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野倚在椅中,瞧了那人一眼,又瞧瞧委屈得要哭出來的於悅。


    他說「行,你出去站著吧。」


    「夫子?」


    「棋道黑白分明,是非曲直盡在其中,你這等不分是非黑白之人,不配執棋。」殷九野抿了口茶,「滾出去。」


    那弟子不動,似是不解殷九野何以如此「不分是非黑白」。


    殷九野掀眸「要本夫子請你?」


    他隻一眼而已,那弟子如臨殺場,積威凜凜沉下,壓得他膝蓋發軟,幾欲癱倒,他連滾帶爬滾了出去。


    殷九野看了一眼這些幹愣著的,又蠢又醜又惡心的弟子們「愣著幹什麽?下棋。」


    呂澤瑾跑過來,坐在於悅對麵,臭著一張臉嘟囔「下啊,讓你先手。」


    於悅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落了顆棋子。


    「別哭了,哭得煩死了!」呂澤瑾煩躁地喊了一聲,但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煩躁。


    於悅不說話,隻用力地癟著嘴,像是在強忍著哭聲。


    她懷裏的二狗子看著歎氣,唉。


    下棋這種事本該安靜,但課堂上說悄悄話是所有學生的共通毛病。


    這些話,是這麽說的。


    「我看陰夫子袒護著於悅,是看在溫阮的麵子上。」


    「誰讓人家有個好父親好兄長呢,都能把自家門客塞進來當夫子,人家本事大唄。」


    「我要是呂世子啊,就趁著這機把婚事退了,天天睡在聽白樓。」


    「你夠了哈哈哈,不過那呂世子說到底了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就跟蕭夫子一樣。」


    「你們還記得以前溫阮為了紀將軍跟盛月姬爭風吃醋的樣子嗎?真是笑死人了,堂堂侯府千金,不要臉不要皮地跟個歌伶爭寵,難怪她跟於悅能玩到一起去。」


    「你們看於悅在哭,要我說啊,她哪裏還有臉哭?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要不是她自己行為不端,誰稀搭說她?」


    ……


    殷九野聽著這些話,輕輕地抿了下唇,閑擱在椅靠上的手指稍稍扣緊。


    牙關輕咬,他很努力才壓住心底的殺戮本能。


    外麵傳來兩聲輕輕地「篤篤」聲,有人輕敲門。


    殷九野轉眸看去,溫阮推門進來,她衝殷九野笑了下「夫子,我遲到了,很抱歉。」


    殷九野剛想說無妨,就看到她手裏提著一根……


    馬球杆。


    仕院裏常有擊鞠,所以常備馬球杆。


    溫阮提著這根馬球杆,拖在地上走進來,殷九野抬指,為她關緊課堂的門,甚至還閉了窗。


    打狗麽,當然得關門才對。


    溫阮一直走到剛才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那個人跟前,那雙細白纖柔的小手很用力地握緊馬球杆,衝那人溫柔地笑了笑「一個巴掌拍不響麽?」


    然後,她像打高爾夫一樣,一球杆自下往上猛力重揮,擊打在那人下巴上,「嗵」地一聲巨響!


    那人頓時滿嘴是血。


    二狗子「我草阮阮牛逼,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呂澤瑾「我草溫阮牛逼,果然是敢打紀知遙臉的女人!」


    於悅「我草溫阮牛逼,這個姐妹值得我兩肋插刀!」


    殷九野「嗯,角度歪了點,再正一些可以直接要命,最好是打咽喉。」


    溫阮力氣小,這一球杆下去她身子都晃了幾晃,站穩後,她還很細心地將翻卷上來的衣衫放落去,細細撫平,依舊溫柔地笑問「響不響?」


    被打的人捂著滿嘴的血,指著溫阮又驚又怕地喝罵「你瘋了!」


    溫阮拈了拈球杆,又揮起來,又打上去,又是一聲巨響,她再次溫柔地笑問「我問你,響不響?」


    堂間當下大亂。


    但她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小女子,立時有人想衝上來製住她。


    有個人從呂澤瑾身邊跑過,呂澤瑾伸出狗腿,絆了那家夥一個跟頭,又見幾粒棋子點點飛出,打在要衝溫阮動手的人身上,頓時又倒了一片。


    呂澤瑾瞧著這場景有點眼熟啊,自己也是這麽摔過兩次大馬趴的,當下轉頭看向殷九野。


    殷九野,低頭喝茶。


    有個男的衝上來喊聲罵「溫阮,這裏是仕院,你竟敢當眾打人,你不怕被逐出此地嗎!你真當我們不敢還手不成?!」


    溫阮抱著球杆在身前,模樣可愛又乖巧,她笑靨如花地瞧著這些人,還是那副溫柔又寧和地語氣,就像是在跟好朋友一起閑話今日的花開得可真好看。


    「我祖上是大襄國開國功臣,靖遠侯爵位承襲三代,放眼整個大襄,僅有一個安陵君紀府可與我溫家相提並論,便是晉親王呂家也要低我溫府一頭,今日我便是跋扈無禮,當眾傷人了,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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