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大爺的房裏卻是人滿為患。小水過來的時候就見金山在門口發呆,一屋子的姨娘和丫鬟嘰嘰喳喳的,不用走近就有濃厚的脂粉味飄了出來,小水就覺得厭惡至極。


    見金山並未看到她,便加快腳步返迴了自己的房裏,說自己頭疼要睡下了,便支走了服侍的小丫鬟。小水快速換了裝扮,避開打盹的守衛翻牆快速離了府。


    到榮王府的時候,榮王正在與府裏門客議事。小水熟門熟路的走進府裏的一個偏屋,守門的小廝低頭熟稔的喚了一句水姑娘,小水則一改在雲府的姨娘模樣,氣勢十足的嗯了一聲。


    這間偏房裏有她熟悉的物件,但是熟悉的人已經不在了。等待中,她的思緒又迴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午後......


    歹人易容混入了崔家的時候,年幼的小水正在花園裏陪著娘親撲蝴蝶。花園連著一大片竹林,那片竹林的後麵就是平日裏小水和姨娘生活的院子。


    這裏比較偏僻,平日裏除了打掃的下人很少有人在此走動,這讓母女兩個難得不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小水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花園裏玩耍。


    那歹人佯裝打掃的小廝,留在花園裏撒掃,眼神時不時瞄著花園裏的三角亭子。一美貌的婦人正手拿團扇慢慢的輕搖著,不眨眼睛的盯著遠處花叢中撲蝴蝶的小姑娘。


    這就是歹人今日要帶走的人,崔府的妾室溫九娘。


    天色越來越晚,花園裏打掃的下人越來越少。溫九娘起身幾次催促忙著撲蝴蝶的小姑娘趕緊迴來,奈何小姑娘正玩在興頭上,並未理會溫九娘的話。


    突然好像主院著了火,府裏的下人都紛紛去救火,花園裏僅有的幾個灑掃的下人一下子也都跑了個精光。見此溫九娘有點慌,疾步走下涼亭,親自去捉還在撲蝴蝶的小姑娘。


    趁著主院混亂,那歹人看住時機就朝溫九娘奔去,先是一掌劈暈了溫九娘,然後就將她身子扛了起來,直奔那片竹林後的院牆。那歹人功夫不錯,雖然扛著一個人,但也輕而易舉的一躍而下。


    這一切就在小水的眼前發生,她被嚇住了,都忘記了喊叫,就眼睜睜的看著歹人帶走了她的娘親。小水手裏還攥著撲蝶的網,網裏的蝴蝶還在不停的撲騰。


    可是在小水的記憶裏,被歹人捉走的娘親連撲騰一下都沒有,娘親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在她眼前消失不見了。


    後來還是聽榮王說,娘親被歹人帶出府後,就遇上了出城跑馬的榮王。那是城外十五裏的一個破廟裏,榮王帶了一隊人出去跑馬,正好在此歇息。


    榮王說劫走娘親的人叫王塵,是當時京城裏也算是能掛上號的一個無賴。他並不認識娘親,而是受娘親表哥所托將娘親從崔府裏帶出來,是娘親的表哥想帶娘親私奔。


    娘親的表哥叫蘭雲海,自小與娘親有婚約,長大後與娘親也感情不錯,算是青梅竹馬。


    到了兩個人結親的年紀,外祖母嫌棄蘭家家貧,不願意將女兒嫁給蘭雲海,還特意托了中人給娘親送進了有錢有勢的崔家。


    娘親不願,奈何母命難違。經崔家老夫人點頭,娘親被送入崔府給崔家長子為妾,當年就懷上了小水。小水原來的名字叫崔清水,是娘親平日裏喜愛小水,小水的叫著。


    崔家長子成婚兩年膝下一直無子,崔老夫人才特意買溫九娘進來給崔府開枝散葉。也是溫九娘肚子不爭氣,雖然很快有了身孕,卻生了個女孩子。


    崔家老夫人自是不滿,好在崔家長子還算不錯,不曾苛待母女兩個。但是他也不願意惹母親和妻子生氣,便將母女兩人安置在府裏比較偏僻的院子。


    自從溫九娘被送進崔府後,表哥蘭雲海雖然心灰意冷,但是仍然不願意放棄。


    後幾經周轉與溫九娘通上了信息,得知她在府裏過得並不算如意,便起了帶人私奔的心思。


    溫九娘已經有了女兒小水,怎可輕易割舍,自是不同意表哥的建議,幾次拒絕無果後,溫九娘便主動與表哥斷了聯係。


    誰也沒想到蘭雲海竟然雇人擄走了溫九娘,更重要的是誰也沒想到王塵將人帶出來後,竟然起了齷齪心思。


    榮王一行人聽到的就是蘭雲海和王塵在破廟裏爭執......


    王塵悠哉遊哉看著地上那個麻布袋,冷聲道,“趕緊打開麻布袋,讓老子仔細瞧一瞧美人兒的模樣!剛才在崔府老子也不敢把人給看仔細了!”


    蘭雲海嚇了一跳,連忙擋在溫九娘前麵,跪著跟王塵求饒,“二爺,求您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動她。她就是一介婦人,而且都生過孩子了!”


    王塵手中擺弄著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咧開嘴,露出一嘴的大黃牙,冷笑道,“你的麵子?你的麵子值幾個錢?”


    說著還刻意用匕首在蘭雲海的臉上連著拍了幾下,羞辱意味十足的說,“你真以為,你給的那幾個臭錢,就能讓老子冒險去崔府偷人?”


    “哈哈哈!讀書人!天真了不是?”


    “哈哈哈!是因為崔長樹跟我有仇,他的女人我輕易見不到也碰不得,你這自己送上門的替死鬼我豈能錯過?”


    蘭雲海心猛地一沉。


    他這是被王塵算計了,看樣子王塵是打算讓他背鍋了。


    蘭雲海急切的想阻止壞事情發生,一邊祈求一邊威脅的說,“崔長樹的女人丟了,他一定會派人找的,早晚能查到你的頭上......”


    王塵唇角微勾,不見半點緊張,反倒是譏諷的說,“別說崔府丟的是一個妾室,就算是崔長樹的正妻丟了,這等丟人現眼辱沒門楣的事,他們自己捂著還來不及,一定不會四處張揚!”


    “就算是要找,他們也隻會暗地裏找。就算是查到我頭上也沒關係,畢竟是你雇我去崔府偷的人,人偷出來以後我就交給你了,我最多也就算是個拿錢辦事的,可不是這件事的主謀。”


    王塵故意攤攤手,哈哈大笑,表示這可不關他的事。


    蘭雲海看著王塵的無賴模樣,真是又怕又氣,又無可奈何。


    突然王塵目光森冷又急切的起身,要去拉裝著溫九娘的麻袋,蘭雲海嚇得趕緊撲過去,直接抱住了王塵的腿,狼狽地懇求道,


    “二爺,二爺,求您放過我們吧!您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就放過我們吧!以後我們做牛做馬來報答您!”


    王塵卻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用匕首敲打著蘭雲海的頭說,“蘭雲海啊蘭雲海!你一個窮書生給我當牛作馬,我還得養活著你,你真當我和你一樣傻呀?”


    蘭雲海脊背一僵,心徹底涼了,他知道是自己的愚蠢把表妹給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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