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閨女傷心痛哭的模樣,李二陛下心裏一陣難受,趕忙說道:“莫哭莫哭,那小子並沒有死。”


    高陽公主聞聲閃電般抬起頭,一時間忘記了哭泣,愣愣地道:“沒……沒死?”


    “沒死,但卻也找不著了,這小子強得跟頭驢一樣,這會自己離開了長安城,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真虧的房相如此待他,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讓朕找到了絕不會輕饒了他。”李二陛下一臉不爽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閨女的表情變化。


    果然,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在得知房遺愛沒死後,高陽公主身子明顯的一震,緊接著又哭著罵道:“沒死,他為什麽沒死!這個混蛋,要用裝死來騙我麽,以為我會同情他嗎?不會的,我不會放過他的……”


    說完她猛的站了起來,轉身就奪門而出。李二陛下一臉失笑,就知道你這丫頭放不下,去尋尋也好,找不到也就安心了,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說道:“來人,保護公主,不得有閃失。”


    聲音落下,四個侍衛立即緊跟著高陽公主便出去了。


    一出宮,高陽公主便飛奔到芙蓉園內,那研究殺蟲藥的四層閣樓早已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張張的桌椅,以及那用木塊踮起來的三尺講台,那人前日的影子似乎在眼前浮現。高陽公主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淚便掉落了下來……


    她到處的尋找著,將整個芙蓉園的每一個角落都尋了個遍,趁著落日,又在田埂上眺望著一望無際的田野,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真的走了?你真的就這麽走了麽,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要了,到是真的灑脫!高陽公主心裏滿是委屈,突然淚流滿麵的大聲道:“房俊,你個滾蛋,做錯了事情還不準別人說你一句,說你一句你便一聲不吭的走了,你……你聽不出來我說的是氣話嗎……”


    說著說著她就泣不成聲,無力地蹲在地上,雙手報膝肩膀輕輕抖動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晚風吹起她的頭發,露出她那張不喜不悲的滿是淚痕的麵容,迎著堅定的步伐,走進了太極宮。


    夜已靜寂無聲,禦書房內高陽公主跪在李二陛下麵前,神態一片堅定。與她不同的是,李二陛下滿臉怒容,又帶有幾分無奈,長長歎了口氣道:“父皇答應你,若有他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迴去吧。”


    “父皇,兒臣去意已決,願踏足大江南北,為我大唐興修水利,還請父皇成全。”高陽公主再次說道。


    李二陛下眉頭一皺,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你從小便才智出眾,甚至比你幾個皇兄都要強上數分,如今為了那小子,竟要做如此荒唐之舉,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的睿智,又哪裏像半分的公主。你自己認真的看看自己,都成了什麽樣子了!現在你給我迴去,好好的冷靜冷靜,想想自己做的事到底對不對!”


    麵對父皇的嗬斥,高陽公主低頭一言不發,默默地起身出了書房。望著閨女離開的身影,李二陛下長長的歎了口氣,心裏別提有多鬱悶了。


    然而他卻低估了高陽公主的決心,為了表明自己的意誌,她並沒有離去,而是選擇在門外長跪不起。很快便有侍衛來報,李二陛下再得知此事後,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誰也不許管她,她要跪就讓她去跪吧!”


    早朝時她沒有起,午餐時她依舊沒有起,夜色降臨時她還在……


    無數次路過,都狠心不管的李二陛下終於忍不了了,伸手將禦桌上自己最喜歡的硯台摔了個粉碎,滿臉怒容地看著神色憔悴的閨女,胸口急劇起伏道:“你就要這麽折磨父皇是不是,非要將父皇逼迫到無路可退對不對?”


    “兒臣……不敢,兒臣隻是想讓父皇知道,兒臣的心有多堅定。”高陽公主啞聲說道,恭敬地在地上磕了個頭,說:“兒臣此去不為別的,就是想要爭一口氣,問他一個問題!他不是自以為農耕之道天下無敵麽,那麽我便要掌控天下水利,看看他敢不敢來尋我。”


    李二陛下一愣,眉頭緊皺著,說道:“朕不想身為一個父親,連自己的女兒都見不到。”


    高陽公主輕聲答道:“兒臣會每三月歸來一次,陪父皇三日。為父皇帶迴一路的所見所聞,民生疾苦。”


    “值得嗎?”李二陛下望著她問道。


    “兒臣不知道值不值得,但兒臣不想後悔,不論能不能找到他,兒臣都會找下去。若他死了,兒臣便代他完成願望,不留遺憾。倘若他沒死,那兒臣便要當麵問清他一句話,不管他要如何對我,兒臣都認了!”高陽公主咬牙說道。


    李二陛下心裏一片震撼,望著閨女有些發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一刻閨女是真的長大了。而且從她的身上,自己看到了當年妹妹的影子。


    於是他搖了搖頭,目光看著高陽公主,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找到那小子後,替朕轉告一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芙蓉園有二百飛騎,工部也有精通水利之人,若你準備好了便去吧。”


    高陽公主聞言大喜,一連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拜道:“兒臣謝父皇成全。”


    李二陛下笑了笑,看著閨女欣喜若狂的樣子,心裏卻有些歎息……傻女兒啊,縱然你掌控了水利,若那小子想不明白,也絕不會來見你。


    長亭外,古道邊,官道上高陽公主身著紅裳,翻身坐在馬背上,眼神掃過身後的二百隨行軍隊,大聲道:“出發!”


    馬鞭聲響起,一聲戰馬長嘶,卷著滾滾塵埃,火紅色的身影消失在天盡頭……


    與此同時,卻說自從離開相府後,房遺愛便徹底改變了裝束,頂著炎炎的烈日邁動著疲憊的步伐走在鄉間小路上。盡管形容枯槁,但他的雙眼卻依然是炯炯有神,因為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沒有任何的拘束,隻做好自己就行。


    想想當日的一走了之,房遺愛心裏也並不好受,天知道他有多麽的想要留下,在這陌生的世界上擁有一個家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奢侈。但是他卻不能,那是人家房遺愛應該享受到的一切,若不是自己這個穿越來的人擾亂的時空,估計房遺愛也不會死。正如高陽公主所言,縱然自己沒有錯,但這樣堂而皇之的占據別人一切的行為,與禽獸又有什麽分別。


    所以,他沒臉繼續待下去,盡管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好不容易擁有的家,舍不得一心對自己好的這一世的爹娘。因此,他一口氣走出了很遠,他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更不知道未來將會在哪裏落腳,但隻想離得越遠越好。


    三天了,到目前為止他走了整整三天,出來時他分文未帶,隻是自私的多拿了一身衣裳。這些時日一直走在官道上,並未曾遇到什麽人家,因此他也挨餓了近三天。餓肚子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他已經快要暈了,所以他改變了方向,想要盡快的找尋到一戶人家換乞討一些吃的也好。


    可他的好運似乎是用完了,這路越走越遠,就是看不見任何一處人家,終於他再也撐不住了重重的跌倒在地。


    房遺愛心裏一陣苦笑……難道真的是這般沒用嗎,離開了富足的生活,就會被餓死。嗬嗬,怕是隻有我一個穿越者這樣的淒慘了,再也沒有比我更作死的人了,竟然被活活餓死。


    房遺愛側躺在地上,他已經放棄了,眼睛重若千斤,不管怎麽努力就是睜不開,直到變成徹底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房遺愛再次睜開了雙眼,入眼便看到一張髒兮兮的臉,緊接著耳邊就傳來一聲歡唿:“他醒了,他醒了!”


    聲音落下,從四麵八方傳來一連串地腳步聲,七八張消瘦的麵孔映入房遺愛的眼簾,房遺愛仔細地看了看這些人,都是衣不蔽體,穿著破破爛爛,卻洗的很幹淨。


    微微遲疑了一下,房遺愛問道:“你們是……”


    “公子,俺們是來此地避難的流民。”一個年輕的男子說道,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房遺愛,眼神中滿是迫切和渴望。


    房遺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眼神,整個人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一臉苦笑道:“我也是落難之人沒有家,身上除了這兩身衣裳值錢一點外,也身無分文。”


    眾人一聽,眼神中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一個個地轉身散去,默默地迴到破廟的角落裏坐下,唉聲歎氣起來。


    這時最先出現自己麵前的小孩走了過來,一臉氣唿唿的瞪了他一眼,哼道:“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白白浪費掉了半個窩窩頭,今天又要有人挨餓了。看你穿的這麽富貴,沒想到卻是個裝模作樣的騙子,氣死我了!”


    房遺愛聽著他滿臉埋怨的話,心裏一陣失笑,但也沒有說什麽,不管人家出於什麽目的,畢竟是救了自己。想了想後,房遺愛說道:“這樣吧,既然你們救了我一命,那我就用這兩身衣裳為大家換一些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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