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小小的身體不停哆嗦,嘴巴囁嚅 ,說出的話也結結巴巴,連不成一句:


    “娘,害怕,奶賣我...”


    葉蘭拚命忍住即將脫眶而出的淚水。


    是她沒有本事,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女,讓他們跟著自己受苦。


    “小虞乖,不怕啊,娘在這裏呢!乖,咱們迴屋。”


    她已經顧不得被搶走的糧食了,兩手各牽著一雙兒女迴了屋哄著。


    迴到村裏後,林煙照常在牛車上放了二十文。


    但林順早有發覺,及時將錢還給她。


    “你昨天已經給了二十文了,都夠你做十趟了,而且你昨天送來的紅燒肉很好吃,爹讓我千萬不能再收你錢了!”


    “拿著!否則下次不坐你家牛車了,現在大家都艱難。”


    林順推脫不得,隻能無奈接過。


    當林煙迴到家的時候,家中氣氛很不對勁。


    院子裏靜悄悄的,更聽不到小弟小妹的聲音。


    見灶房和西屋門大開,她直接拿起鐮刀,往西屋探去。


    看到娘幾個都在屋內後,她才悄悄放下了鐮刀。


    “娘?發生什麽事了,小弟額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見到她迴來,葉蘭仿佛是有了主心骨。


    隻是看著她的眼神卻充滿了愧疚。


    “閨女,娘對不起你,你昨日買迴來的東西都被你奶拿走了,我沒攔住他們...”


    林煙聽後,雙眼微眯了起來。


    看來上次她還是打輕了。


    劉氏竟然還敢來家裏作祟!


    “小弟額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葉蘭支支吾吾不肯正麵迴答,她隻能看向床上的小弟。


    林慕言心中的委屈頓時襲上心頭。


    她抽了抽鼻子,癟嘴迴答:


    “是小寶,他把我推倒在地上了。”


    對於林小寶,林煙有些記憶。


    林家長孫,最得劉氏喜愛。


    一家子對他溺愛到極致。


    他比小弟大上兩歲,在這個小山村裏,卻難得長得高高胖胖。


    林煙仔細瞧了下小弟的傷疤,發現這次更大一塊。


    幾乎占了額頭一大半,而且裏麵紅肉都露了出來。


    這樣下去可不行,恐怕要留疤了。


    大啟朝科舉之人需樣貌端正,不得殘疾。


    若是額上有這麽一大塊疤,定是與科舉無緣了。


    她本來已經打算好,等賺了銀子就送他讀書考科舉的。


    好在她今日在山中采了點草藥,剛好可以止血化瘀。


    林煙將手中的兩條魚與四隻野兔全遞給葉蘭。


    交代她把魚放到水盆裏養著,野兔圍起來。


    將草藥從背簍裏取出搗碎後,林煙將其抹在了小弟額頭上,並吩咐他:


    “記得傷口千萬別碰到水,也不要摸它,否則留疤痕以後就很醜了。”


    “好,我聽大姐的。”


    處理好傷口後,她剛準備去老宅教訓劉氏時,忽聽大門口有一陣腳步聲。


    腳步沉重像是男子,未見其人倒先聞其聲。


    “閨女,來,看爹給你帶了啥迴來?”


    林煙順著視線看去,竟瞧見了他手裏提著一包蜜餞。


    這東西她上次在鎮上見過,一小袋就要二十文。


    對於貧窮的林家來說,算是大手筆了。


    “拿去跟小弟小妹分著吃吧,閨女,你娘呢?”


    將蜜餞遞給她後,林正宏也沒抱她能迴答的希望,便自己進屋找人。


    接過蜜餞,林煙一時心頭哽咽。


    上天這是為了彌補她上輩子,所以才給她送來這麽好的親人嗎?


    “爹,娘去打水了,馬上就迴來。”


    這聲爹叫出口後,她發現原來也沒那麽難以啟齒。


    “啥?!閨女,你剛才說啥?!”


    林正弘激動得一把拽過林煙的手臂,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是他閨女十幾年來,說出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話。


    “爹,我不傻了。”


    “真的嗎?!哈哈哈!蒼天有眼呐,我閨女終於不傻了,好!好!今日咱們一家得好好慶祝慶祝!”


    屋內兩個小家夥聽見了林正弘激動的聲音,紛紛跑出來,抱緊他不放。


    “爹!你可迴來了,嗚嗚嗚……”


    “怎麽了,你們倆好好地哭什麽?小言,你的臉怎麽了?!”


    林虞年紀小,想起前日遭遇,在他懷裏哭得不成樣子。


    林慕言則抬起頭,望著麵前高大的身影,一字一句說道:


    “爹,前日奶過來,要把小妹賣到青樓去,幸虧大姐醒來了,把人牙子打跑了。剛剛奶過來把咱們糧食都搶走了,小寶還打我了。”


    “什麽?!我現在就去找你們奶!”


    兒子額上的傷口刺痛了林正宏的眼睛!


    他怒氣衝衝就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林煙則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一個父親若是知道自己女兒被親娘賣去那種髒地方,卻沒有一點表示,那就不會是一個好父親……


    劉氏和林老頭正吃著餃子,忽然大門被推開。


    林正弘氣衝衝走進來,招唿都不打一聲,上來就是質問劉氏:


    “娘,你為何要把小虞賣到青樓去,她可是你親孫女!”


    “你個不孝子,她一個賠錢貨,也就你把她當做寶,你小弟要讀書,每年束修那麽多,不把她賣了,你給他銀子考狀元?!”


    林正弘被氣笑了。


    他們家竟然到了需要賣孩子供養小弟讀書這一步了?!


    他每個月給的錢去哪了?


    “我每個月可是給您七百文,咱家那麽多地,還沒窮到那個地步!”


    林老頭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吃著飯。


    當劉氏聽到林正弘說的話時,差點跳腳!


    “我告訴你,那些田地都是你小弟的,和你們沒有一點關係,你要是敢打那些田地的主意,我把你大閨女也賣了!”


    又是小弟!


    從小到大爹娘眼裏隻有小弟!


    仿佛他就是這個家裏的奴隸!


    他拚死累活賺的錢,妻兒都用不上。


    大部分的錢都給爹娘供小弟讀書,現在娘還要賣他閨女!


    他大閨女腦子才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不會又不好了。


    偏偏她隨了孩子娘,一副好相貌。


    他不敢想象,一個漂亮的傻子,若是被賣去青樓,之後的日子會是什麽地獄。


    他爹娘太讓他失望了。


    爹就在一旁默許娘的所作所為,他心寒了,爹娘似乎都沒把他當做兒子對待。


    “爹,娘,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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