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抄家前時,我把它混在了鍋碗瓢盆裏,才得以掩人耳目帶出來。老爺在最後一次出征前,特意將牌子交給了我,告訴我,若是出事了,這便是我們母子幾人唯一的依靠。”


    想到當初抄家時的場景,王氏仍舊心有餘悸。


    林煙沒料到,謝二爺竟會將這麽珍重的東西交給自己的小妾。


    雖然她沒法評價。


    他既有妻又有妾的做派。


    但對王氏他應該是真心實意的,否則不會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她。


    想到謝家幾個男人都戰死沙場,林煙不由地歎息一聲。


    “謝將軍應該很愛夫人。”


    “我十歲就被賣到侯府了,最開始隻是廚房燒火丫頭。後來被老爺瞧見我偷偷去私塾旁聽,問我想不想讀書,之後便將我要到了他身邊,天天教我讀書認字。老爺雖然比我大兩歲,但那時候比我還矮一頭呢!卻嚴肅地像個小夫子……”


    一提到謝斐,王氏的眼睛一下子陡然變亮。


    她似乎又迴到從前被他嚴格教導讀書的日子了。


    她出身低微。


    爹娘為了給弟弟娶媳婦把她姐妹幾個都賣了。


    與在家裏動輒被打罵的時候相比,在謝府的生活是她做夢都不敢做的日子。


    就算後來被抄家流放。


    她也不曾有過半點怨言。


    畢竟她在謝府都享了二三十年的福了。


    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多了,王氏頗不好意思,忙轉移了話題。


    “抱歉啊,一提到老爺我就不自覺講多了,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如今這些兵都在一處隱秘之地,一直在隨時待命。有了這個牌子,這五千謝家軍便會永遠忠於你。昨日我已經修書一封過去,過幾日便會有人過來聽你安排。”


    雖然林煙不曾見過謝家軍在戰場上的樣子。


    但她記得書裏描寫過。


    謝家軍是兩位謝將軍四年前組成的軍隊。


    非常勇猛善戰,屢立戰功,以一敵幾十完全不在話下。


    這五千軍足以抵擋十萬大軍……


    一瞬間,林煙隻覺得手裏的鐵牌燙手無比。


    雖然她很想不管不顧收下。


    但這到底是謝二爺贈與王氏的,她不能奪人所愛。


    她隻能忍痛將鐵牌推了迴去。


    “夫人,這牌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更何況我要這牌子也沒什麽用……”


    哪知王氏不過愣了一下,忽然“撲哧”一笑。


    滿臉笑意地看進林煙的眼裏。


    “你說這話我可不信,你要真沒想法,會在後山藏了那麽多兵器?你別誤會,我並非故意跟蹤,那晚我是正巧起夜,以為是盜賊便跟了上去。”


    想到從前的見聞,王氏幽幽歎了一口氣。


    “曾經我也想過要不要將牌子交給少爺,但後來想了下,覺得還是交給你最好。他手裏已經有侯爺的那支軍了,若是我這支軍再給他,萬一他日後起勢成功……小煙,你千萬不能以全力去托舉一個男人。你不比我,我是丫鬟妾室出身,上限就那麽高。但你不同,你是可以在廣闊無垠的天空下自由飛翔的鳳凰。”


    王氏的這番話如同一道霹靂驚雷,振聾發聵。


    林煙久久沒有迴過神。


    一下子對王氏刮目相看。


    她根本不像一個丫鬟出身的小妾。


    她的見識已經超越了太多人……


    讀沒讀過書確實不一樣。


    謝二爺當初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好學又好為人師的時候,自然不可能教她讀女則女戒一類的書。


    否則她隻會變成像謝夫人那樣的貴婦。


    思想永遠被困於後宅裏。


    而不是現在這樣有深度想法……


    林煙鄭重地收下了牌子。


    “夫人的見識屬實讓人欽佩!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和謝二爺的期望!不知可否冒昧問下夫人的名字?”


    這一刻,她忽然有種衝動想要知道王氏的姓名。


    “王月杉,當然這是老爺為我取的名字,他說希望我像月下的杉樹一樣高聳挺拔。”


    王月杉不禁迴憶起自己初入謝府時的場景。


    謝斐那時還小,聽了她的名字後,隻是嫌棄太難聽。


    但等他到了十五歲,了解這個名字的含義後,便強硬地給她改了名字。


    想到從前的名字,王月杉明亮的眼神一暗,頓了下才輕輕開口:


    “我從前的名字是王盼弟……”


    這個名字一出來,林煙渾身一震。


    她不敢相信,曾經那個被父母看待是弟弟附庸品的“盼弟”,竟會一朝突破那座牢籠!


    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雖然她的名字並非盼弟。


    但她父母的所作所為卻又十分“盼弟”。


    看著王月杉離去的背影,林煙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鐵牌。


    ……


    兩天的光陰轉瞬即逝。


    轉眼間,便到了林煙與謝穆清成婚的儀式。


    因是招贅。


    新娘不用花轎,也不用蓋頭。


    將新郎從謝家接出來後。


    兩人各自騎著追風與逐月,穿著大紅的婚服,並排在村裏遊行。


    敲鑼打鼓的隊伍身後是一抬抬的聘禮與嫁妝。


    小林村的人早已見過謝穆清多次。


    縱然今日的他依舊絕美無比,但大家也早就免疫了。


    他們的視線幾乎全放在了林煙的身上!


    今日的她身著一身繁瑣精致的嫁衣,頭上戴了頂鍍了金的發冠。


    高貴地不可一世!


    謝穆清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從今天見到林煙的第一眼起,就再沒挪開過!


    因為新郎新娘都在一個村。


    迎親隊伍便從村頭走到村尾整整走了兩遍,才迴到林家進行拜堂。


    高堂上理應隻能坐林正宏葉蘭夫婦。


    但他們體諒謝夫人的不易。


    便在旁邊也給她留了個座位。


    因著上次的事情。


    謝夫人一直鬱鬱寡歡,在這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讓兒子掃興,與她生分了,也隻能強顏歡笑。


    就在林煙與謝穆清剛準備拜堂時,庭院裏忽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唿聲。


    屋裏的人齊齊迴過頭好奇看去。


    他們二人也不例外。


    接著又是一陣驚唿聲響徹了他倆的耳邊。


    當看清來人時,謝穆清的眉頭緊緊皺起!


    “哈哈!看來我們來得非常及時,沒有錯過你們的成婚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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