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還真是會帶孩子。”


    “比不過你,至少諾亞還不會做炸彈。”


    於謝麵容扭曲一瞬,老老實實啞火,他打量著溫德爾的神色,試探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冬天了。”那人前言不搭後語地答。


    “什麽?”


    “去南部度假。”溫德爾有些出神,他又想起諾亞在去年冬天感冒的事情。


    比起四季鮮明的中央,南部無冬,四季常青,又臨海。或許帶諾亞去住幾天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會喜歡海的。


    “……你不管了?”


    “你不是還在麽。”


    “……”


    要說起這讓上將煩心的事,又屬一筆爛賬。


    某位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試圖對女孩實行不軌,並對女孩注射了過量藥物,哪知在強迫的過程中,被驚嚇過度以致覺醒能力的女孩誤傷。


    傷勢蠻重,昏迷不醒。


    本來這件事不會引起這麽大的反響,但傷者的家人在星網上造勢,揪著女孩覺醒者的身份不放,勢必要讓那女孩償命。


    先撩者賤,哪怕是幾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放在衣冠楚楚的大人身上反而行不通。


    總而言之,經由這麽一挑唆,星網輿論分為三類,一類是主張從輕處理,一類主張從重處理,基本是主張處死。


    還有一類看似在講道理的理智客觀人:


    “哎呀,雖說是這個人先圖謀不軌,但說到底還是覺醒者的傷人事件,這個從輕處理的口子可不能開,如果開了豈不是讓覺醒者以後更猖狂?”


    事實上,如果擺脫普通人和覺醒者的標簽來看,這很單純地就是起自衛事件,而並沒有鬧出人命。


    一旦給雙方的身份定性、打上某類標簽,事件的裁判就會變得扭曲,甚至上升到本不該有的高度。


    說來也是奇怪,近年來不知怎麽迴事,普通人和覺醒者之間的矛盾似乎越發激烈,對於覺醒者的負麵言論喧囂塵上。


    覺醒者在普通人的眼中逐漸變成了麵目可憎的怪物,他們可以是任何東西,卻絕不可能是同胞。哪怕這些“怪物”曾經戴上束縛,為其出生入死。


    對於覺醒者的高強度管控是從人類再次站到陽光下,走入和平年代開始的。


    這的確是為了普通人的安全考慮,以防覺醒能力在普通社會下的濫用。


    可久而久之,普通人似乎把這些管製與犬類的項圈劃上了等號。


    覺醒者於他們而言是惡犬,而他們是隨時有可能被惡犬反咬的主人。


    可覺醒者們不是惡犬,是同胞,更何逞什麽主人。既厭惡畏懼,又倚仗依賴。


    童謠曾令人追查過,並未發現異常。奈何這些鋪天蓋地的言論似是野草,要如何才能找得到落在土地上的第一粒種子。


    由於涉及到覺醒者,社會反響又很大,這件事就被交給溫德爾處理。溫德爾自然不管外界的風風雨雨,按自衛處理。


    結果麽,就是各類人馬輪番登台,你方唱罷我登場。溫德爾煩得要命,時至今日,已疲於應對各類飛禽走獸。


    索性趁著諾亞要放寒假,出去度假,這些爛事都推給於謝。


    “行,玩得高興點。”


    “倒是你。”溫德爾側眸:“最近東部似乎多了些熟人。”


    “先行試探而已,怕打草驚蛇,之後有得你忙。”


    心知於謝不想多說,溫德爾也不再追問。想必於謝心中自有成算,若貿然插手,反而會使他亂了陣腳。


    正說著話,突然有一隻胳膊從身後拍了過來,力道不小。醉醺醺的迪蘭滿臉通紅,他傻笑著湊過來問:


    “你們——在說什麽——”


    “……”溫德爾冷靜地把他拍開,朝諾亞走去。


    似乎還有一絲意識殘留,迪蘭知道自己不能去孩子麵前耍酒瘋,沒跟過去,反而嘿嘿嘿地笑,坐到了於謝身邊。


    “你這是喝了多少。”


    迪蘭狠狠抹了把臉:“沒有於理喝得多。”


    “……下次別喝了,你喝不過他。”


    “胡說,我還沒倒,我還能喝!”


    於謝抽空看了眼於理,人還好好的,眉目清明,麵色朗淨,絲毫看不出剛剛灌倒一個成年人。


    這孩子好就好在清醒聰慧,壞也壞在難得糊塗。


    太陽穴貌似突突跳了兩下,他喚來侍從,囑咐道:“給大殿下備一些解酒茶,睡前給他,別讓他頭疼。”


    迪蘭醉得眼冒金星,兩條腿跟麵條似的,那淩亂的步伐讓人不禁懷疑他要左腳踩右腳垂直升天。


    “等下,先給公爵……”還沒說完,就被迪蘭一腳踢在腿上,發出“咚”的聲悶響,於謝額角青筋亂蹦,深深唿吸後,耐著性子補完後半句:


    “找點解酒藥。”


    “嘿,我又沒醉。”


    迪蘭身形飄悠飄悠地晃了晃,噗通撲在地上不動了。


    半晌,如同沙灘鹹魚,身體一彈,支起上半身,幽幽地道:“我想吐。”


    “憋著。”池月揪住他的耳朵,沒怎麽使勁,卻讓地上的醉鬼爬起來了,甚至還被送了個醉醺醺的吻。


    “愛你,親愛的。”


    嫌棄是真的嫌棄,但若說不高興可是假的,她笑了:“別吐我身上。”


    “噦。”“啪!”“嗷!”


    “爸爸?”


    “不要管他們。”


    見爸爸過來,小麵包也不客氣,撅著屁股就要坐到他懷裏。溫德爾隻得調整一下姿勢,讓他倚著自己的腰腹,坐得更舒坦些。


    也幸好上將如今尚且年輕力壯,才能經得起小胖墩這麽壓。輕輕按揉著小麵包軟乎乎的肚腩:“你是不是又吃多了?”


    “沒有喔。”


    溫德爾拿他沒辦法,戳了戳他的腦門。


    小朋友和小動物總會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一些可愛的共通性,比如現在。不過被揉了幾下,小麵包就要化成軟趴趴的史萊姆,哼哼唧唧地撒嬌。


    他扭呀扭地沒個老實勁,不小心踢到了科倫汀的遊戲手柄。


    “撒嬌精,不害羞。”科倫汀反手捉住他的腳,彎指蹭了蹭腳心。


    孩子坐在毛毯上,他的鞋子擺在一邊,兩隻穿著白色羊毛襪的小腳丫亂蹬,甚至還有右腳大大咧咧地擱在哥哥的腿上。


    結果就被捉住撓癢癢。他嘰嘰嘰嘰地笑,也沒想過要發脾氣踹哥哥一腳。


    童謠的手指穿梭在如瀑的黑色發絲間,絲黛爾打著卷兒的、如海藻一樣的長發正柔順地垂落。


    她對小美人魚誇讚說:“絲黛爾的頭發很漂亮,像你媽媽一樣,柔順光潔。”


    “可它們總是會打結。”


    這就是諾裏卡小公主的秘密了。在每天清晨的日光將她喚醒的時候,第一個來迎接她的,總會是她那微不足道但足夠困擾的麻煩。


    這是無法避免的,她的頭發遺傳了祖父,天生便是卷發。白天還好,但在夜晚過後,第二天醒來發絲必然都會絞到一起。


    若是趕上心情不好的日子,亂糟糟的長卷發還會給自己找些不痛快。所以每個諾裏卡都知道,想要撫平小公主的怒氣,就要像對待一隻精致的布偶貓那樣,為她梳理梳理長發。


    自然而然,她的心結也會隨之被解開,變得暢快。這是連諾亞都知道的小竅門。


    “多點耐心,寶貝,美麗是需要打理的。”


    “可太長的頭發會影響我訓練的,每次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吹得擋視線,像於情姐姐那樣的就很好。”


    “可你更喜歡長發不是嗎?讓我試試,我幫你換個發型。”童謠三下兩下,把她的頭發編成辮子,然後盤在腦後,用蝴蝶結固定住,隻在臉頰兩側垂下兩縷細碎的劉海。


    大功告成後,絲黛爾搖頭晃腦地試了試,驚歎:“好結實!”


    可見王後編發手藝的確不一般,更為成熟的盤發在絲黛爾的身上卻隻顯活潑可愛。


    科倫汀若有所思。屏幕上的小人嘎一下被於情戳死。


    絲黛爾是很典型的身材纖細小巧,在訓練時,麵對人高馬大的同學,往往將她襯得像是小貓咪。


    可出人意料,小貓咪暴打大狗熊的場麵卻時有發生。


    絲黛爾的力氣同尋常女孩一樣,她並非天賦異稟,事實上,她所有的成績,都是日複一日努力訓練的迴報。


    早些時候,她也會經常把自己弄得一身傷迴來,大家看在眼裏,但沒有任何人打著為她好的旗號製止她。這麽做的理由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


    迪蘭給她請了最好的體術老師,溫德爾閑暇時親自下場教導,池月在她累的爬不起來時親親她的臉蛋。


    公主可以華冠麗服、輕歌曼舞,也可以披堅執銳,金戈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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