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向西和張蘭春從互相揭老底到互毆,僅僅發生在一瞬間。


    大概是發現這邊有熱鬧看,有村民戰勝了對風雪的恐懼,紛紛踏出門。


    該看的都看了,再看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淩安便不想在跟大家擠在一塊當看客。


    再說了,他們一家四口還急著迴家收拾房子呢!


    淩安急忙招唿她娘和弟弟上車,讓沈毅開車迴家,留給村民一個車屁股。


    淩野到底是年紀小,哪怕在團結村見過各種各樣的狗血事件,但像剛才的所見所聞還是頭一迴。


    他不理解:“姐,他倆都那樣了,能對彼此大打出手,完全不顧對方死活,咋還硬湊在一起過日子?”


    淩安笑眯眯地道:“年輕人,不懂了吧?有句話叫痛並快樂著!他們痛,你姐我真快樂!”


    淩野:“……”


    草率了,他居然會期待他姐會正經迴答這個問題!


    瞥見他無語的樣子,淩安微微挑了挑眉,正經道:


    “很簡單。


    張蘭春曾試圖擺脫淩家,確切來說是擺脫淩向西,可惜她爹娘早逝,兄嫂瞧不上她,娘家沒有她的位置,她又沒地方去,淩家好歹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灰溜溜迴來了。


    淩向西人到中年,小兒子死了,餘下的一兒一女有跟沒有了一樣,他娘黃秀英又變成純粹的累贅,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張蘭春這個無家可歸的人。


    兩個人待在一起盼著對方先死,總比一個人在無盡的絕望中掙紮更有盼頭。”


    或許在外人眼裏,淩向西一個人並不比跟如今的張蘭春在一起差。


    但是,從小被黃秀英偏愛的淩向西最討厭的就是孤獨,他害怕他身邊隻剩下他自己。


    淩安隔著帽子揉了揉淩野的腦袋,繼續道:


    “你迴想一下,你剛看到張蘭春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她像死了三天那樣,渾身上下都是死氣?


    她跟淩向西吵起來,乃至打起來之後,這對奇葩夫妻眼裏有光了,死氣沒了,看起來像活人了。”


    淩野表示,他依舊不理解。


    淩安笑笑,沒再解釋,因為她也不理解!


    笑死,誰要理解那兩個東西啊!


    淩安他們到家後,沒有急著將拖拉機車上的行李搬下來,打算先收拾好房子再說。


    “阿毅,你負責掃屋頂的雪和院子裏的雪。


    小野,你去燒炕,順便燒熱水。


    我和娘打掃屋裏,鋪床!”


    剛分好工,還沒開幹呢,楊大強就帶著趙二毛屁顛屁顛跑過來了。


    淩安笑眯了眼:“要不說你倆現在是勤快人呢!聞到這裏有活幹,立馬過來了不是?”


    楊大強和趙二毛拍拍胸膛表示沒問題,不就是掃雪,不就是打掃房子,他們能行!


    如果不是工作量有點大,他們都想攔住淩安他們一家四口,說他們這對異父異母的兄弟幹就行了!


    啊……一家四口?


    楊大強和趙二毛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將目光落到淩野的臉上。


    嘶,別說,這小子有點眼熟!


    真是奇了怪了,安姐和毅哥居然從外麵撿人迴來!


    他們也求撿,能不能把他倆撿走?!


    淩野走到他們麵前轉了一圈:“大強哥,二毛哥,我聽我姐他們提起過你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眼熟啊?


    那你們的眼神有點好,又不是很好,但凡你們往我娘臉上多看一眼,你們就會發現——我跟我娘是真像啊!


    哦對,我叫淩野,淩安的淩,淩野的野!”


    楊大強和趙二毛後知後覺發現,這少年還真跟蘇姨有幾分相似,又是姓淩……


    兩人齊刷刷看向淩安。


    剛拿起掃帚的淩安點了點頭:“跟你們想的一樣,他是我弟,親弟,是黃秀英當年丟河裏的孩子。”


    楊大強急忙道喜,恭喜淩安找迴了親弟弟,恭喜蘇黎的兒子迴到身邊。


    趙二毛有樣學樣,也跟著說好聽的話恭喜一家四口。


    沒多久,大隊長的媳婦李冬英帶著幾個嬸子過來幫忙。


    一趟清潔大掃除下來,淩安覺著年二十九的過年大掃除都能省了,那桌子椅子被嬸子們擦得發亮!


    蘇黎臉上笑意盈盈,給來幫忙的每一位都倒上開水,還往杯子裏添了白糖。


    “真是麻煩大家了,都過來喝杯白糖水暖暖身子吧。”


    在楊大強和趙二毛的幫助下,淩安、沈毅和淩野將行李從車鬥上拿下來,搬進屋裏,將他們在農場自製的一些零嘴拿出來給大家分享。


    李冬英看著淩野跟在淩安和沈毅身後忙前忙後,臉上滿是欣慰。


    “小蘇,你真的是苦盡甘來了啊!小安和小毅都很優秀,如今小兒子又找迴來了,以後的日子隻會越過越紅火。”


    其他嬸子紛紛應和,覺著就是這個理。


    蘇黎嘴角揚起一抹優美的弧線,笑容如陽光一般,溫暖而又撫慰人心。


    “感謝大家的吉言,相信不止是我們家,你們也是一樣的,陽光會驅逐黑暗,每個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李冬英她們看到蘇黎這般模樣,心中滿是感慨。


    曾幾何時,蘇黎是懦弱的,總喜歡一個人縮在旁邊,少言寡語,常常耷拉著眼皮,像是怕跟人對視,怕跟人產生交集。


    現在的蘇黎是溫和而有力量的,對誰都溫溫柔柔的,前提是不要招惹她的子女,否則這柔弱的母親也會如同盾牌一般,站到子女麵前為他們遮擋風雨。


    就這麽會功夫,淩野跟楊大強和趙二毛便混熟了。


    長輩在屋裏嘮嗑,淩安他們這些年輕人就跑到外麵堆雪人、打雪仗。


    沈毅他們從屋頂和院裏鏟出來的雪,這會正巧用得上,還很好用。


    小兩口聯合弟弟,把楊大強和趙二毛直接埋進雪堆裏,隻露出他們的腦袋。


    淩野拍拍手:“嘿嘿,今天種下一個大強哥和一個二毛哥,明年春天就能收獲很多很多的大強哥和二毛哥!”


    趙二毛哭唧唧:“小野弟弟啊,我們是人,不是種子!你可以說今天種下二毛哥,明年春天二毛哥會收獲一個對象,但很多二毛哥就免了。”


    他想想自己身後跟著一群趙二毛,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淩野拍拍他的腦袋:“二毛哥,你真是老了,一點童真都沒有!顯然,我剛是在編故事,你居然當真了!難怪玉芳姐他們說你嘴笨呢!”


    他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含含糊糊的,還是被趙二毛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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