚,我簡單說一下前後經過。前天夜裏,我的棚子不是被水泡塌了嗎,幸虧有黃牛,我握著牛韁繩,才被拖了出來。後來,我又幫著張冶轉移火雞,忙活到快淩晨兩點半了,才發現到處都是水,我下到大壩才發現,水快漫到大壩了,就打電話給萬書記。天亮時,險情解除了,我迴了一趟家。我家和萬振是鄰居,想吃點飯,順便給張冶帶點。一進門,美麗告訴我說,萬芊芊出事了,被洪水卷到河裏,衝走了。這成芊芊呀,今年大學剛畢業,在市裏一家單位實習。前幾天,單位放假,她就迴了村。美麗說,那天天剛朦朦亮,她就被吵醒了,起來一看,門前公路上到處都是人,還有車。眼看著路南河道的水越來越大,就下到河壩上,往家裏搬木頭。我平時收拾的木頭、樹枝,都堆在河壩上。萬振一家也在收拾柴草。萬芊芊本來沒事兒,她站在河壩裏麵,一塊塊往上扔木頭,她媽在上麵接著,她爸往屋裏搬。快搬完了,萬芊芊突然發現一條大魚,就在她腳下不遠處,見了她也不跑。萬芊芊就彎下腰去抓魚。魚是抓到了,剛提起來,突然魚一擺身子,掉進水窪裏,萬芊芊忙去抓。這一抓不要緊,一不小心,掉進河裏。你們就想吧,閘門剛提起來,那水流能有多大!萬芊芊沒掙紮幾下,就被衝走了。她媽她爸什麽也不顧了,順著河道往下遊跑,要去救閨女。”


    “後來呢?”山子問。


    “後來的事,我是聽人說的。萬振兩口子往下遊跑了二裏地,終於在一外淺灘處發現了不省人事的萬芊芊,抬出來後,在路上攔了一輛車,送到鎮醫院。”


    於有江感慨地說:“可惜了,大學剛畢業。萬振就這麽一個閨女。”


    我說:“最近村裏是挺亂的,事不少。其實啊,不怕事才能解決事,解決之道就四個字,思想、文化。不是有句話嘛,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要我說呀,隻要文化充實頭腦,人生事業困難很少。”


    “萬哥有思想有文化,等年底選上了書記,帶領群眾解決困難,發家致富吧。唉,串都涼了,快吃串,快吃串。”於有江一邊吃一邊說,“唉,誰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呀,咱村難念的經更大!哎,山子,上個月幹了快22天,這個月幹夠20天,我算你一個整月,總共給你3600塊錢,半年的夥食費差不多夠了吧。”


    “叔,你給我3000就夠了,有好幾天都沒怎麽幹活兒。”


    “那哪能呢,那幾天沒幹活是我有事耽誤了,與你無關。你師父都下大氣力,幫你解決學費問題。我幫你一把,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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