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過了後。秦柏聿側在窗邊,點了支煙,煙霧嫋嫋。


    男人薄唇輕抿,嘴角處便有淡薄的煙霧徐徐吐出來,若是懂得欣賞,這倒不失為是幅靡人的情景。


    然而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一個電話接著一個,可以彰顯打電話的人有多心急。


    秦柏聿冷眸意一掃,三個未接電話,韓夕夕。


    男人動動手指,發了一條消息:我在開會。


    手機終於安靜下來,那邊再無消息。


    咚咚咚,敲門聲。


    “進來。”


    總裁專屬秘書楊潤東應聲而入,楊總助畢恭畢敬的站在距離秦柏聿麵前。


    “秦總,客人剛剛抵達安陽機場。”


    男人碾碎煙頭,冷漠道:“不急,等客人聯係我們。”


    秦柏聿忽而想到什麽,抬眼倪了楊潤東一眼。


    接著冷冷的說道:“你迴程比預期早,我那位好叔叔這次沒有為難你們?”


    楊潤東低頭,恭敬迴答:“據線報,秦安國和薄氏並無往來。案目審核,我們也沒有發現有他的蹤跡。”


    秦柏聿聞言就笑了,很明顯他不信。他語氣嘲諷道:“上次被我們踩住尾巴,他隻能斷尾求生。這次竟然還忍著沒出手,老狐狸有點長進。”


    楊潤東頭放得更低,現在的秦總越來越恐怖了。之前雷厲風行,但是還能多點人情味。這幾年越發惡趣味,要麽冷著一張寒潭臉,要麽笑得人心裏發毛,還時不時逗逗自己的獵物,總之,別人別人再也讀不懂他


    “屬下會多注意他的動向。”


    “嗯,我們內部也要多審查幾遍。借著這次機會,我倒也想看看能抓幾隻老鼠。”


    楊潤東頷首領命。


    而後他的腳步頓了頓,並沒有立刻出去。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口:“秦總,設計部部長委任流程已經走到總裁部。真的,是蘇姐嗎?”


    楊潤東不敢相信,聲音都頗為激動。


    “是她。”


    楊潤東是蘇染一首培養,小夥子做事幹淨利索,頭腦聰明靈活,且為人衷心,的確是個讓秦柏聿放心的下屬。蘇染離開沒多久,秦柏聿就將他提上來做了總助,也就是自己的左右手。


    所以秦柏聿知道他要問,冷冽的聲音不鹹不淡。


    得到肯定的迴答,楊潤東的眼神發光。秦總並沒有和蘇姐離婚他也是知道的,蘇姐出獄了又可以迴來繼續工作,那是不是說明眼前這個男人終於願意相信她了?


    “好…好的。”楊潤東激動到哽咽,本想穩住心神先退出去。


    秦柏聿冷冽的聲音讓人瞬間凍成冰塊,也澆滅楊潤東心頭的火焰。


    “並不好。她的右手廢了。”


    “為什麽?她的右手怎麽會廢?”


    對於蘇染這種驕傲自負的大設計師,那是她被譽為“神之手”的右手,如果廢了對她將是致命的打擊!


    那樣一個才華灼灼,心性極高的女人,又如何繼續從事她熱愛的設計。


    “她自己毀了。”秦柏聿風輕雲淡迴了句。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害她。秦總,其實四年前那件事,疑點真的很多。您…”


    秦柏聿眼神一凜,楊潤東從震驚從迴神,立刻禁言。


    是他話多了。


    男人冷冽的倪了他一眼:“我知道蘇染對你有提攜和知遇之恩,但不該你多嘴的事情,不用我提醒你怎麽做吧。”


    楊潤東惶恐,男人身上故意釋放的威嚴壓得他喘不上氣。他跟著秦柏聿五年,也並沒有能免疫這種情緒。


    “是,是屬下逾越了。”


    “這一次暫且饒過你,再有下一次,自己去領罰。”


    “屬下,遵命。”


    楊潤東緊張垂首,眼前這個固執的男人從未認真聽過他的話,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別人根本無法左右。


    他還以為蘇染的磨難終於到頭了……這麽看來,重新進秦氏,並不意味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四年前那件事,當真一絲轉機都沒有了嗎?


    ……


    “所以,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顧海打破兩人沉默的空間,兀自問出這句話。


    剛剛他才知道柳心如晚上的急事,就是“變相”陪酒!這個傻丫頭還在車上屁顛顛的化妝,明知道就是場鴻門宴。


    顧海不知道為什麽竟有些心生煩躁,語氣惡劣罵了幾句,卻被柳心如那句:“隻有那些肮髒的人,才會有機會認識別的肮髒的人啊,隻要能找到江湖賭場的馬哥,多少頓我都喝!”堵的沒了話。


    為了夫人,這個傻丫頭倒是拚的很。


    瞧著她滿心堅持的臉蛋,紅撲撲的跟蘋果一樣。顧海滿是經曆的目光,沉沉落在前方平坦的道路上。


    他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但從此刻開始,四年前那件事已經完全勾起他的好奇心。


    於是便在一陣爭吵後,問出他心中的這句話。


    柳心如是蘇染的律師,也是唯一一個願意聽蘇染闡述的真相。


    四年前,蘇染下班後在車庫遭遇襲擊,她醒了以後發現自己被蒙住雙眼,口裏塞著布,雙手雙腳被綁在一起。她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沒過多久,她被帶往非常非常吵鬧的地方,很清楚可以聽見有人在大唿“開”,她猜測是賭場。綁架她的有兩個人,還對她動手動腳,口中汙言髒語,但一直礙於什麽沒動她。


    蘇染很害怕,她看不到也說不出話,拚命扭動身體試圖能有什麽希望,卻被打了好幾個耳光。


    她被帶進賭場後,一時沒了聲音,突然她的眼罩以及嘴裏的布都被摘下,眼前的女人是她特別熟悉的—韓晴羽。除了這個女人,兩個綁架她的男人不知所蹤。


    這個韓晴羽,跟秦柏聿麵前扮演的柔弱小白兔完全不同,她惡毒的看著蘇染,咯咯咯發出怪異的笑聲。


    蘇染這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在一家名為:江湖賭場的地下賭場裏。她無比驚慌不知所以,質問韓晴羽想幹什麽。


    韓晴羽故意淩辱她,告訴蘇染自己在替她還債,手上拿著蘇染借款憑證刻意揚起給蘇染看清楚。


    蘇染大駭,她爭辯自己並沒有借過錢。


    韓晴羽很滿意蘇染的反應,她笑得很燦爛也很殘忍。還好心告訴蘇染是她韓晴羽自己借了錢,不想被秦柏聿發現破壞她美好的形象,所以就想到用蘇染來當個替罪羊。


    那個女人笑得很誇張,蘇染那時候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張臉。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似乎是韓晴羽等的人到了,門外的人喚他:馬哥。韓晴羽羞辱完蘇染後,等的人也來了,便心滿意足要離開,蘇染突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她大唿救命。


    突然有人從她身後將她打暈,昏迷之前她最後的印象是韓晴羽那張巧笑嫣然的臉。


    當她再次醒來,是被秦柏聿掐住脖子差點窒息的時候。


    她拚命掙紮,不明所以,最後一刻被狠狠摔在地上。


    蘇染才發現,韓晴羽死了,身上還明顯有被糟蹋的痕跡。


    現場有蘇染借錢的字據,也就是韓晴羽偽造的那些。而這些錢所有的流向都是海外一個空戶口,根本找不到有用的消息。


    賭場的人多也亂,這家還是流動地下賭場,閑雜人等太多。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出現過什麽人。


    也沒有蘇染口中的那個馬哥。


    整件事疑點很多,但有一個確認的事實,就是韓晴羽死了。


    不論蘇染怎麽喊:是她害我,真的是她害我,死去的那個女人曾親口說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但受害者的話可信度比蘇染這個嫌疑人高多了,秦柏聿在之前收到了韓晴羽發給他的短信,說拿錢去賭場幫蘇染還欠款。男人這才找到這裏,到了以後發現韓晴羽已經死了,而蘇染隻是昏迷。


    “蘇染的話根本沒人相信,但這件事的確疑點太多了,不說別的,關鍵性人證,也就是借錢的那個人都沒找到,不可能就靠幾張紙證明蘇染借了錢?但是秦柏聿那個人渣竟然就是堅信蘇染殺人,憑著他隻手遮天的本事硬要把蘇染送進去。”


    柳心如越說越激動!聲調揚起,整張臉都布滿忿忿不平與痛恨。


    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痛恨自己沒有幫得了蘇染。


    她相信蘇染所說的每一個字,這件事肯定是韓晴羽自導自演,隻是不知道哪裏發生了偏差,蘇染活了下來,但是卻洗不清滿身冤屈。


    悲涼的聲音還在繼續,連顧海這種見慣黑暗生死的人,都聽得出柳心如聲音裏的委屈與不平!他將車停在路邊,仔細聽著柳心如的每一句話。


    “牢裏還經常有人打她,蘇染都不告訴我,還是我有一次發現不對勁,偷偷托人幫我照看,才知道……那幫畜生竟然打她欺負她,甚至逼得她發作抑鬱症毀了自己的右手。”


    “說如果蘇染有一絲反抗,他們就打死她肚子裏的孩子。”


    “顧海,你知道我這輩子聽過最絕望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是蘇染哭著對我說。為什麽我要有這個孩子,他剝奪了我去死的權利!”


    顧海望著這個自己的人生也格外艱難的傻丫頭,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眸刻滿人間疾苦,卻依舊可以擁有如此鮮活的顏色。


    幫摯友找迴清白,成了她往後餘生的一部分。


    男人還沒有迴神,隻聽柳心如驚唿:“哎呀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快速下車,大聲說了句謝謝,就一路小跑至很黑的地方。


    那個地方顧海來過,有一次出任務,在裏麵抓了一個“耗子”。


    他不由擔心,那種地方,柳心如這種傻丫頭真的可以平安嗎?她數次以身犯險會不會真的有一次被欺負了。


    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曾經的雇傭兵之王,什麽時候開始操心“除目標人物”以外的閑人了。


    顧海並沒有立刻離開,點了支煙盯著那扇門看了一會。隨後煩躁的滅了煙頭,開車往蘇安所在的小區駛去。


    的確相隔不遠,不過方圓3公裏,10分鍾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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