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小城,一座府邸氣勢恢宏。


    府邸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陽光透過精雕細琢的窗欞,灑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蘇允兒站在一處廳堂之中,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目光巡遊全身,一身粉色錦袍,頭戴精致的珠翠。


    我是誰?


    我是…蘇允兒?


    我在哪?


    我在…自己家?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際,一道成熟女聲將其思緒喚迴。


    “允兒,快來吃啊,傻站在那裏幹嘛呢,還在生你爹爹的氣呢?


    你爹爹也不是故意的,昨日你七歲誕辰,他非常忙,托我向你道歉。


    這是你最喜歡的荔枝,你爹特地給你運來的,還是冰凍的呢!


    等他迴來了,拿幾顆給他,跟他說你原諒他了。”


    蘇允兒循聲望去,隻見一位溫婉的婦人正微笑著向她招手,手中還端著一盤晶瑩剔透的荔枝。


    看著冒著寒氣的荔枝,下意識的,一聲軟糯的童聲從她口裏傳出:“來了,娘親。”


    ……


    半晌,接近黃昏。


    天邊掛起了一抹淡淡的晚霞,給這座府邸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


    蘇允兒坐在精致的紅木椅上,手中緊握著幾顆晶瑩剔透的荔枝,眼神不時地望向府邸的大門:


    “父親應當迴來了吧。”


    於是她換了兩個荔枝,向爹爹房間行去。


    當她臨近爹爹的房間之時,門口竟然沒有丫鬟守候。


    要是爹爹迴來了,一定有丫鬟等在門前,為他更衣、遞茶。


    “看來,爹爹又沒能迴來。”手中的荔枝雖然冰冷,但此刻卻遠不及她心底的寒意。


    此時,一陣微風拂來,卻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哼,臭爹爹,壞爹爹,還是不原諒你了。”


    語氣低落,甚至帶點哭腔。


    正當她轉身欲走,忽地聽到爹爹的房間裏傳來了一陣壓低聲音的怒吼:“怎麽會這樣!”


    這不是娘親的聲音嗎,她在跟誰說話?


    難道是爹爹迴來了!


    臉上頓時綻放出花一樣的笑容,樂樂嗬嗬的一蹦一跳的奔向爹爹的房間。


    “爹爹終於迴來了,我要把荔枝給他吃,告訴他我原諒他了。”


    剛準備推門而入,父親的聲音隨之傳來,令她手上的動作為之一頓,僵在了半空中。


    “在朝堂上得罪人可不是小事。如今他們步步緊逼,恐怕……蘇家都要受到……


    你趕緊帶著允兒……,我來……”


    聲音雖然壓低,不能聽清楚每一個字眼,但她也明白了父親所言何意。


    心中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了胸口,喘不過氣來。


    她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


    包子鋪前,一個身形矮小的小孩站著。


    衣裳已多處破損,腹部位置尤為明顯,小小的肚臍眼露在外麵。


    渾身被黑色和灰色占領。


    她的發絲淩亂,眼神中透露出對香噴噴,熱騰騰包子的渴望。


    包子鋪的蒸籠裏,一個個白胖胖的包子正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對於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的蘇允兒來說,這無疑是最美好的誘惑。


    她的喉嚨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雙手輕輕摩挲著衣角,眼眸裏的光芒,既渴望又猶豫。


    終於,她鼓起勇氣,小聲地向包子鋪的老板開口:


    “請問,能不能給我一個包子?我……我可以幫您做些事情來交換。”


    包子鋪的老板斜睨了蘇允兒一眼,臉上滿是不屑與厭惡。


    似乎像是這種吃白食的見多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裏充滿了冷漠與殘忍:


    “沒錢,還想吃我家的包子?滾遠點!別妨礙我做生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他揮舞著手中的擀麵杖,作勢要驅趕蘇允兒。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抹絕望與無助。


    “要是我爹爹和娘親還在,就好了……爹爹,我原諒你了……”


    淚水無聲的流淌而下,掛到嘴邊。


    本就饑渴難耐的蘇允兒,下意識的舔了一下。


    鹹!


    真鹹!


    ……


    ……


    刹那間,她的眼神變得兇狠。


    一把從蒸籠裏抓過一個白胖饅頭,扭頭就跑,轉眼就消失在了人堆之中。


    她跑到一個無人的小巷。


    雖然臭氣熏天,狹窄逼塞,但看著手裏滾燙還冒著熱氣的饅頭。


    她笑了。


    笑容是那麽的燦爛。


    “轟——”


    畫麵如鏡子般破碎,眼前一暗。


    ……


    中州。


    天玄聖地。


    一片巨大無比的廣場之上,一座彩色樓閣巍峨聳立,其雄偉之姿,仿佛直通天際。


    在其一旁。


    一群煉氣期修士星星點點,目光一致,聚焦於這座高聳的建築。


    “真道閣”三個金光大字,讓這些青澀的修士臉上滿是期待與敬畏。


    百年一度的真道閣試煉,對於每一位聖地弟子而言,都是無比重要的。


    不僅是一次機會,更是一次篩選。


    “悟性”愈高之人,能擁有更高的身份,從而享受更為豐厚的資源。


    築基以上層次的弟子已經結束,此刻輪到這批四年前新入門的弟子。


    天玄聖地與尋常宗門十年一度招收弟子的製度不同,每百年才正式吸納一次新成員。


    上一次廣納門徒,正是在四年前。


    按理說,這些弟子在入門之初便應接受真道閣測試。


    延後四年的原因,也是既簡單,又荒謬。


    竟是所謂的:


    真道閣器靈,心情不好!


    ……


    “李玄風這次怎麽著也能通過第二層第一關吧。


    剛入門就引起眾多元嬰長老的青睞,我聽說,甚至就連就連兩位太上長老,都聽說了他的名號。”


    “像我們這些資質平庸之輩,最多也就勉強通關第一層的第二關,哪裏敢與李玄風這樣的天才相提並論。


    也隻有他這般人物,才能如此輕鬆地引起眾人的關注與期待。”有人在一旁感歎道。


    然而,也有人持不同意見:


    “哼,現在可不是以前那個天地法則完整無缺的時代了。


    他要想在一階就領悟二階的奧秘,恐怕……嗬嗬。”


    “嘿嘿,我隻聞到了一股酸味。”有人打趣道,之前發言那人的酸味隔老遠就能聞到。


    此時,高台之上,四位金丹長老並排而坐,他們的目光深邃,似乎能穿透真道閣一般。


    但其餘光,都在注意坐在中間之人。


    長老之間,亦有差距。


    這中間之人是這裏唯一一位元嬰長老。


    當李玄風走進真道閣之後,靠近元嬰長老右手的一位身著青衫,須發皆白的老者,扶著白須,緩緩開口道:


    “各位,對於李玄風這次,怎麽看?”


    “要是放在四年前,李玄風還真不一定,但是四年後的今天,恐怕真能突破這道枷鎖。”


    就在青袍老者與元嬰長老的鏡像位置,一位一襲黑袍、麵容冷峻的中年模樣的男子說道。


    語氣中帶著一絲堅定,顯然對李玄風充滿了信心,


    “隨著歲月的流逝,天地法則愈發完善,世間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而四年前的那場異象,更是這一變革的征兆。


    李玄風能夠在這個時候崛起,絕非偶然。”


    “確實,我也這麽認為。”另一位長老附和道,


    “據說太上都有意收他為徒,這足以說明他的潛力和實力。


    想來二層第一關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如果真沒有這番表現,也不值得太上動心。”


    其他幾位長老聞言,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隻有中間的段玉,眉頭緊皺,直勾勾的盯著真道閣,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


    “叮——”


    一聲清脆悠揚,如同天籟之音在眾人的耳畔輕輕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所有人的心跳都不自覺地加速,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與好奇。


    所有人眼前,巍峨矗立的真道閣那層絢麗多彩的光幕之上。


    一座石台,陡然飛出。


    這石台通體晶瑩剔透,就像是一個精心雕琢的玉盤。


    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將整個空間都映照得如夢似幻。


    眾人的目光緊緊跟隨這飛出的石台,隻見它在空中緩緩旋轉,落在真道閣牌匾之前三丈之處。


    瞬息之間,那石台之上,竟然生出三瓣蓮花。


    這蓮花花瓣薄如蟬翼,粉嫩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甚至能看出上邊有些許水珠,顯得更加剔透。


    隨著花瓣的浮現,一股清淡的花香彌漫開來,令人心曠神怡。


    這不僅是一朵花的綻放,更是通過第二層第一關的標誌。


    放在築基修士之中,根本不算什麽,如果有修士如此,甚至惹人恥笑。


    但這是天地規則大變之後的今天。


    一個煉氣修士,竟能突破重重難關,做到了這千百年來無數前輩未曾達成的關鍵性一步。


    無疑是了不起的!


    “一定是李玄風!除了他,誰能做到這一步!”一名修士激動得手舞足蹈,仿佛他自己就是李玄風,完成了這場壯舉。


    被完全煉化後的真道閣,沒有人數和次數的限製,同一時間能容納百人。


    所以在人沒出來之前,不確定究竟是誰引起的異象。


    當異象完全成型後片刻,李玄風終於從閣中走出。


    那石台連帶著花瓣從空中急速而降,融入其身。


    “看來,這李玄風小子還真是不得了,真讓他成了!”


    “剛才我說什麽來著?李玄風肯定行!你說什麽來著?


    對了,好像你才通過第二關吧。真是個廢物!”


    另一名修士毫不留情地嘲諷著先前曾對李玄風持懷疑態度的人。


    那人頓時羞愧難當,低著頭匆匆遁入人群之中,不敢再言語。


    原本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長老們,此刻也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紛紛起身。


    目光緊盯著那自信昂揚的少年,臉上寫滿了震驚。


    而原本五位長老身旁,不知什麽時候,悄然懸立著一道身影。


    他靜靜地懸浮在半空,目光幽幽的注視著下方的李玄風。


    那眼神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既有讚賞與期待,又似乎夾雜著幾分憂慮與不安。


    嘴裏還喃喃自語:“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段玉身為元嬰修士,是第一個察覺到身邊之人的出現,看清那人的模樣,他心中一驚,連忙收斂心神。


    沒過多久,四位金丹長老也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發現了此人。


    盡管這位神秘身影身上並未散發出任何威勢,但五人卻如同被無形的壓力籠罩,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直到那身影轉過頭來,他們才恭敬行禮,齊聲道:


    “參見,君太上。”


    此時眾人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沒有空穴來風!傳言是真!”


    對於金丹長老來說,也隻有在入門之時,拜見祖師時,才能見到他的畫像。


    此番,對於四人來說,還真是頭一迴。


    足以可見化神祖師對於李玄風的重視。


    恰在此時,宏偉的真道閣之前。


    一座氣勢磅礴、古意盎然的巨大石碑赫然橫亙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仿佛自遠古穿越而來,帶著無盡的滄桑與威嚴。


    引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議論聲四起。


    而石碑之上,似乎被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使得其中的文字若隱若現。


    就在這片驚歎與好奇之中,李玄風的名字,不偏不倚,竟赫然位於這片模糊區域的最末端。


    此等異象就連段玉也是聞所未聞,更別說比他年紀還小的四位金丹長老。


    隻有君太上似乎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


    “蘇允兒怎麽在裏麵呆這麽久?”


    李爭眉頭一挑,目光時不時地掃向真道閣的彩色光幕,發出疑問。


    畢竟,按照他的觀察,即便是之前那發出龍嘯的慕容無許,也是不滿一柱香的時間就出來了。


    “得到真道閣的勢力都是嚴防死守,很少有消息透露。我能得到這些,已是極限了。”


    孟知遠搖了搖頭,神色中帶著幾分無奈,顯然,這也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


    這時,蘇夜單手撐住下巴,提出了一個猜想:


    “是不是在裏麵呆的越久,越說明其悟性越好?”


    孟知遠聞言陷入了沉思,陡然間,他抬起了頭:


    “這並不絕對,之前就有一人進去呆了足足一個時辰,都以為他要驚天動地,絕對出來什麽異象都沒有。


    而夏洪進去進出極其之快,僅有四分之一柱香,相比慕容無許的一柱香時間,已是天差地別。”


    此話一出,蘇夜提出的猜想頓時不成立。


    就這樣,三人一邊等待著蘇允兒的出現,一邊繼續猜測著裏麵發生的情況。


    突然間,真道閣外那絢麗多彩的光幕一陣波紋滾滾,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所觸動,泛起了層層漣漪。


    “吼——”


    緊接著,一陣吼聲席卷而來。


    如同黃鍾大呂,如雷震鳴,悠長深遠,低沉肅嘯。


    “這是麒麟之吼聲!蘇允兒通過第三關了!”


    孟知遠激動的聲音,在這吼聲之下,顯得格外的微弱,也就是兩人十分靠近,才能聽得一二。


    李爭蘇夜與在場的眾人一樣,紛紛循聲望去。


    隻見光幕之內,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緩緩走出。


    隨著身影的逐漸清晰,眾人終於看清,正是蘇允兒。


    蘇允兒此時容光煥發,眼中閃爍著晶瑩。


    淡雅的衣裙,在她的身上,更顯得高潔。


    她步伐輕盈,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虛空之上,不帶一絲塵埃。


    在她身後,那麒麟之聲漸漸消散。


    化作一道清風,融入其身。


    這是與之前不一樣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夏洪,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瞪大了那雙眯起的小眼,顯然是知道這意味著些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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