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寒錦的大手蓋在她的頭上,將她摟在懷裏,他的聲音很明顯在抖,“別看!”


    他將女人打橫抱起,眼中的雷霆化作無形,他忙不到其他,眼裏的慌張像荒蕪土地上湧出的無邊的野草。


    少年直接奪門而出。


    “婉婉,婉婉...”


    顛了幾下秦婉慕的頭開始更暈了,“嗯。”


    “婉婉...婉婉...”


    “嗯”


    “婉婉...”


    “嗯,我在。”


    應寒錦一遍一遍叫著秦婉慕,秦婉慕不厭其煩地一聲聲應著。


    她知道他的過去,也知道這個時候,雖然傷得是她,但是...應寒錦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婉婉,別睡。”


    “嗯,不睡。”


    她頭疼地要裂開,就想這麽睡過過去,但是真的很奇怪,應寒錦每叫她一次,她就鬼使神差忍不住應答,心裏就好像插了根軟刺,又酸又疼。


    目色所及之處皆是白色,醫生半管子麻醉藥下去,秦婉慕快睡過去之前看了眼應寒錦,看不清,特別模糊,隻感覺男人好像一動不動像僵硬住了。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和意識,拉了下男人的手指,輕輕說了聲,“等我。”


    ...


    半個小時後,秦婉慕醒了。


    護士小姐姐說,送她來的帥哥站在外麵一動都沒動,要不要把人叫進來。


    秦婉慕正拿著鏡子打量自己頭上的紗布,完全破壞美感,會不會留疤啊。


    都怪她一時腦熱,她的方向餘光正好可以看見海少的姿勢,大腦一片空白,就不知怎麽的...


    她想怪人,真是越想越氣。


    抬眸看了眼門口,一米八五的高個少年,垂著頭,雙手放在兩側,整個人看起來極其自責又無力,他踩在門口的線上,就像犯了大錯的小朋友。


    秦婉慕:“...”


    “應寒錦!呲——”情緒波動大或者聲音太大,秦婉慕抽了一下,疼的她直接叫出聲。


    門口的人衝了進來,不知所措,“婉婉,你是不是很疼...”


    “廢話,當然疼啊,頭上縫了十針可疼了!”


    “對不起,是我沒注意,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少年的眼眶紅了,連同他纖長的睫毛都在顫動。


    他的聲音很低,自責又痛苦的情緒仿佛穿過了時空的大門。


    他陷在裏麵,掙脫不了,不得動彈。


    他痛得想死,恨不得一切都讓他來承認。


    就這樣被摁進黑暗裏的少年,眼睛裏一點光都沒有。


    忽得。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將他從深淵裏拉上來。


    秦婉慕的水眸裏,無波無瀾,像一泊深邃的水,要將人淹沒。


    紅唇開合,“不是你的錯。”


    “應寒錦,你聽好了。


    誰動手是誰的錯,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別總覺得誰的離開是因為你沒有保護好對方。


    總有太多我們來不及準備的意外。


    你不是神,你也隻是個人。”


    你也隻是個人...


    在應寒錦從小接受到的信息裏,隻有,他是個工具,是母親鉗製父親的籌碼。是父母雙雙死後,被人趕盡殺絕的“畜生”。


    他活在黑暗的底層,也見過山頂的醜陋,在權利和金錢之間穿梭,他被迫負重前行。


    所有人都把情緒強加給他,誰想過,他也是個人,有自己力所能及或者不能及的事情,更有自己獨立的情緒和思考。


    到頭來賦予他鮮活生命意義的,不是他高高在上的家族而是隻有秦婉慕一個人。


    應寒錦忽然笑了,眼中閃爍亮光,“明明是你救了我,是你受了傷,我竟然還要讓你安慰我,我真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知道就好。”秦婉慕嘟囔,摸了摸頭上的沙包疼得齜牙咧嘴。


    下一秒。


    落進一個霸道又溫柔的懷抱裏,衣服上專屬的清香劑混雜著淡淡的煙草味,男人的動作很快,她一個被磕破頭還慢半拍的女人,真的防不設防。


    秦婉慕在心裏給自己找好借口,歎了口氣道。


    “應寒錦,求求你做個人吧,姐姐我還是傷員。”


    “嗯,姐姐。”


    少年低沉的嗓音沾染上幾分慵懶,他尾音拖得很長,似微風撥弄絲弦,徘徊悱惻,亂人心神。


    秦婉慕的臉“騰”一下,紅了,“別,你別這麽叫!”


    她就不應該多接話,什麽哥哥姐姐,該死的認親大會!


    應寒錦好像低低笑了一下,將懷裏的女人摟得更緊,“好,都聽你的。”?


    秦婉慕:“...”


    就在護士小姐姐還在感慨狼狗和奶狗之間轉換自如的英俊少年,為什麽不是她家的時候。


    門口也涼涼地傳來一句女聲,帶著微妙的尷尬。


    “我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秦柏聿兩隻手分別捂著蘇染和蘇安的眼睛,表情裏說不出的嫌棄。


    蘇染幹巴巴笑了兩聲,接著說,“安兒,我們還是先去買點吃的,過會再來好不好?”


    蘇安小朋友麵無表情,“好。”


    “不好!”秦婉慕把應寒錦推開,“安兒,過來,給姑姑抱抱。”


    蘇安小朋友惦記著秦婉慕對他好,上次還給他買蛋糕吃,想了想,他是帶著燦燦妹妹的囑托來的,吃人的嘴軟,便大義凜然地迴頭走了過去。


    蘇染也跑了過去。


    “秦總。”應寒錦跟秦柏聿退出病房外,喊了一聲,掉頭就要走。


    “你幹什麽去?”秦柏聿冷聲,遞了根煙。


    煙頭燃燒,星火閃爍。


    “報仇。”少年將煙頭夾在手指縫中,沒有抽。


    “海少?你打算怎麽做?”秦柏聿冷哼一聲,“他在秦婉慕頭上開了一個洞,所以你給他開五個?”


    應寒錦危險地眯起眼睛,他沒接話。


    秦柏聿忽然覺得,秦婉慕是真的很了解應寒錦。少年跟著他,在酒吧做大管事兩年,人前總是笑眯眯的。雖一副痞裏痞氣不正經的模樣,但是他為人有度,對於安陽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他們之間的關係,招待方式,都非常老成圓滑。


    畢竟酒吧裏可以說經常有酒鬼鬧事闖禍,就沒有“烏鴉”搞不定的。


    秦柏聿覺得,應寒錦絕對不是那種不懂人情往來處事準則,胡亂發脾氣還有情緒調節障礙的病人。


    但是秦婉慕告訴他,他就是。


    而且一定趕緊來,把海少處理好直接扔迴海城。


    “海少,我已經讓人處理你不用管了。”


    秦柏聿把煙頭碾碎扔進垃圾桶,看了眼還是不說話的應寒錦,“秦婉慕的意思,你有意見,找她。”


    應寒錦瞬間就明白了。


    渾身陰霾的少年瞬間收斂了戾氣,他站在門口,轉頭迴望病床上跟蘇安小朋友說悄悄話的女人。


    平靜又溫柔。


    “你的人來了,應總,下次見。”秦柏聿緋色的唇微微抿起,朝著跑來的何尉深深看了一眼。


    何尉放慢腳步,站定在安全距離處,朝著秦柏聿彎腰鞠躬。


    秦柏聿沒理他,直接進了病房。


    “應總,半個小時後的會議很重要,您必須現在跟我迴去。”何尉的語氣恭敬,但是說出來的話強製性意味很強。


    他是家族裏派過來,目的性很明顯,看住應寒錦。


    應寒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剛往前走一步,何尉攔在他麵前,“少爺,別忘記您跟家主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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