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欺世盜名莫正穹,人間渣滓溫雁娘!”


    一聲鑼,一聲罵。


    極是刺耳!


    齊掌櫃一皺眉,起身走到門口,就見外麵浩浩蕩蕩的人群朝這邊走來,打頭的男人手裏拿著鑼,當啷當啷的敲著。


    掌櫃和夥計們都是跟了溫家多年的,一見這種態勢,都惱的麵紅耳赤。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到這裏來鬧事?還辱罵我們東家!”


    “我們什麽會來,你們難道心裏沒數?”


    “就是!居然還要問我們!到底還要不要臉!”


    “他們當然不要臉!要臉的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金石館眾人聞言麵麵相覷,還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是說今日東家要在莫宅派藥嗎?”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紕漏?”


    夥計們嘀嘀咕咕,齊掌櫃麵色卻有些變了。


    夥計們不知道,他卻是知道麻風病之事的。


    他試探道:“你們是為了麻風藥?”


    敲鑼的男人冷笑,伸出鑼在齊掌櫃耳邊狠狠敲了一下!“明知故問!”


    齊掌櫃被震的頭暈目眩,耳朵一時失聰,人往後踉蹌了一下,還好身邊的夥計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這些人好不講理!”


    “呸!誰跟你們講理誰就是傻子!”敲鑼漢子是親眼目睹了後院稻草的,因此對莫正穹夫婦格外痛恨,他質問齊掌櫃:“你們之前收走的麻風藥呢?!居然想拿稻草糊弄我們!”


    夥計們莫名其妙,齊掌櫃卻聽出了眉目!


    一定是準備派發的藥材出問題了!


    但藥是他們東家花了銀子收來的,就算不施給眾人,也沒什麽好追根究底的吧?


    這麽多人逼到大門前,實在令人惱火。


    他憤怒難當,卻還耐著幾分性子,說道:“我們東家想舍藥,自是好事,但現在藥材出了問題,不能舍藥了,對不住大家,可大家也不能反過來怪我們東家不是?”


    “若真是這般,我們又怎麽會找你們算賬?!不用再裝了,你們東家的狐狸尾巴早就漏出來了。故意謠傳麻風病,還想利用我們普通百姓掙功績!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齊掌櫃露出驚色,怎麽這些人什麽都知道?!


    “之前還有傳言說,麻風病是宣永候府流傳出來的,不會就是那個姓溫的那個女人故意摸黑宣永候府吧!”


    “這還用說,肯定是這樣!!”


    “真是不要臉,搶了人家的男人,還想敗壞人家的名聲!”


    “依我看,宣永候府大姑奶奶和離了才好,莫正穹那種男人,不要也罷!”


    “說的沒錯!”


    雖然有些男人聽不慣這種言辭,但大勢所趨,跟著罵一罵也不礙事。


    何況莫正穹的確可恨!


    見眾人你一眼我一語,連家事都抖落出來了,一個小夥計說道:“掌櫃的,咱們要不要報官?”


    他們都是忠於溫家的,但被這麽多人圍著,多少有些膽顫。


    “混賬,胡說什麽!!”齊掌櫃也有些不知所措,可報官肯定不行!


    小夥計被訓斥了一句才想起,他家老爺就是官!


    這事鬧到官府,說不定會節外生枝。


    可不報官,今日到底如何收場?


    漢子見他們不答,還在那裏嘀嘀咕咕,冷笑一聲,“沒話說了是嗎!”


    “砸了金石館!”


    “對!砸了金石館!”


    人群瞬間衝進了進去,見什麽砸什麽!


    齊掌櫃被人推搡來推搡去,“你們要幹什麽!天子腳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


    其實京兆府的人就在外麵,卻裝作不知道百姓們的所作所為。


    實在是莫正穹跟那個姓溫的女人太過可恨!觸犯了眾怒。


    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金石館是別想再開了。


    莫正穹的官八成也保不住了!


    ……………………………


    鎮國公府,雲楚忱幾人沒有跟去西市看熱鬧,而是湊在一起商量對策。


    現在,溫雁娘藥庫中的那些藥材,都在他們手上。


    他們得研究研究下一步該怎麽做。


    “既然城裏的麻風病是謠傳,也就不用怕了,要不咱們把這些草藥燒了?”


    殷正錘了段逸塵的後腦勺一下:“敗家子!那好歹是用來救命的東西!燒了豈不可惜?”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一直放咱們手裏,萬一被人發現了,溫雁娘鬼精鬼精的,反過來咬咱們怎麽辦?”


    楚上行說道:“不如,咱們將那些藥材分成五份,各自拿迴家一部分,以各府的名義向百姓們派發麻風藥,這樣一來,就不顯得突兀了。”


    殷正摸了摸鼻子,“可是,怎麽跟府裏解釋?我爹最愛刨根問底!”


    晉亭說道:“實話實說便是,各位伯父都是深明大義之人,相信他們能夠理解咱們的用意。”


    段逸塵往嘴裏塞了一隻小籠包,含糊不清的說道:“既然大哥這麽說了,那就這麽辦吧,大不了挨頓揍……”


    雲楚忱在一旁聽著幾人的對話,有種扶額的衝動。


    他們真的已經十七八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嗎?


    為什麽她覺得這幾個像是才七八歲的孩子呢!


    事情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雲楚忱問蘅蘭:“信兒還沒迴來嗎?”


    蘅蘭搖頭,“還沒。”


    春蕪擔憂道:“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姑娘!我迴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幾人正說信兒,信兒就迴來了。


    還帶迴來三個人,其中兩個是暈的,一個還嘩嘩流著血。


    不為無語的看著自家妹妹,“你是要殺了她,還是要留活口?”


    “當然是留活口,還得問話呢!”


    不為歎氣,“你再不給她止血,她的血就要流幹了!”


    信兒瞥了一眼崔媽媽的腿,“有嗎?”


    小葵拉住她指了指身後。


    信兒迴頭一看,好家夥,一路的血跡!


    晉亭無語道:“一會記得留下來洗地!”


    信兒欲哭無淚。


    雲楚忱問道:“這人好像是溫雁娘身邊的媽媽。”


    “姑娘記性真好,她就是溫雁娘身邊的崔媽媽。”


    “那他們又是誰?”


    信兒指著那中年男人說道:“這是車夫,崔媽媽坐馬車一路到了城外,想殺人滅口!”


    小葵眼裏含淚,說道:“崔媽媽把我娘殺了,信兒姐姐趕來救了我……”


    信兒補充道:“小葵的娘得了麻風病。”


    雲楚忱跟晉亭對視一眼,已經大略猜到了是怎麽迴事。


    “小葵別怕,你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告訴我們,我們會幫你懲治壞人。”


    小葵抹了把眼淚,扁嘴道:“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崔媽媽到底為什麽要殺我和我娘……”


    “沒關係,你隻說說你們跟崔媽媽是怎麽認識的,她都對你們說了什麽,做過什麽即可。”


    小葵聞言想了想說道:“我爹在山裏打獵出事死了,娘帶著我去投奔舅舅,可半路上,娘就生了病,我們去藥堂,郎中說我娘得了麻風病,就胡亂將我們趕了出來,讓我們去別處抓藥,然後我們就遇見了那位太太和崔媽媽。”


    “那位太太是怎麽跟你們說的?”


    “她說有藥可以治好我娘的病,隻是得讓我們先跟著來長安。到了長安之後,崔媽媽幫我們安排了住處。”


    晉亭皺眉,“溫雁娘竟是在路上遇見的小葵她們,難不成她一早就想好了要利用麻風病?”


    二三四一驚一乍:“不會吧!如果是這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些!”


    雲楚忱搖頭:“這也未必,她最初的想法,也許是用來對付我們雲府的。畢竟她當初還隻是莫正穹的妾室,她不知道侯府會這麽輕易就讓姑母和離,想必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也許她當時隻是覺得能用得上。”


    “這個女人還真是毫無底線,無所不用其極!”


    雲楚忱看著小葵問道:“你們到了長安住下之後,還發生過什麽事嗎?”


    小葵搖頭:“崔媽媽隻是來送了幾次藥,每次都是她一個人來。”


    雲楚忱問:“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你再仔細想想。”


    小葵冥思苦想,還是搖頭。


    雲楚忱想起那件染了麻風病的衣服,問道:“你有沒有見過崔媽媽拿過一件桃紅色的裙裳?”


    “沒有……倒是崔媽媽從我娘那裏拿走了一件衣裳。”


    “拿走了你娘的衣裳?”雲楚忱問:“那她是如何說的?說要拿去做什麽嗎?”


    “崔媽媽說太太的孩子病了,想拿窮苦人家的衣裳穿著壓一壓。”


    這跟取賤名是一迴事。


    窮人家的孩子取賤名是為了好養活,富貴人家的孩子有時候生了病,就會到窮人家去弄件衣裳給孩子穿,壓一壓就會好了。


    雲楚忱聞言皺眉:“這個溫雁娘,真是詭計多端。”


    小葵聞言瞪著大眼睛問道:“溫雁娘就是那位太太的名字?”


    雲楚忱知道她是想給自己的娘報仇,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雖然溫雁娘早晚都要殺她們母女滅口,但自己的一連串動作,讓溫雁娘迫不得已提前動手了。


    這讓雲楚忱有些內疚。


    她說:“你放心,我們會幫你報仇的。”


    正說著,南鬆過來傳話,說道:“雲大姑娘,胡神醫迴雲府去了,有事要跟您商量,派人過來傳話兒。”


    雲楚忱起身,“他迴府了?那我馬上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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