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淩向南失蹤三個月後,蘇黎早產生下一子。


    那時候淩安還小,被黃老太支開了,她迴家後她娘已經把她弟弟生了下來。


    與此同時,黃老太告訴所有人,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被她視為不祥,扔進深山了。


    那會蘇黎生下孩子就暈過去了,醒來發現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沒了,就覺得天都塌了!


    丈夫失蹤,兒子是個死胎還被丟進深山,如果不是還有閨女淩安,她當時都未必能撐下來。


    淩安從黃老太嘴裏逼問出消息,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可能還活著,她一直沒告訴她娘。


    早產的嬰兒被放在籃子裏隨波逐流,能活下來的幾率並不大,知道了也有可能是空歡喜一場。


    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淩安好不容易讓蘇黎活出自我,擔心她知道消息後會浸泡在痛苦中。


    直覺告訴她,如果她娘知道這事,指定會沿著河流兩岸去找人,直到找到為止。


    找不到……她娘會一直找,往後餘生就為這一件事活著。


    淩安跟聲音小聲密謀:“阿毅,你打聽消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環境,別讓娘發現。”


    這就意味著,也不能讓長青大隊的人知道,否則一傳十,十傳百,遲早會傳到蘇黎的耳朵裏。


    沈毅點頭:“我明白。這樣吧,我們假裝幫公安同誌做任務,打聽各個大隊撿到的孩子。”


    淩安覺得可行!


    為了做戲做全套,淩安和沈毅還往縣城跑了一趟,迴來就跟蘇黎說在縣局接了個任務,幫忙統計附近大隊撿到的孩子。


    小兩口說的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和慌亂。


    蘇黎也就真信了,還提出要幫忙。


    秋天的時候,淩安他們上山采摘了很多山貨,蘇黎跟著大隊的嬸子湊熱鬧,也到大集擺攤。


    她就賣榛子、板栗餅、菌菇幹,以及她自己製作的藥膏。


    有人來她攤位前,不管買不買東西,她都會問上一句,看對方大隊裏有沒有撿來養的孩子。


    攤子並不大,淩安和沈毅跟著看了一會,就跑去跟鄭淑君他們一塊走走逛逛,順便四處跟人打聽消息。


    淩安對這種事是非常認真的,說是幫縣局幹活,她就拿著紙和筆登記,像模像樣的,也就沒人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


    沈毅也是如此,兜裏揣著紙和筆,邊問邊記錄。


    大概是小兩口裝的太像了,鄭淑君他們也信了,邊逛邊幫忙打探。


    蘇黎看得很感動,欣慰於閨女女婿能交到這群朋友,把自家做的板栗餅分給大家吃。


    鄭淑君吃得眼睛都亮了:“蘇姨!這個板栗餅味道真好,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板栗餅了!你們家裏還有沒有啊?我想買點寄迴家裏!”


    周善英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啊!蘇姨家的板栗餅外皮酥香,內裏軟糯,我也想買點給家裏人嚐嚐,可是都快過年了,郵局放假了吧?”


    鄭淑君笑意溫柔:“郵局寄東西太慢了,我是打算去市裏一趟,辦理火車托運。我人沒迴去,就給家裏寄點物資吧!”


    聽到她這樣說,其他知青也紛紛表示要買板栗餅,到時候一塊辦理托運。


    淩安笑著搖搖頭:“你們要是買來自個吃,我娘肯定賣給您,但你們要寄迴家,那就萬萬不能了。


    自家做的板栗餅好吃是好吃,最多隻能放個三五天,等你們托運迴家都吃不了了!


    就算還能吃,那也得在一兩天之內吃完,而且口感肯定沒現在好。


    你們要真想往家裏寄東西,就寄些山貨迴去,或者你們想要肉幹的話,我家也有。”


    淩安他們做了很多肉幹,送了一部分到牛棚,其他的基本沒怎麽動。


    淩安覺得啃肉幹過於費牙齒,容易把腮幫子咬累了,不怎麽喜歡吃。


    沈毅前世打仗吃的幹糧太多,對這類東西也不怎麽感興趣。


    蘇黎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看書的時候嘴裏還不忘嚼一塊肉幹。


    沒法讓家裏人嚐到美味的板栗餅,鄭淑君他們都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跟淩安他們換了山貨和肉幹,托運迴家。


    若是像往年那樣,他們大概也舍不得換這麽多東西寄迴去,他們自己在鄉下都隻能勉強養活自己。


    現在不一樣了,他們轉變成兵團知青,來年是有工資拿的人了,自然也就舍得了。


    有幾個知青原本是想迴家過年的,想到明年要離開長青大隊,這或許是他們在這裏過的最後一個新年,最後誰也沒迴去。


    他們想在這片他們曾經揮灑過汗水的地方,再好好過個年,向過去的自己好好告個別。


    當然啦,鄭淑君他們也還是買了板栗餅,是給他們自己吃的。


    不過,今日份的板栗餅有的賣出去了,剩下的進了大家肚子裏,得明天做新的才行。


    板栗成熟的時候,淩安他們一家三口趁著別人都要上工,到山上采摘了很多,這會家裏的地窖裏還有很多呢,多做點板栗餅那都不叫事!


    蘇黎把知青們的需求一一記下。


    鄭淑君、周善英和唐海輝要的是甜口的板栗餅。


    李玉芳和袁香雲要的是鹹口的,其他人要蔥香味的。


    這一天,蘇黎過得格外高興。


    她既掙了錢,還收到了來自鄭淑君他們的訂單,還幫閨女和女婿打聽到不少消息。


    “安安,剩下的東西你收起來吧,咱暫時不賣了,娘去四處轉轉,看能不能淘到點好東西。”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淩安和沈毅一塊把攤子收了,就坐在小板凳上匯總消息。


    比起撿孩子養的事,丟失孩子和丟孩子的事更多。


    淩安打算迴頭把消息送到縣局,想著或許對公安同誌有所幫助。


    那些撿到孩子養著的,還真有一位是十三年前撿到的,一直養著呢。


    孩子具體是在哪裏撿的,講的人也不太清楚。


    好在淩安他們都是記了地址的,淩安打算改天跑去看一看。


    時間大概對得上,那孩子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怎麽著都得去一趟!


    沈毅跟淩安對視了一眼,抬手隔著帽子揉了揉她的頭:


    “安安,不管你想做什麽,想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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