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馨閣。


    魏子修在人前從來都是明月青鬆般的翩翩佳公子,此時為了保護眾人親手去捉蛇,無疑在受到驚嚇的貴女們心中再一次樹立起高大的形象,不少人都用癡慕的眼神看著他,心中對平遙公主豔羨不已。


    平遙公主此時看向魏子修的目光也更加緩和了,此時察覺到眾人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滿意。


    雲楚忱也沒有想到趕來救急的會是魏子修。


    本是想借機燒人皮畫,沒想到無意中促成一遭英雄救美。


    不過,這對雲楚忱並無壞處,讓平遙公主和魏子修心甘情願順順利利的成婚,再好不過。


    雖然魏子修麵色僵硬,但好歹跟小廝合力,將蛇全部抓進了麻袋,並吩咐道:“你們再仔細找一找,別遺漏了嚇到貴客。”


    “是,公子。”


    小廝仔仔細細的找了一圈,迴複道:“公子,屋子裏已經沒有蛇了。”


    眾人聞言都鬆了一口氣。


    “公主,你沒事吧?”


    魏子修轉身看向平遙公主,目光中滿是擔憂。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半分,這讓平遙公主越發滿意。


    她柔聲道:“我沒事。”


    “公主沒事就好,那我先出去了。”這裏全是各府小姐,魏子修在此處不好久留,便躬身一禮,準備退出去。


    這時,阮笑笑捂著鼻子道:“這是什麽味兒?你們聞到沒有?”


    眾人方才注意力都在蛇身上,雖然察覺有異味,但也沒心思去琢磨,有的人還以為是蛇身上發出來的腥臭味。


    現在蛇已經被扔出去了,那味道反而越來越重,混著紙張燃燒的氣息,十分奇怪難聞。


    “呀!那裏還有一幅畫沒有燒盡。”


    青瓷瓶中的畫大部分都已經燒成了紙灰,卻仍有一個畫軸在燃燒著。


    並發出輕微的,滋滋的響聲,燃燒的極慢,還隱隱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婢女們經常來往廚房取膳食,自然聞過這種味道,說:“怎麽聞著像是燒豬皮的氣味兒啊,但好像又不全是……”


    眾人聞言也都附和。


    魏輕輕和魏子修齊齊朝那裏望過去,頓時如遭雷擊。


    這是祖母那副人皮畫……


    任何一個魏府的人都不會認錯這幅畫,。


    哪怕它緊緊的卷著,但那種積年累月掛在牆上而生出的古舊色澤,還有卷軸的厚度,都絕對沒有錯。


    “大哥……”


    魏輕輕的聲音不可抑製的發顫,哪怕周圍有無數奇怪的目光看著,她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露出讓人如此探究的神情。


    可那種法子靈魂的顫栗根本無法控製。


    魏子修比她好不了多少。


    這幅畫怎麽會在這裏?!


    他額頭上迅速滲出冷汗。


    阮笑笑捂著鼻子,詫異的去推魏輕輕,問道“輕輕,你怎麽了?”


    魏輕輕身子發僵,“我……沒事……”


    阮笑笑看她的樣子,分明就是有事,“這幅畫有什麽問題?怎麽會發出這種味道?難道有什麽玄機不沉?”


    “沒有。”魏輕輕努力的牽動嘴角,想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但她怎麽用力,都無法在臉上擠出哪怕一絲笑容,


    別人不知道畫為什麽會發出這種味道,她卻是知道的。


    她隻覺得渾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


    好似有個活生生的人,在她麵前受烈焰灼燒一般。


    最後,她隻能僵硬著說道:“一幅畫能有什麽問題……”


    “可是……”


    阮笑笑還要再問,外麵有腳步聲匆匆而來。


    “公主殿下……”


    英國宮夫人走了進來,她小心翼翼的覷著平遙公主的臉色,見她沒有受傷,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裏,才鬆了一口氣。


    “公主殿下恕罪,廚娘大意,沒看好這蛇,不慎被它們溜了出來驚嚇了公主,請公主恕罪。”


    攏煙皺眉道:“就算要做蛇羹,也不用這麽多蛇吧,客人雖多,但也不是個個吃蛇羹的,喜愛這種菜肴的人畢竟是少數。公主身子不好,萬一受了驚嚇怎麽辦?”


    尤其是女子,少數有想嚐試的,卻也戰戰兢兢,試試口味便罷了。


    英國宮夫人雖然對宮女的指責有些不滿,但她是平遙公主的侍女,她又敢多說什麽呢,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我的疏忽,隻想著公主愛吃蛇羹,便交代大廚房多添一道菜,大廚房想著今日賓客多,便采買了許多來。”


    “罷了,不過是件小事,沒有傷到人便好。”


    平遙公主在人前,一向是寬善柔和的性子,大家聽她沒有追究,倒也沒覺得奇怪。


    不過眾人都對那副燒起來滋滋響,焚毀的極慢的畫兒十分感興趣。


    就連平遙公主也不例外。


    “那副畫兒是怎麽迴事?”


    英國宮夫人聽見平遙公主詢問,這才注意到那副燒了一半的畫,頓時麵色大變,神色竟與魏輕輕同出一轍。


    這幅畫,就如同玉銘院的旗幟,如同魏老夫人的威嚴。


    是鎮壓著魏家所有人的一道符咒。


    有它在,玉銘院就是永不傾塌的魔窟,不聲不響就能死死綁縛所有人,讓她們不敢輕易作為。


    現在,它毀了……


    它竟然毀了!


    英國公夫人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似長久以來遮雲蔽日,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突然散了!


    眼見魏府幾位主子的摸樣,眾人再遲鈍也猜出這畫一定大有文章。


    平遙公主挑眉看了那畫一眼,吩咐攏煙:“過去看看。”


    攏煙無知者無畏,走到跟前,拿起案頭的花瓶,將裏麵的水淋到了那幅畫上,刺啦一聲,火苗熄滅。


    她用指尖將燒了一半的畫兒拎出來,想要抖落開,卻沒能成功,“公主,這好像不是紙張,居然都黏在一起了……”


    這時,魏子修陡然迴過神來,從攏煙手裏拿過那幅畫,重新扔到瓷瓶中,說道:“這並非紙張做的畫,而是獸皮。”


    “獸皮?”沈嘉兒方才被蛇驚嚇,下意識的想到了蛇皮,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平遙公主也問,“為何要用獸皮作畫?”


    魏子修道:“祖父年輕是獵到的一頭狐狸,一時興起,便做了這幅畫。”


    就算是這樣,用得著全家人都嚇得丟了魂兒麽?


    魏子修顯然也知道這麽說不足以打消眾人的疑慮,又補充道:“其實是祖父一次夜間入夢,夢見一名女子自稱是狐仙,為了報恩前來,自願獻出自己的肉身常伴祖父身邊,護佑她平安,祖父覺得十分神奇,所以尤其珍愛此畫。方才我等見到這畫被毀,想到祖父定然心痛萬分,這才變了麵色。”


    雲楚忱不得不承認,魏子修編故事很厲害,不過,也就能偏偏這些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小姑娘了。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從英國公夫人到魏子修兄妹的反應,那副神色,分明是恐懼到了骨子裏。


    眾人都知道,老英國宮許多年前就已經不理事了,府上做主的是魏老夫人。難不成這些兒孫們,因為毀壞老英國公一幅畫,就能恐懼到如此地步嗎?


    難道是因為懼怕責罰?


    可英國公夫人卻不至於吧?


    平遙公主問道:“既然老英國公如此珍愛,又怎麽會隨意與其他畫卷混在一起,放在此處?”


    “興許是祖父拿著畫到這裏思憶舊事,忘記收迴,又被不知情的下人給收了起來。”


    這個迴答雖然不盡人意,但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又是長輩的舊事,平遙公主也不好刨根問底,便不再糾結此事了。


    英國公夫人盡量緩和了麵色,笑道:“這裏亂成一團,我這就叫下人來收拾,還請公主移步去別處休息吧。”


    平遙公主沒再多說,朝英國公夫人客氣的點點頭便帶著侍女們走了出去。


    方才一通混亂,眾人的衣裳多多少少都髒了亂了,需要更衣,便也紛紛跟著離開了榮馨閣。


    英國公夫人見眾人都走了,頓時落下臉色,“這畫兒怎麽在這?”


    魏子修跟魏輕輕皆是搖頭。


    英國公夫人見女兒這會兒還有些神思不屬,訓斥道:“還不趕緊打起精神來!讓人看出端倪,恐要橫生枝節。”


    魏輕輕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我這就去找公主。”


    英國宮夫人看了一眼人皮畫,說道:“你先收起來,我去玉銘院,跟你祖母說一聲。”


    此時,攏煙跟在平遙公主身邊,說道:“公主,您相信魏公子方才說的話嗎?”


    平遙公主搖頭:“不信。”


    攏煙也說道:“是啊,正常人誰會喜歡那種邪門的玩意兒,還當寶貝似的收藏起來。就算真有狐仙,難道還讓人將自己的肉身剝皮抽筋,還來護佑他嗎!”


    “誰知道那是什麽鬼東西。”平遙公主露出一絲玩味:“看來魏家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這個魏子修,看來也是個有秘密的人,有意思……”


    攏煙拿著帕子用力擦著手,“奴婢一想到自己方才碰了那東西,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雨歇閣。


    雲楚忱跟魏妥妥各自換了衣裳,二夫人梁氏便匆匆趕來了。


    “娘,您怎麽來了?”


    梁氏看了一眼雲楚忱欲言又止,魏妥妥說道:“娘,您有什麽話就說吧,雲姐姐不是外人。”


    梁氏知道雲楚忱對魏家的事情頗多了解,便也不再遲疑,問道:“方才是怎麽迴事?怎麽你大伯母去了玉銘院之後,老夫人就打發雷霆?”


    魏妥妥轉臉與雲楚忱對視一眼,然後用一種,撕毀了敵人尊嚴與威信的快意神情對梁氏說道:“娘,玉銘院那幅畫,被燒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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