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雲挽心跟雲千亦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雲千亦出了這種事,難免會影響到她,何況她的未婚夫婿是新晉狀元公,多少雙眼睛盯著呢!這個是備受矚目的時候。


    她這個時候出事,無疑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再者說,老夫人一向看中府裏的名聲,雲千亦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雲挽心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大姐……我……”


    雲挽心欲言又止。


    雖說雲千亦做了許多錯事惡事,甚至害死了自己的生母,但她始終是雲挽心一母同胞的妹妹,再恨再怨也難以完全割舍。


    雲楚忱明白她的心思,卻仍是衝她搖了搖頭。


    二夫人見狀,給身邊的婆子一個眼色,婆子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雲挽心:“二姑娘,先跟奴婢們迴院子去吧。”


    雲挽心知道事已至此,難有轉圜,也無力反抗,便跟著婆子走了。


    雲楚忱走到雲老夫人身側,眾人一同往大門口去。


    府門外,連佩的馬車晃晃悠悠剛到雲府大門口,可想而知,馬車行的有多慢。


    丫頭美其名曰:“雲三姑娘受傷頗重,不敢快行。”


    雲老夫人瞥了一眼馬車後密密麻麻跟著來看熱鬧的人,冷笑一聲,說道:“什麽雲三姑娘,亦兒今日一早動身迴了老家,剛剛來了消息,人已經到了宿州,又怎麽會在連大姑娘的馬車上。”


    她的話一出口,眾人神色各異。


    老夫人這是不打算認這個孫女了嗎?


    連佩走下馬車,不緊不慢的說道:“哦?亦兒表妹迴老家了?”


    她這一聲表妹,正好提醒了眾人,連佩跟雲千亦是表姐妹,這可能認錯人嗎?


    雲老夫人的臉色越發沉鬱,說道:“難道真有相貌如此相像之人,連自家親戚都能認錯?”


    連佩一臉哀色,“老夫人,恐怕我今日救下的人,就是亦兒表妹,並非什麽相貌相像之人,老夫人若是不信,親眼看一看便知。”


    說著,她朝身邊的婆子一擺手,婆子領命,將車上的人抬了下來。


    雲千亦此時並未醒著,身上蓋著一件鬥篷,應該是連佩的。


    她緊閉著雙目,麵上沒有什麽傷痕,唯獨嘴唇微腫,像是被用力吸吮過一般。


    雲楚忱不懂,二夫人卻有些麵紅耳赤,周圍的看熱鬧的婦人更是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起來。


    老夫人瞪著連佩,恨不得將她咬碎了吞到肚子裏去。


    連佩目光挑釁的迴望過去,半點也不怵。


    她們早就撕破臉了,實在沒什麽可忌諱的。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


    雲老夫人也不過沉默一瞬,就走上前,掀開鬥篷往裏麵看了一眼。


    她瞳仁一縮,卻片刻就冷靜下來,麵不改色,唰的一下將鬥篷掀掉!


    被撕碎的春衫根本遮不住雲千亦的軀體。


    少女瓷白細致的肌膚幾乎全部裸露在外,身上遍布著歡好後留下的深深淺淺的紅色印記,雙腿內側還有被掐出來的指印,隱隱泛著青。


    不用說,就連雲楚忱這樣沒經曆過男女之事的都能看的出來,雲千亦方才在秀紅樓裏發生了什麽。


    她一時間渾身繃緊,看向雲老夫人。


    她知道,老夫人方才掀開鬥篷看見雲千亦身體的一瞬間,就知道這個孫女沒用了。


    所以她當下就做了決定。


    雲千亦就這樣被周圍無數人瞧了個通透,一些男人的眼珠子幾乎瞪到了眼眶外麵,被自己婆娘擰住耳朵也不肯挪開目光。


    二夫人也被老夫人的舉動驚了一跳,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甚至連佩都被她的動作給唬住了。


    “雲老夫人,你這是做什麽?!這可是您的親孫女!”


    雲老夫人冷漠的瞥了一眼昏迷的雲千亦,說道:“如果是我的親孫女,我自然不會這麽對待她,然而,她不過是個假冒的,我又何必憐憫一個騙子。”


    連佩皺眉:“何以見得她是假的?”


    老夫人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孫女身上有塊花生粒大小的胎記,你即便是她的表姐,恐怕也是不知的,但我是她的親祖母,當然知曉。”


    連佩被這個理由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法證明對方說的是假話,也不會有人相信雲老夫人會將自己親孫女的身體毫不遲疑的拿出來給眾人觀賞!


    這一手,著實讓做好一切準備的連佩無法做出應對。


    她迴頭看向裸露在外的雲千亦,目光複雜。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經轉了風向,“看來真不是雲府的姑娘。”


    “是啊,誰會這麽對待自己的親孫女?”


    “嘖嘖,不知道哪裏來的美人兒,可惜嘍,就這麽被人給糟踐了!”


    “什麽糟踐,你看著身上,哪有傷?這些痕跡,怕是享受的緊咧,小浪蹄子一個!”


    一旁有婦人看不下去了,拎著自家男人往後退:“看什麽看!走走走!賤貨一個!有什麽好看的!”


    雲老夫人掃視周圍一眼,見達到了目的,逼視著連佩說道:“連大姑娘剛剛迴到長安,就要生事,難不成是連家大房還要計較上次的恩怨,報複我雲府不成?”


    言外之意,就是連佩故意找了個女子想要羞辱雲府。


    眾人聞言,立即想起了去年雲家和連家兩府恩怨,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連佩臉色乍青乍紅,沉聲說道:“老夫人誤會了,我也隻不過是偶遇此人從秀紅樓逃出,錯認成了亦兒表妹,好心將她送到府上罷了,既然不是表妹,我便將此人帶走了。”


    說罷,她便指揮婆子將雲千亦抬迴了馬車。


    雲楚忱抿著嘴唇,心下發冷,看向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眼睜睜看著雲千亦被帶走,一聲未吭,轉身往迴。


    二夫人牙齒咯咯了兩聲,低聲喚道:“楚楚……”


    雲楚忱僵硬著脖子轉頭去看連佩,連佩也正直直的盯著她,見她望過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仿佛再說,看看,這就是你們雲家,與我們連府又有什麽區別?


    仿佛過了幾天幾夜那麽長,雲楚忱才從僵硬中緩過神來,冰冷透出眸子,說道:“慢走不送!”


    連佩看著雲府的大門重新閉合,才沉著臉上了馬車。


    雲千亦仍是神誌不清。


    為了羞辱雲府,敗壞雲府女兒的名聲,連佩吩咐秀紅樓的人給雲千亦灌下迷藥,不僅讓她破了身子,還與幾個男子歡好之後才讓她“逃出”秀紅樓,一路張揚著來到雲府。


    沒想到,隻得到這麽個結果。


    雲老夫人真是狠。


    竟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姑娘,咱們拿她怎麽辦?總不能帶迴去?”婢女遲疑著開口問連佩。


    連佩掃了一眼雲千亦,冷笑道:“將她送迴秀紅樓,今晚就開始接客!”


    雲府,南華堂。


    雲老夫人麵寒如霜,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屋子裏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許久,外出帶人尋人的雲泓遠迴來打破了沉默。


    “母親?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的到底是怎麽迴事?那到底是不是亦兒?”


    麵對兒子一連串的發問,雲老夫人緩緩掀起眼皮,“不是,也不能是!”


    不能是!


    雲泓遠瞬間明白了雲老夫人的意思!


    他倒吸一口冷氣跌坐在一旁的椅子裏,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麵,仿佛被抽了魂。


    再怎麽說,雲千亦也是他從小寵愛到大的女兒。


    如今出了這種事,他做父親的,如何能不心痛!


    但他能說自己母親的做法不對嗎?


    他不能讓宣永候府的名聲毀在他手裏,毀在他女兒手裏,更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府中其他女兒的聲譽!


    唿吸顫抖,腦子發懵,雲泓遠就這樣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踉蹌著走出了南華堂。


    屋子裏又恢複了沉默。


    半晌,雲老夫人開口道:“老二媳婦,你讓人去打聽打聽,連佩離開之後做了什麽。”


    二夫人神色異樣,低低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雲老夫人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雲楚忱,道:“你也出去吧。”


    她的聲音疲憊中透著冷硬倔強,仿佛是為了表明自己沒有做錯。


    “是,祖母。”


    雲楚忱轉身出了南華堂,信兒便上前稟告,“姑娘,連佩把三姑娘送迴秀紅樓了,看樣子是打算讓她接客。”


    雲楚忱垂著眸子半晌不語。


    信兒道:“姑娘,怎麽辦,總不能……”


    總不能讓府裏的姑娘在外麵做那種事,哪怕雲千亦作惡多端,哪怕她罪有應得。


    “明知道是她,即便裝作不知道,也太……”春蕪也欲言又止。


    蘅蘭插嘴道:“這種事若是擱在別人身上,鐵定是要尋短見的,可三姑娘那種人,卻是拿不準的!”


    雲楚忱沉聲道:“祖母不會讓她活著的。”


    秦樓楚館那種地方,人人都去得,難不成雲老夫人會留著雲千亦,讓長安人都嚐嚐雲府女兒的滋味嗎?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今日的事,哪怕是發生在仇人身上,也絕對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眾人沉默的迴到風瀾院,雲楚忱想到雲挽心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便吩咐人渺芳院看看。


    還沒等丫頭迴來,晉亭便到了,問了幾句今日的事,勸雲楚忱道:“她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怨不得,何況各人有各人的命數。”


    “我知道。”


    雲楚忱比誰都明白,卻仍是提不起精神。


    晉亭隻好轉移話題,說道:“雷四的事情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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