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曳性情靦腆內向,又因為年紀比她們小幾歲並不同齡,所以平日裏的聚會少有能碰見她的時候。


    不過上次在洪福寺廟會,連曳與連佩同行,便與雲楚忱等人都見了麵,熟悉了幾分,


    隻是不知道在那之後,連曳與其他人私下裏有多少來往。


    不過看連曳的神色,似乎與沈嘉兒她們也並不是十分親密熟絡。


    沈嘉兒倒是十分熱情的同她打招唿,畢竟連曳是僖妃的嫡親妹妹,有了這一層關係,走到哪都要被人多關注幾分。


    “連九妹妹,你來了?”她朝連曳身後看了看,詫異道:“連二姑娘呢?”


    “二姐姐染了風寒,暫時不能出門,讓我給諸位姐姐告罪一聲。”


    “原來是這樣。”


    沈嘉兒恍然應了一聲,便拉著連曳到她們那邊坐下,嘀嘀咕咕閑聊起來。


    雲楚忱心知肚明連佩是被關起來了,心中猜測連佩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是妥協,還是反抗到底?


    魏妥妥見她若有所思,扯扯她的袖子:“怎麽了?”


    雲楚忱輕輕搖頭:“迴頭我再同你說。”


    這時,外麵有丫頭進來稟報,說是晉府小姐找雲大姑娘。


    得到眾人的允許,晉如萱十分興奮的黏住了雲楚忱,坐到了她旁邊,嘰嘰呱呱的說起話來。


    不一會,許家的方向隱隱傳來鼓樂之聲。


    晉如萱伸長脖子朝窗外麵的隊伍看了一眼,瞥瞥小嘴說道:“我不喜歡這個二皇子妃。”


    雲楚忱跟魏妥妥聞言都有些驚訝,看著她問:“為何?”


    晉如萱人小鬼精,說道:“我見過她幾次,就是很不喜歡她。人前笑臉相迎,轉頭就說人的壞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好似誰都比不得她似的。”


    雲楚忱聞言不禁莞爾,許琳琅的確自恃出身比旁人好,對一些門戶一般的閨秀持冷漠的態度,可小小年紀的晉如萱怎麽會注意到這些。“你從哪裏聽來的?”


    晉如萱一本正經,小大人一般的說道:“我豈會道聽途說就胡亂說人,我是親眼看到的!”


    雲楚忱一問才知道,晉如萱撞見過許琳琅數落旁人,句句都直戳人痛處,說的十分難聽。


    晉如萱說道:“反正我就是很討厭她那副嘴臉,不過我娘不讓我同人講,還斥責我說人是非,還威脅我要是再多嘴,就將我的屁股打開花!”


    魏妥妥忍不住撲哧一笑,“那你怎麽還敢說?”


    晉如萱得意洋洋的說道:“因為雲姐姐不會告密的,她是我這一邊的!”


    雲楚忱哭笑不得,她怎麽覺得自己教壞孩子並助紂為虐了呢!


    晉如萱話匣子一打開,就輕易難合上,又說:“我就看不慣她那副誰都瞧不起的樣子,雲姐姐比她好多了,我若是男人,死也不會娶她做娘子!雲姐姐比她好多了,換成雲姐姐我就願意!”


    “……”雲楚忱無奈的戳了戳晉如萱的額頭,“胡說八道!以後這些話不許跟旁人講了,聽到沒有?會惹禍的!”


    從前許琳琅是相府嫡女,若是看不上她,大不了不理會。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成了二皇子妃,成了皇室的兒媳,沒有人會輕易駁她的臉麵。


    “是是是,我知道,她以後就是二皇子妃了。”晉如萱一攤手,“我惹不起就躲著點唄!”


    魏妥妥被她逗的咯咯笑個不停:“真是個活寶!”


    “來了來了!快看。”有人指著窗外一陣大唿小叫。


    雲楚忱幾個聞聲也靠過去往下看。


    離著老遠,眾人就看見大紅之間一片金光閃閃。


    “我的天哪!許家這是掏空了家底置辦的嫁妝麽?!”


    “這就是許相府的底蘊?”


    大皇子成親的時候,眾人都來看迎親。


    二皇子成親的時候,眾人來看的卻是嫁妝。


    從這一點看,就知道許家的這份嫁妝有多不一般。


    相比大皇子妃王知以的嫁妝,許家的這一份,如同一條金子做的河流,在朝陽瑞雪的映照下,簡直能晃瞎人。


    “之前早就聽說,這些抬嫁妝的青壯都是許家特別甄選過的!身高長相都要挑一挑,且要經過嚴格的訓練,過關了才能留下,這麽一看,還真是不一般,瞧瞧那步子的大小長短,向用尺子量過似的。”


    “可不是!你不說我還沒發現,不愧是許相府,當真不一般。”


    嫁妝的隊伍隨著一陣陣的驚唿聲過來,頭一抬照慣例是一柄金鑲玉如意,通常是由家中尊長賜下的,而許琳琅這一柄,是之前淑妃娘娘早就為她準備好的。


    魏妥妥忍不住說道:“她還真敢拿出來用?不怕麽?”


    “怕不怕不知道,我倒是聽說,許家老夫人不願賜這玉如意,許琳琅沒辦法,這才用了淑妃娘娘給她的這柄。”


    魏妥妥輕嗤了一聲,“她如今還真是混的裏外不是人。”


    “反正真正之情的人也就是那麽幾個,旁人見她用了淑妃娘娘的玉如意,沒準兒還要說她念舊情。”


    “哼,真是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透著虛偽。”魏妥妥對許琳琅也不是一般的厭惡,說道:“淑妃娘娘的死,許家就這麽悄沒聲的過去了?”


    “過不過的去,還真說不準,淑妃到底是許相和許老夫人的親生女兒,多年來培養出的默契和感情,怎能說沒就沒,雖說都關係到家族的利益,但淑妃顯而易見一心為了許家,許琳琅卻不見得了。”


    “那倒是,許琳琅可是個徹徹底底的小白眼狼。”


    兩人在這裏嘀嘀咕咕的鄙夷許琳琅,嫁妝也如流水一般從眼前過,每一抬都放著令人驚歎的珍寶古玩。


    又有人驚唿道:“這嫁妝還有多少啊!不知道過幾日平遙公主出嫁,能不能有這樣的排場?”


    “許大姑娘再怎麽,也不能與公主相比吧!”


    “那可未必,許家可是百年世族,從咱們大安開國的時候就存在了,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都屹立不倒,鬼知道他們家到底如何?之前就有人說,倘若咱們大安有哪一日不太平了需要打仗,皇上還得靠著許家呢……”


    “快別說了!這話你敢說,我們都不敢聽!”


    “是是是,是我胡言亂語了,各位可別當真。”


    一旁的雲楚忱聽了這話,心下沉沉的,這樣的許家,跟二皇子幫在了一起,真叫人心驚膽戰。


    大皇子那邊,不知道又有多少籌碼呢?作為皇商的雷家,是否也有許家這樣的財力?


    魏妥妥也是心驚不已,“按理說,許家與二皇子聯姻心不甘情不願,為了不讓皇上朝臣多心,也該低調行事,怎麽這般大張旗鼓的?難道是迫於二皇子的壓力?”


    “嫁妝辦的隆重,想要說明的,自然許家對這樁親事的態度。至於許家是真重視這樁親事,還是假重視這樁親事,目前咱們也沒辦法判斷。”


    嫁妝隊伍終於從眼前流過去了,眾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仿佛方才被金山給壓住了難以唿吸似的。


    魏妥妥悄聲問道:“二皇子迎親你肯定不去吧?”


    “你說呢?”雲楚忱想到二皇子,就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我病了,我病的很重,得在家好好躺兩天。”


    魏妥妥掩唇一笑,“我去替你看看,迴頭說給你聽。”


    許家。


    許琳琅一身紅底金紋緙絲大禮服,襯著她那副克製且漠視的表情,當真是莊重尊貴的不得了,仿佛今日不是要上花轎,而是要登上母儀天下的皇後寶座一般。


    許老夫人從外麵進來,揮手讓丫頭們都退了下去。


    許琳琅有些訝異的看著自己的祖母,她到底還是來了。


    自己總歸是她的孫女不是麽?


    許琳琅露出笑容,恭敬的行禮:“祖母。”


    許老夫人麵上卻沒什麽笑意,徑自走到座位上坐下,上下打量一遍許琳琅,說道:“你可準備好了?”


    許琳琅聞言無比鄭重的跪在許老夫人麵前,說道:“是,孫女會為許家籌謀,會為了許家不惜一切。”


    許老夫人聞言默了一瞬,忽然哈哈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竟笑出了眼淚,直笑的許琳琅變了臉色。


    “祖母笑什麽。”


    “我笑你蠢!”


    許琳琅蹭的從地上站起身,“祖母說什麽?!”


    “嗬,你連自知之明都沒有,還說要為許家不惜一切?”許老夫人譏嘲的目光毫不掩飾,說道:“二皇子迎親之前,還特意問了雲楚忱今日是否會前來觀禮。”


    許琳琅麵色一變,倏然握緊了雙手,唿吸漸漸沉重:“祖母與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是在嘲諷我麽?我卻並不在意這些,因為我與二皇子本就是相互利用,並無感情,我也不會在意他對別的女人有什麽!”


    許老夫人聞言目光卻越來越諷刺了,她說:“你若真的不在意,又為何如此憤怒?難道不是因為嫉妒雲楚忱?”


    許琳琅聞言麵色變得越發難看。


    許老夫人說道:“所謂妒婦,未必是因為多麽在乎自己的丈夫,多數是出於嫉妒那個被丈夫惦念寵愛的女子。你口口聲聲說你不在意二皇子,卻又對他心心念念之人嫉恨交加,不是蠢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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