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連姨娘這麽一說,雲千亦也察覺到了,猜測道:“難道是為了莫姑父的官途?”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鄰裏相處的好了,有時候比親戚還能借的上力。


    連姨娘嗤笑一聲,搖頭:“我寧願相信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連姨娘是最不相信男人心的,她經營了這麽多年,雲泓遠還不是滾到衡陽那裏去搖尾巴了?溫雁娘心思這麽深的人,會一心為了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信。


    雲千亦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可是,就算周圍住的人家都是高官子弟,誰又會去結交一個庶子……”


    連姨娘看著鏡中的自己,想了片刻,突然笑了。


    “你方才說,她們住的那間宅子,是溫宅?”


    雲千亦點了點頭,瞬間明白過來,“溫宅……不是莫宅,溫雁娘這是在逼莫姑父將她扶正?”


    尋常人家附近新搬來一戶鄰居,大家也都會留意一下,看看是誰搬到了附近,說不得還要做一番打聽,好決定要不要上門拜訪或是深交來往。


    更何況是光德坊裏,官來官往?


    光德坊不是一般人家能夠住得起的,一般人家也不會去住光德坊。


    連姨娘嘴角翹起,說道:“那種地方禦史多如狗,隨隨便便出點什麽事傳進他們的耳朵,說不定就要被上奏一本。連許相府都不例外,莫正穹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連麵聖的機會都少的可憐,若讓人知曉他住在小妾的宅院中,還不將他的脊梁骨戳爛?唾沫星子都能將他的臉醃掉一層皮!”


    雲千亦愕然,“聽說這宅子,是溫姨娘好幾年前就置辦好了的,難不成她竟想的這麽遠?”


    連姨娘也生出幾分佩服:“的確出人意料,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她一個女人,能在外經商,成為一家之主,想必是個八麵玲瓏的,既然她打算好了要進莫家的門,自然要事先綢繆。”


    “看來她的確有點本事……”雲千亦想起那日幼菱傳的話,便問:“姨娘,咱們要不要……”


    連姨娘打斷女兒,搖頭道:“僖妃娘娘眼下但求一個穩字,在孩子順利生下來之前,決不能節外生枝,這個溫雁娘想打僖妃娘娘的主意,誰知道她這樣大的膽子能做出什麽來。”


    她想了想,又說,“此事不急,先晾著她便是。”


    …………………………


    風瀾院,雲楚忱那邊也同樣猜中了溫雁娘的心思。


    “溫雁娘這一手,不得不讚一句做的漂亮。”


    照影心中鄙夷莫正穹那個大傻瓜,被人玩弄於鼓掌而不自知,說道:“這個女人真是厲害,陰謀陽謀到她手裏都玩的轉,倒不像一個小小涇陽縣出來的人。”


    雲楚忱也有些好奇,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打探溫姨娘過去如何,而是要看看她還要做什麽。


    “溫雁娘一定是想在莫家人知道之前,哄著莫正穹把她扶正,生米煮成熟飯,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暗中幫她一把,將此事促成……”


    瀲月不明就裏:“為何,這樣一來,豈不是讓溫雁娘如願了?”


    雲楚忱笑道:“如願就能如何,這個正妻的位置,姑母已經不稀罕了,讓她坐上去又如何?”


    “可是……”瀲月是打心眼裏不想便宜了溫雁娘的。


    雲楚忱見她不明白,也不多言,隻道:“莫急,等事情成了,你就知道了。”


    瀲月隻好點頭,“那姑娘要如何促成此事?”


    照影聞言出主意道:“鎮國公府就在光德坊,與那溫宅也不過隔了兩條街,往來十分便利,不如讓姑爺幫姑娘想想辦法。”


    雲楚忱聞言立即紅著臉反駁道:“什麽姑爺!”


    照影掩唇竊笑,見雲楚忱有些惱了,趕緊叨擾:“好姑娘,是婢子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雲楚忱白她一眼,心裏倒是納悶晉亭好幾日沒露麵了。


    瀲月看出些端倪,笑盈盈的說道:“鎮國公府人口簡單,晉大姑娘年紀小,晉大奶奶又有了身孕,怕是沒人幫著晉夫人操持聘禮之事,晉二公子這幾日許是幫著晉夫人忙這個,這才不得空來見姑娘。”


    雲楚忱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他一個沒心沒肺的武夫,這種事他能幫上什麽忙?”


    她嘴上這麽說,麵上卻有些失落。


    瀲月掩不住笑意,看出雲楚忱其實是擔憂晉亭,想問問他的消息,又不好開口,便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道:“不如奴婢讓不為去問一聲,順便再說說溫姨娘的事?”


    雲楚忱點點頭,“交代的仔細些,別出岔子了。”


    “姑娘放心。”


    鎮國公府。


    晉亭聽說不為迴來了,便捂著胸口從榻上掙紮著起來,平日裏神采飛揚的臉都失了血色。


    “楚楚讓他來的?出什麽事了?”


    “雲大姑娘沒事。”南鬆隨口答應一聲,趕緊上前去扶住晉亭,“公子,傷口又滲血了……”


    晉亭低頭看了一眼被鮮血沾染的衣襟,搖頭,“不礙事,讓不為進來。”


    不為進了屋子,見晉亭麵色不對,胸口還有血跡滲出,不由大驚失色:“公子,您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南鬆恨聲道:“又是上次那個人,他竟對公子下死手!”


    “那個蒙麵賊?”不為驚訝的看著晉亭,“咱們不是已經確定了那是大皇子的人麽?難道……”


    晉亭皺眉製止了他:“休要胡說!”


    不為趕緊將剩下的話憋了迴去,皺眉問南鬆:“什麽時候的事?”


    南鬆答:“胡神醫去二皇子府的那天。”


    不為恍然,難怪這幾天公子都沒忘雲府跑,“公子傷勢如何?”


    “那人也不是什麽磊落之人,竟然從背後偷襲,要不是公子反應快,半條命怕是沒了!”


    “沒傷到筋骨,就是傷口有些深,一動就會崩裂流血。”晉亭說著,交代不為:“別讓楚楚知道,免得她擔心。”


    不為點頭:“小的明白。”


    南鬆不能理解晉亭的想法,“公子,你變了!”


    晉亭詫異的看向南鬆,“我哪裏變了?”


    “從前公子受一點小傷就又哭又嚎,跑到雲大姑娘麵前求同情,這次這一刀可是替雲大姑娘挨的,說給她知道,她少不得要心疼心疼您,您憋著不說,豈不白挨一刀了!”


    “誰又哭又嚎!你給爺說清楚!”晉亭伸腳就踹,猛地抻了傷口一下,頓時疼的直吸涼氣。


    南鬆滿臉都寫著“你活該”,露出鄙夷嫌棄的目光:“不知道是誰家公子,酒壺裏灌雞湯,睜開眼睛就是發呆,閉上眼就就是流淚……”


    晉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怒道:“爺沒流淚!”


    南鬆翻白眼,“行,爺流的是口水!”


    不為在一旁聽著嘴角抽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


    南鬆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晉夫人最近一直在喜滋滋的籌備聘禮,時常調輝夜居的人手過去幫忙,他無意中聽夫人跟老爺念叨,說公子一早就看上雲大姑娘了,卻憋著不說!


    害他一直以為自家公子看上的是魏子修那個人渣!還挖空心思的勸他!


    一旁的不為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麽是替雲大姑娘挨了一刀?”


    南鬆擰眉:“還不是雲大姑娘壞了大皇子的好事,大皇子這一刀大概算是個警告。”


    不為怒道:“分明是大皇子算計雲大姑娘在前!”


    南鬆冷笑:“你看大皇子像是個講道理的人麽?”


    不為無語,想到大皇子送雲大姑娘迴府那日,他路上聽見歌姬唱了幾句不應景的曲兒,心中不快,第二天,就有人發現那歌姬死在房裏了……


    這……


    的確不像是個講理的人呢……


    “那……此事就這麽算了?”


    南鬆瞪他,“不然呢,你待如何?去找皇上告狀還是私下裏尋仇?”


    不為沉默。


    公子到底是將軍的兒子,還要為了鎮國公府著想。如果這一刀能將此事就此了結,公子想必也不願再節外生枝。


    晉亭擺手道:“好了,此時暫且不提,不為今日迴來,是有什麽事?”


    不為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迴來傳話的,便將莫正穹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晉亭挑眉:“那個溫雁娘,跑到光德坊來住了?”


    不為點頭,將雲楚忱的猜測說了。


    晉亭冷笑,“雲嫣姑姑怎麽沒一巴掌打死莫正穹這個草包?”


    雲嫣與衡陽郡主交好,自然與晉夫人也十分熟識,對待晉亭如自己的子侄一般疼愛。晉亭聽說雲嫣受了這等委屈,頓時氣怒交加。


    不為轉達了雲楚忱的意思,然後看著晉亭的傷口說:“公子傷勢還需將養,此時還是再別的辦法吧。”


    晉亭卻笑道:“不必,這點小事,還用得著我出馬?”


    南鬆頓時會意,咧嘴一笑,“小的現在就去找楚公子他們!”


    移星樓小聚之後,晉將軍迴朝,皇上遇刺,衡陽郡主命在旦夕,一大堆的事情忙的晉亭焦頭爛額,又要與大皇子這個難纏至極的人周旋,倒是有段日子沒見這幾個兄弟了。


    “殷正最近被他爹逼著在家中讀書,忙著來年春闈,你去找段二和楚老三,讓他倆去刺激刺激莫正穹。”


    楚上行三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挑事兒!


    這種耍弄人的活兒,非他們莫屬!


    南鬆應了一聲,一溜煙的去了。


    這迴又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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