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倫汀關掉論壇,並匿名給汙蔑他瞪大眼的那條帖子點了個踩。


    幼兒園的周末不上課,所以小麵包的周末才過去一半而已。他睡到日上三竿,誰都沒舍得叫醒他。


    下午歐文帶滿血複活的諾亞去花房裏撒歡兒,小麵包和他的小狗勾勾玩追趕遊戲。


    大團子和小毛團蹦蹦跳跳,看著就讓人覺得輕快。兩條腿的小麵包自然跑不過四條腿的勾勾,諾亞耍賴皮,噗通躺在地上,動也不肯動,把勾勾急得直打轉,噫噫嗚嗚地叫。


    歐文坐在台階上出神,倏然,天空上飄了兩個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直到它們湊得越來越近,歐文才看清,原來是兩隻鴿子。


    它們精神抖擻,羽毛潔白蓬鬆,展翅高飛的姿態優雅而富有攻擊性……


    等等,富有攻擊性?


    歐文身體比腦子動得快,他一把將諾亞和抄起來護在懷裏,還不忘把小狗勾勾也一起護起來。


    鴿子大爺們擺出刺殺的大陣仗,自半空中瞄準目標,俯衝而下,簡直像是兩顆要炸翻莊園的導彈——


    在即將著陸時,它們忽然收力,上遊一瞬後,輕輕巧巧,落在小麵包的身上。


    一日未見,兩位大爺的目光依舊犀利,鬼知道它們是怎麽找過來的。


    這事兒還得從昨天說起,勤勞的鴿子大爺們忙碌一天,終於吃上了口熱乎的,並決定讓此人擔任它們的長期飯票。


    當然不是指那個變魔術的二百五。


    是這個很好欺負的人類幼崽,稍微嚇一嚇,就會乖乖上交口糧。


    道德崇高的鴿子大爺們,深知無功不受祿的道理,自覺承擔起了保鏢職責,他們找了個機會,趁著三個人站著說話的時候,在那個尤其醜陋的雄性人類頭上,精準空投兩坨*。


    它們尾隨小麵包許久,被一個白色的人類發現了。


    白色的人類很兇,也很敏銳。它們有理由懷疑他不是人。疑似人類的白色的家夥看了它們一眼,隔空削掉了它們半根羽毛以作警告,鴿霸們決定臨時撤退。


    鴿子大爺們不死心,到手的飯票不能就這麽飛了。一路跟著個大硬殼子來到莊園,才發現這是個定居的好地方。


    總而言之,鴿子大爺們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落戶了,在此過程中崎嶇的愛恨情仇可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歐文翻完鴿子們的記憶,大受震撼。


    “咕咕。”鴿子大爺們如是說。


    “你們又餓了嗎?”諾亞心領神會。


    “咕。”鴿子大爺投以讚賞的眼神。


    小麵包可憐巴巴地對歐文說:“歐歐,我們把它喂飽好嗎,不然它要來搶我的飯了……”


    聞者落淚,見者傷心。歐文愛憐地撫摸他的腦袋瓜,對他表示同情。


    十分鍾後,懶散的腳步聲踢踢遝遝,鞋底和地麵摩擦的聲音讓人聽著就很著急。程悟左手拎個臉盆,右手一袋鳥飼料,就像救世英雄那樣左腳先邁進門檻,熱情地同群眾們打招唿:


    “歐文,小寶貝,怎麽迴事,你們突然養…鳥…了?”


    兩隻和小鳥依人完全不沾邊的筋肉鴿霸睥睨,看上去隨時能衝上來把他暴打一頓然後揚長而去。


    很難說這是鳥。雖然也是鳥。但不是一般的鳥。沉思過後,程悟虛心求教:“請問這是……?”


    “鄰居。”


    他想了想,秉持謹慎的求證態度:“它們住哪?”


    歐文盯著他,沒說話,露出個意味深長笑,指向桌子上的一堆材料。無需言語,鄰居的房子需要現場手工定製。


    幾片木板,一個工具箱,和兩桶安全油漆。一切盡在不言中。程悟認命了,坐到角落裏開始叮叮當當。


    給鴿子大爺們添上飼料,它們紆尊降貴地嚐了嚐,總算滿意,安安生生地進食。


    小狗勾勾並未意識到它和鴿子大爺們是不同物種,見人家吃得香,它也嘴饞,硬生生在鴿霸們的中間擠進一個腦袋嚐嚐。


    出乎意料,鴿子大爺並沒給勾勾點顏色瞧,大概念在它也是個小白毛的份上,反而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個位置。


    轉眼的功夫,鳥房子已經搭出個雛形。諾亞探頭探腦地圍觀程悟捶捶打打,一個框架赫然成型。


    程悟怕誤傷到圍觀的諾亞,他頓了下,隨即擺出嚴肅的表情:“小寶貝,我要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


    “是什麽呀,阿程。”小麵包萬分期待地眨巴著藍眼睛。


    “你去看看那些油彩的顏色,一會兒鳥鄰居的房子就交給你來上色。”他彎指蹭了蹭諾亞軟乎乎的小肚腩,讓他看那幾個顏料罐罐。


    “保證完成任務!”小麵包原地旋轉兩周身,然後一蹦一蹦地去了。


    程悟收迴視線時,偶然間和歐文對視。兩雙相似笑意的目光不期而遇。似乎隻需一眼,便能喚迴時間的流動。


    歐文合眼,錯開他們相接的目光。


    彼此沉默許久,歐文陪在諾亞身邊,以防他把顏料弄到身上。幼兒白軟一樣的臉頰邊滲著汗珠,這顆新鮮出爐、還掛著整齊的小包子搗搗鼓鼓。


    這種詭異且微妙的氣氛維持到溫德爾迴來,諾亞撲上去環住溫德爾的腿,嗅到了他身上晚秋寒涼的味道。


    左歪歪頭,右歪歪頭,前看看,後看看,像隻好奇的小玄鳳鸚鵡,小麵包得出結論:“爸爸不開心。”


    溫德爾不想就此事多說,摘下手套,彎身扶住他的頭,蹭了蹭他的臉,把小麵包逗得咯咯笑:“好癢。”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哪知晚上,諾亞蓋著小被子,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又問:“爸爸不開心嗎?”


    溫德爾並非那種敷衍孩子的大人,很多時候他更願意和諾亞平等地交流。


    他思忖片刻:“一點,明天就會好了。”


    “那爸爸可以把不開心分我一點。”


    藍色。純淨至極的藍色。溫德爾同孩子對視,他從未如此寧靜過。孩子單純的愛散發暖融融的溫度,滌蕩遠旅之人的風塵仆仆。


    他附身,輕輕同諾亞抵著額頭。銀色發絲流光溢彩,宛若深受鳥兒愛惜的羽毛。


    倦鳥銜一枝純白的玫瑰,翩翩棲身新生的枝芽,輕聲絮語:“我不願我的憂愁流向你,但你或許可以試試把你的快樂分給我。”


    諾亞嘰嘰嘰嘰地笑,像個不聰明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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