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冬一路小跑,卻又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惹人懷疑。


    她看著雲泓遠站在抄手遊廊裏揉著額角,似乎有些頭暈,趕緊追了上去。


    “侯爺……”


    雲泓遠聞聲微微抬頭,眼神一片迷蒙。


    銀冬嚇得後退一步,趕緊說道:“侯爺,濯香院那邊有郡主的消息,請您過去一趟。”


    “郡主?”聽到這兩個字,雲泓遠神思有一瞬間的晴明,緊接著想也不想就往濯香院去了。


    銀冬偷偷跟到濯香院門口,見他確確實實進了院子,才悄聲退走,迴去跟連姨娘稟報去了。


    濯香院中。


    素裳將衡陽郡主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打了個包袱,準備送到風瀾院,好讓她們明日進宮的時候,跟大姑娘要用的東西一起送過去。


    結果剛出屋子,就看見雲泓遠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她還以為雲泓遠是借酒消愁了,結果走到近處,並沒聞見一絲酒氣。


    素裳有些詫異,“侯爺?您這麽來了,是不是有郡主的消息?”


    雲泓遠此時已經神誌不清,體內一陣陣急流躁動著想要衝出身體,看見眼前少女纖細的身影,本能的衝動再也無法控製,紅著眼睛扣住了素裳的手臂。


    素裳一怔,掙了幾下沒能掙脫,甚至另一個手臂也被扣住了,包袱掉到地上滾到一旁。


    她直覺侯爺不太對勁,立即衝著屋子裏喊道:“來人啊!嬤嬤!嬤嬤快來!”


    姚嬤嬤因為衡陽郡主被刺傷的關係,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生怕有什麽壞消息傳來,她正想著要不要明日也跟著進宮,就聽見素裳的驚叫聲。


    她幾步衝了出去,就看見雲泓遠正在死抓著素裳不放。


    姚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見多識廣,上下打量雲泓遠一遍,就知道哪裏不對勁。


    她立即喊了幾個婆子過來吩咐道:“將侯爺綁了!拖進屋子裏去!再讓人到院子門口看著。”


    婆子也是跟了衡陽郡主多年的,聞言並不遲疑,直接上前將雲泓遠的手從素裳胳膊上掰了下來扭到身後,連拖帶拽的將人弄到了屋子裏,五花大綁!


    素裳揉著發疼的手臂,問道:“侯爺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是在哪裏吃了髒東西。”姚嬤嬤冷著一雙眼睛,說:“後院統共就那麽幾個人,一查便知。”


    卿羅常在府裏走動,領了姚嬤嬤的吩咐出去打聽,不過片刻就迴來了。


    “侯爺從老夫人的院子裏出來,就被三姑娘叫走,去琉璃院用膳,出來之後就往瓊華院拐了進去,隻是沒過多久,侯爺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素裳驚唿一聲,“是連姨娘?”


    眾人都看向姚嬤嬤。


    姚嬤嬤有些奇怪,“若是連姨娘給侯爺吃了什麽藥,想要複寵,也該盡力將侯爺留下才是啊?怎麽就任由侯爺走了,還跑到濯香院來?”


    “咦,侯爺胸口上怎麽有個鞋印?”


    眾人都順著卿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雲泓遠靛藍色的浸泡上,印著一個淺淡的腳印,看大小,就知道是女子的繡鞋。


    眾人更加疑惑了,素裳道:“難不成,是侯爺在外麵吃了什麽東西,跑到瓊華院對連姨娘用強,被別人家趕出來了?”


    卿羅用看白癡的表情看她。


    “有這種好事,連姨娘想求都求不來,還會趕侯爺?萬一再有了身孕,她的命,又能拖個一年半載了!再說,侯爺今天一直跟郡主在一起,咱們也都從旁跟著,從宮裏出來也是直接就迴府了,水米未進,哪有機會吃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是怎麽一迴事?”


    這時,信兒從外麵進來,看見雲泓遠被綁著嚇了一跳:“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是要讓侯爺殉了郡主嗎?郡主還沒死啊……”


    眾人扶額。


    姚嬤嬤將事情解釋了一遍,信兒挑眉道:“照影受了傷,行動不便,我剛才代她去老夫人院子裏稟告公主在宮裏被刺殺的事情,出來之後遠遠看見那個銀冬追著侯爺說了幾句話,是不是她幹的?”


    眾人麵麵相覷,覺得離真相不遠了。


    姚嬤嬤問:“你看見他們的時候,是在哪裏?”


    信兒想了想,“在去往二門的抄手遊廊上。”


    卿羅道:“看來侯爺方才是想去前院的,難道是銀冬跟侯爺說了什麽,侯爺才來咱們這的?”


    姚嬤嬤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


    “恐怕是連姨娘為了與侯爺重修舊好才下了藥,結果二人發生了什麽衝突,甚至侯爺還被踹了一腳,侯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被踹了一腳發現自己在瓊華院就趕緊出來往前院去。然後銀冬追上來,說了什麽,讓侯爺來著咱們這裏。”


    信兒怒道:“這個連姨娘,真是死不悔改,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等等!”卿羅拉住她,“你忘了?還要讓她配合給郡主治病呢!”


    信兒懷疑道:“郡主的病真能治好,那個連姨娘,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能不能治好是後話,這對郡主來說總算是有個念想。再說,郡主也是看在侯爺的份上,不忍在幾個孩子麵前奪了她們生母的性命才饒恕她的。”


    信兒心眼直,有什麽說什麽,“郡主就是太心軟了!二姑娘三姑娘還算是孩子嗎?連姨娘這種人就該一刀砍死!”


    卿羅歎息道:“好在大姑娘沒把話說死,想了個折中的主意,既全了侯爺的顏麵,又將連姨娘的小命攥在手心裏,要她的命,不過是早晚的事。”


    “可她又出這種幺蛾子,就不怕咱們找她算賬?”


    姚嬤嬤插言道:“如果侯爺吃了藥之後跟連姨娘睡到一起去,第二天醒來又記不得前因後果,自然不會有人知道連姨娘給雲泓遠下藥了,也就算不得她使手段,誰又能找到她頭上去?”


    素裳恍然大悟,“是啊!說不定大家還會認為是侯爺趁郡主不在,與連姨娘舊情複燃,到時候侯爺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等郡主從宮裏迴來,知道這件事之後,肯定會與侯爺反目。”


    信兒還是有些不明白:“可現在又是怎麽迴事?來那姨娘不僅將侯爺趕出了瓊華院,還巴巴將人送來濯香院,這不是求咱們抓她的把柄嗎?”


    雲泓遠來了濯香院,還要對人用強,也就瞞不住他被人下藥的事了。


    但連姨娘寧願有人看破此事,也要引到雲泓遠來濯香院,為什麽呢?


    姚嬤嬤冷笑道:“你們還是見識的太少,也是連姨娘低估了咱們院子裏的人的忠心。”


    “我知道了!”卿羅怒道:“這滿府,最不缺的就是婢女,侯爺想要寵幸誰,想必不會有丫頭不願意,可侯爺寵幸誰,也不如寵幸濯香院的人更能另郡主傷心!到時候二人之間的隔閡會比從前更大!所以,連姨娘一看侯爺走了,便心生毒計,讓銀冬將侯爺引到咱們濯香院來。”


    素裳聞言,渾身都起了一層顫栗,一陣後怕。


    她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與郡主生出芥蒂。


    就算怨不得她,也總還是會成為一粒沙子,時不時將郡主硌疼。


    “這個連姨娘,真是好歹毒的奸計!”


    卿羅一臉惡心,“侯爺突然跑到瓊華院,一定有什麽原因。他之前在琉璃院用膳,難保不是在那裏被下的藥,連姨娘為了成事,竟然指使自己的女兒做這種齷齪事……當真毫無底線!”


    信兒手癢難耐,“嬤嬤,咱們總得做點什麽!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姚嬤嬤想了想,低聲說了幾句話。


    眾人聞言先是愣了一會,隨後紛紛叫好。


    對方做這種事來惡心郡主,惡心她們,那她們也就沒必要給對方留臉麵了!


    …………………………


    永壽宮,雲楚忱跟瀲月守著衡陽郡主,不斷的用冷水浸泡棉布,然後放在衡陽郡主的額頭上,為其降溫。


    太醫說了,如果能挺過發熱這個階段,人就能夠脫離危險。


    雲楚忱半點不敢鬆懈,永壽宮的宮人們也都沒有去休息。


    她們大多數都是伺候太後多年的,太後離世的時候,除了身邊的老嬤嬤自願跟她一路走,她沒有讓任何人殉葬,恩準她們到了年紀就可自行離宮。


    宮人們感念太後之餘,就守著空空蕩蕩的永壽宮。


    衡陽郡主從小在永壽宮長大,也是她們的小主子,都知道她看似冷硬,實際上是個心腸柔軟的人。


    眾人個個睜大眼睛,都真心盼望衡陽郡主能早點醒過來。


    正在大家有些困倦之時,一個人拍響了永壽宮的大門。


    宮人打開門,見來人帶著兜帽,心生狐疑,“什麽人?”


    來人摘下兜帽,竟是英國公府大姑娘魏輕輕。


    “我來找雲大姑娘。”


    宮人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放她進來,畢竟今日衡陽郡主遭遇兩次刺殺。


    “您稍等片刻,奴婢去通稟縣主。”


    雲楚忱得知魏輕輕來了,想了想說:“讓她進來吧。”


    魏輕輕的神情很驚惶,進了偏殿,正看見雲楚忱從內殿走出來,她一把拽下自己的鬥篷,“雲楚忱,你欠我的!你必須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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