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很快就到了陽春三月,豫州下轄的各州、縣都要相繼舉行新一輪的院試,由每州、縣的學政主持。


    許州的學政是正八品的教諭,其除了管理許州的教育事業,包括興辦學校、選拔人才等;同時也負責文化方麵的事務,如推廣儒家經典、維護社會風氣等。


    此外,他也承擔一定的行政職責,比如犯人是生員,就需要教諭參與聽審。


    涉及考試的事務繁多,陳明也不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其一人,畢竟院試也是許州的大事,當地的讀書人都指望著參加這次考試使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更上一層樓。


    因此,陳知縣、嚴縣丞和楊主簿都從旁協助,以求這個過程行進順利,圓滿結束。


    在許州舉行考試的時候,開封的“院試”就已經結束了,劉英正是這萬千考生中的一員。


    平日裏被父親約束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而今一考完試就帶著五六個仆從遊山玩水去了。


    對於考試結果,他既不關心,也不重視,自會有人給他安排好一切,誰讓他有個好爹呢?


    為了防止被人追到,劉公子此行並沒有特定的路線,遇見岔路隻論前後腳。


    若是左腳在前他就往右拐,若是右腳在前就往左拐。


    反正不管哪個腳在前,都一定不走直路。


    如果興致來了,還要在荒野田地裏穿行一段。


    對此,他身邊的仆人一個都不敢多言,盡可著主子怎麽高興怎麽來。


    這可苦了在後邊追趕的馬慶祥了,想他堂堂正九品的仁勇校尉,竟整日跟在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公子身後,還要想盡辦法給他擦屁股。


    如果事情鬧大了,傳到他父親的耳朵裏,自己就會動輒得咎,倍受懲處,這樣的日子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此次,他隻是趁著劉公子考試的時間,迴家看了看老婆和孩子,沒想到天大地大豫州他最大的劉英竟然提前交卷跑路了。


    馬都尉本來還想責問開封教諭,為什麽允許有人可以提前交卷,但看了看對方的那張苦瓜臉,他又為難不下去了。


    連受命於其父的自己,都對劉公子無可奈何,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學政呢?


    因為七轉八拐,劉公子用了三天的時間才看到一座城池——許州城。


    一路上都沒有吃好喝好,於是他到城裏的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許州城最好的酒樓裏吃些酒菜。


    食到嘴裏,劉公子感慨道:“小地方終歸是小地方,這菜吧,尚能入口,酒就難以入喉了。”。


    對此,他底下的狗腿子,都是出聲附和。


    這些年他們陪著主子沒少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劉公子說狗屎是香的,恐怕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劉英吃了兩口,便扔了筷子,看著手下這幾人難看的吃相,心裏更加厭煩起來。於是,也不管他們吃沒吃飽,直接開口道:“走,跟著我去賭錢。”。


    這劉公子的混名人稱“活閻王”,最是天下第一等弄性尚氣的人。


    前年他看上一個人婦,夜裏便帶著仆從翻牆摸了進去,這家的男人竟然還敢反抗,他當即就結果了對方,然後又奸了那女子。


    這婦人第二天就告到了公堂之上,但是這開封的知縣怎麽敢定他的罪,最後還是劉知州出麵主持了公道,劉英的隨從殺人淫女,判了個秋後問斬。


    這件事也給劉父敲了警鍾,自己這兒子幼年喪母,祖父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以致性情乖戾,無法無天。


    自此,劉父就派了自己的一個下屬一直守著兒子,生怕他再生出些禍端。馬慶祥的家人盡在其掌握之中,諒他也不敢不竭心盡力。


    進了賭坊,劉公子使錢如土,完全不計較輸贏,很快就被人盯上了“這頭肥羊”。老板也派人參與進來,好拿個大頭。


    身在局中,劉公子很快就輸光了銀兩,又伸手往手下去要,眾人勸他不住,便隨他去了。


    待盡皆身無分文,劉英麵子上掛不住,便取下亡母遺物——一塊上好的和田玉佩,要賭最後一把。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又輸了。


    對方伸手便要取走桌上諸物,卻被劉英按住其雙手道:“他奶奶的,憑你也敢拿老子的東西。”。


    那人見此,罵道:“買定離手,落子無悔,你這廝還想抵賴不成?”。


    劉公子麵上掛不住,便喝著手下人一打,你三拳我兩腳,就將其打了個稀爛,大夫尚未請來,人就沒了。


    老板一看出了命案,立馬帶著店裏的夥計,將幾人攔了下來,又讓人前去報官。


    能開賭坊的也都不是尋常人,他可不怕事兒。哪知道對方打死了人還鎮定自若,一點沒有怕的樣子。


    衙門裏,嚴縣丞接到報案時嚇了一跳,怎麽又出命案了,迴過神來,他無奈地問道:“通知陳知縣了嗎?”。


    “迴大人,陳知縣帶著妻兒去許田狩獵了。”,下邊的人趕忙迴應道。


    倒是不湊巧,也罷,先去看看吧。待了解了來龍去脈以後,嚴縣丞心中已有了主意,於是便發簽差衙役立刻將兇犯一黨拿來拷問。


    劉英劉公子站在公堂之上怡然不懼,直接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嚴立恆坐在公堂,麵上虛張聲勢,又是傳“證人”,又是要“兇器”,最後著醫者和仵作前來,才真正搞明白情況,原來是“舊疾發作,暴斃身亡”,公子無罪,又判賭坊老板賠償了劉英錢財,此案方了。


    事後,嚴立恆慶幸,還好陳大人不在,要不然還不知道事態會發展到何種地步,那時自己又當如何抉擇,不知道還保不保得住頭上的這頂烏紗帽。


    一切都如劉公子所料,這嚴縣丞倒還真是個公正嚴明之人,自己日後得空,也會在父親麵前為其美言幾句。


    劉英的心情絲毫沒有因為這事而受到影響,出了衙門以後反而更開心了幾分。


    “走吧,接下來咱們去青樓裏聽聽小曲兒,看看裏邊的藝人都是些什麽貨色。”。


    社會風氣不正,你站得再直也是歪的,倘若你向著斜的風氣去傾,反而讓人覺得你站得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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