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前麵帶路,雲如錦在後麵拽著雲楚忱的衣角。


    照影和瀲月在後麵狂翻白眼。


    這就膽子,還想進宮做娘娘?


    太液池東邊的枕流亭中,平遙公主身披白狐裘大氅站著,見雲楚忱過來,並沒露出驚訝的神色。


    “臣女參見公主殿下。”


    “雲大姑娘,好久不見。”她上下打量著雲楚忱,見她麵色紅潤,神清氣爽,便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笑道:“聽說你與晉二公子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是,定在五月初九。”


    雲楚忱可沒忘,當初平遙公主第一次見晉亭,就對他上了心,而且,聽說平遙公主到現在都沒跟晉亭圓房。


    她有什麽打算,雲楚忱不得而知,但平遙公主行事詭譎不按章法,是她頭等防備的人之一。


    “五月初九……是個好日子。”她往雲楚忱身後看了看,將雲如錦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這是雲家六姑娘?”


    雲如錦聽她問到自己,連忙上福身一禮:“臣女見過公主殿下。”


    “看著就是個招人喜歡的小丫頭,起來吧。”平遙公主已經沒了之前怯弱的一麵,看她的言行,仿佛是真的將兩種性情糅合到了一起,顯得恰到好處。


    “謝……謝公主誇讚……”


    雲如錦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覺得這平遙公主廢話連篇……


    雲楚忱心裏卻警惕起來。


    該不會是自己幫魏輕輕擺脫了那樁親事,平遙公主為了報複她想打雲如錦的主意吧?


    雲楚忱心中冷笑,這可是一心想做你娘的姑娘……


    她不等平遙公主開口說別的,便說:“臣女有件事問問公主殿下。”


    “哦?何事?你說來聽聽。”


    “公主也知道,我母親之前受了重傷,箭矢貫穿胸腔,現在雖然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但那傷疤猙獰駭人,用了許多祛疤的藥膏都不見效,不知公主殿下能否問問駙馬,是否還有溫玉散?”


    “溫玉散?”


    平遙公主眉頭一挑,眸中有光芒閃過。


    雲楚忱不露聲色,隻裝作自己對溫玉散並不了解,說道:“聽說溫玉散又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去掉區區疤痕,想必很容易。”


    平遙公主點頭,“的確,駙馬腿上半點傷疤都沒有,塗過溫玉散的肌膚,甚至更勝從前。不過,這溫玉散似乎不多了,我會問問駙馬,你且等本公主的消息吧。”


    雲楚忱聞言屈膝一禮:“謝公主。”


    話說到這,時辰差不多了。


    有宮人來說宴席就要開始了。


    平遙公主便揮手讓雲楚忱等人退下了。


    返迴雲台殿的路上,雲如錦不扯雲楚忱的衣角了,她滿腦門的莫名其妙,“大姐姐,公主為什麽要叫我過去,她方才分明有話要說,怎麽聽你問起溫玉散,就什麽都不說了?”


    照影忍不住插嘴道:“大姑娘是怕平遙公主打你的注意,所以說起別的事,把公主的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了。”


    魏子修因為溫玉散,性情大變,平遙公主不可能沒發覺。


    她未必完全清楚溫玉散到底是怎麽迴事,但絕對能觸動她的心思。


    雲楚忱是孝心也好,為了別的也好,她想要溫玉散,平遙公主當然樂於在這上麵做文章。


    為難雲如錦什麽的,就顯得沒什麽趣味了。


    雲楚忱當然也有試探平遙公主的意思,但主要還是不想然雲如錦卷到她們的爭鬥中來。


    “為了保險起見,六妹妹迴去還是病一病吧。”


    雲如錦後怕的點頭:“我聽大姐姐的……”


    雲楚忱對她的聽話有些詫異,斟酌了一下,問道:“六妹妹喜歡宮裏麽?”


    “喜歡啊!”雲如錦毫不遲疑的答道。


    雲楚忱對她的坦誠很有好感,問:“你喜歡宮裏什麽?”


    這種問題雲如錦就更不用考慮了,“皇上有錢。”


    雲楚忱聞言腳下一拌,差點摔倒:“六妹妹,你就喜歡皇上有錢?”


    雲如錦扁嘴道:“我知道大姐姐肯定瞧不起我,但我就是喜歡有錢人,可以隨便花……我真的好喜歡花錢啊……”


    雲楚忱哭笑不得:“我沒有瞧不起你,人各有誌,你喜歡銀子,也沒什麽不對。不過,二嬸知道麽?”


    雲如錦搖頭:“我可不敢跟我娘說……我娘會罵死我的……”


    這就難怪了,二夫人如果知道,肯定一早就打醒這個傻丫頭了。


    雲楚忱說道:“六妹妹,你是不知道,皇上也不能隨便花錢,這國庫的錢,都是戶部管著,皇上想用錢蓋座宮殿,還要跟戶部商量,而且,就算皇上能隨便花錢,他不能出宮也沒處可以花錢。”


    “啊?皇上難道沒有自己的小金庫嗎?連我爹都有私房錢……”


    雲楚哭哭笑不得,她怎麽沒發現雲如錦這麽天真,明明五妹妹雲若寒很穩重很明事理的!怎麽兩姐妹差距這麽大!


    “六妹妹,皇上就算有小金庫,也未必會隨便給人啊!這宮裏這麽多女子,若是見了誰都要撒錢,皇上再有錢也經不起揮霍不是?”


    雲如錦失望道:“連皇上都不能隨便花錢……原來我爹是騙我的……”


    雲楚忱好奇道:“二叔跟你說什麽了?”


    “有一迴我想跟我娘要錢買簪子,我娘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然後我就跑去問我爹,怎麽樣才能隨便花錢,我爹想也不想就說,你以為你是皇帝老子?”


    雲楚忱主仆齊齊無語,六姑娘的智商堪憂啊!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好久好久以前了,我記得我那時候這麽高……”她比劃了一下,大概有石桌那麽高,“當時我扒著桌子跟我爹說話,還磕青了額頭。”


    雲楚忱嘴角抽了抽,原來從小種下的孽!


    “六妹妹,皇上若是隨便花錢,會被禦史罵的,你還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雲如錦滿臉沮喪,“嗯……我知道了,實在不行,我跟娘商量商量,讓她把我嫁到商戶人家吧……我好歹是侯府女兒,應該不會被欺負的很慘……”


    雲楚忱默了默,覺得“不能靠男人”這種話挺難解釋的,要費很多口舌,不如用雲如錦的思路勸一勸,便說:“六妹妹,想要有銀子花,不如你先學學管賬,學會了管賬,就跟二嬸要個鋪子練手,你若能讓鋪子賺錢,不就有錢花了嗎?”


    “我自己賺錢?”雲如錦先是一怔,隨即眼睛一亮,一拍腦門道:“我自己賺的錢,一定能隨便花對不對!我怎麽這麽笨!”


    雲楚忱點點頭:“伸手跟別人要錢多累,自己賺的錢,怎麽花都有理。”


    雲如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就嘀嘀咕咕開始盤算起二夫人手裏的鋪子哪一個比較適合她。


    雲楚忱無奈搖頭,她平日裏看著雲如錦活蹦亂跳的,但實在沒想到她的心眼這麽直……


    不過,心思簡單是福氣。


    雲楚忱實在有幾分羨慕。


    像她這樣,難免活的很累。


    雲台殿,眾人已經陸陸續續迴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王皇後坐在主位,居高臨下,頗有一國之母的威嚴。


    “皇上政務繁忙,本宮今日設宴,是為了替皇上感謝諸位朝臣慷慨解囊,捐贈銀兩賑濟災民,各位朝臣對朝廷忠心耿耿,先天下之憂而憂,實在令人敬佩,本宮在此敬諸位一杯。”


    眾人一邊舉杯一邊納悶。


    原來王皇後操辦宴會是為了這個?


    雲楚忱跟衡陽郡主對視一眼,覺得這理由實在有些牽強。


    不過諸位夫人倒是挺高興的,畢竟自家出了錢,眼下看來總算是沒有打水漂。


    於是大家飲盡杯中果釀,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謙虛。


    什麽身為朝廷命官,為皇上分憂是應該的。


    什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等於心不忍。


    王皇後笑眯眯的看著,也不多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宮女走到一位夫人身邊彎腰說了幾句話,那位夫人愣了一下,隨即輕點了一下頭。


    等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完,她突然開口,說道:“我們整日在後宅,也著實幫不上什麽忙,想到那些百姓忍饑受凍,心中著實不忍,便多少盡些心意吧。”


    說著,她就當著眾人的麵,將發髻上的釵環和腕上玉鐲卸下,交給了伺候茶水的宮女。


    這便是擺明了要將這些東西捐贈出去了。


    其他人見她如此,都有些愣神。


    她們沒想到,會有人弄這麽一出。


    王皇後先是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後便笑了:“夫人有心了,既然如此,本宮自然也要要盡一盡心。”


    說著,王皇後也褪了發間長簪和腕上的鐲子一並交給宮女。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為了賑災,各家都已經被迫出了不少銀子,怎麽還要募捐?


    隻是王皇後都帶頭了,她們也不能眼看著,隻號摘下身上的首飾交給宮女。


    但看向帶頭的夫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有人嘀咕道:“這是誰?看著眼生。”


    “是順嬪的娘家嫂子,不常往宮裏來。”


    順嬪是宮女出身,所以生了皇子也隻是晉升嬪位,不過有二皇子在,順嬪的娘家就得了不少好處。


    “她這是出的什麽風頭?”


    “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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