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澤瑾「……」


    我再跟溫阮鬥嘴我就是狗!


    「花樂事」當日。


    溫阮徹底感受了一把什麽叫摩肩接踵,揮手如蔭。


    好似整個京城的人都在那日出來了,齊齊湧向京中護城河那處,裏三層外三層地擁堵著。


    每年今日,都是京中守衛們提心吊膽的日子,生怕有人被活活踩死。


    今年共有五位歌伶相競,河道上便有五艘畫舫,另外三位不必多說,反正他們的排場是怎麽也比不過盛月姬和辭花的。


    畢竟,這二位背後的金主厲害啊。


    河道兩側放了五個對應的大鼎,錢,往那裏投,沒有過過嘴癮扯著嗓子喊兩聲的假把勢機會。


    還特意請了中間人來點數,報數,每到一個數字,都會擊鼓宣告。


    「這不就網絡投票,刺激大家可著勁兒的砸錢麽?」二狗子吐槽。


    溫阮揉著貓,坐在位置最好的水榭高台上看熱鬧,也有些感概,想出這點子的人,真是個天才啊。


    這事兒最狠的地方在於,輸的那一方所得銀錢,全數歸贏家,總數再抽兩成給主理此事的人。


    相爭場麵之慘烈,便可想而知了。


    當盛月姬與辭花的畫舫最終相遇時,二人立於畫舫上,彼此行禮。


    今日的盛月姬著盛裝,紅白相間的羽衣霓裳,眉心點著朱色的花鈿,舉手抬足間,千千種風情,萬萬種嫵媚。


    而這邊的辭花雖也著了一襲華衣,但要跟盛月姬那等妖孽氣質相比,卻是不夠的。


    更不要提在盛月姬旁邊還坐著蕭長天和畫嵬,蕭長天今日為她撫琴相和,他手下那把琴,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綺尾了。


    畫嵬則是為她作畫,將她今日的美好盡數繪入卷中。


    這助威團看上去很是唬人啊。


    「小妹,你緊張嗎?」溫西陵問她。


    「不緊張。」溫阮倚在欄杆上,閑閑地看著下方。


    她跟辭花商量過了,咱們女裝是不可能贏過女人中的女人盛月姬了,不如還迴男兒身,到時候等著看好戲就成。


    隻是盛月姬有蕭長天撫琴,不知道殷九野給辭花找了誰。


    「姑娘不必擔心。」殷九野給溫阮倒了杯茶。


    「若是辦砸了,我可要扣你工錢的。」


    「為了我的工錢,我也不敢辦砸啊。」殷九野笑,「看著便是。」


    盛月姬的歌聲如何,溫阮已經見識過了,今日她這隻新曲更為銷魂,聽得兩岸聽眾久不能迴神,深深癡醉於其中。


    溫阮輕輕地揉著二狗子,等著看辭花接招。


    他沒有帶任何樂師。


    擺在他前麵的是一排玉節,他著女子裝束,執細巧金杖,輕擊玉節,金玉相擊之聲,清脆悠揚。


    辭花的嗓音已是極致的空靈,除非有蕭長天那等國寶級琴師為其伴奏,否則,任何多餘的絲弦都隻會破壞辭花曲中的美好,倒不如用最簡單也最悠遠的金玉之聲。


    辭花輕吟慢唱,跟盛月姬那等嫵媚銷魂不同的是,他的歌聲總能讓人感受到平和與寧靜,真如山間百靈,跟著他的歌聲,似能看到春日百花爭相開,夏樹翠綠正蔥蘢,秋陽高懸照黃杏,冬雪皚皚裹銀裝。


    溫阮挑眉,看了殷九野一眼。


    殷九野笑。


    「聰明。」溫阮說。


    「多謝二公子舍得這麽些好玉。」


    溫阮沒明白這話,擊玉節而響,怎麽還跟舍不舍得有關了?


    但忽地,辭花金杖碎玉節,隻手裂紅妝!


    無雙公子,碎玉入水,執壺高懸,清酒入喉,狂放風流。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他如百靈鳥的曲音衝天而上,躍出幽靜山穀,化作遨遊天地間的雄鷹,搏擊長空,勇破巨浪,恣意快哉,似挾天地烈風而來,浩浩湯湯!


    蕭長天按下琴弦,猛地抬頭看向辭花,天下之人不會有比他更懂音律的了,他為辭花曲音中的廣大曠遠,浩蕩滌然所震驚。


    他擔心地看了一眼盛月姬,今年的花樂事,她怕是不會贏得那麽輕鬆了。


    盛月姬交握於袖中的雙手,陡然握緊。


    溫阮抱著貓坐直了身子,微有些詫異地看著辭花。


    他清聲如嘯,如劍之吟,和玉碎鳴「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勇;二曰智;三曰敢為天下先!」


    溫阮的手指微微內扣,抱緊了二狗子。


    「阮阮,怎麽了?」二狗子問她。


    溫阮搖搖頭,沒有說話。


    辭花所唱乃是《道德經》中的第六十七章,而原句本應是,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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