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堡,議事廳,燈火通明。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麽,嘈雜喧囂。


    上座坐著一位臉色陰沉,不苟言笑的男子,約莫三十四五歲,此刻他的臉色愈發的陰沉。


    “梆!梆!梆!......”


    兩眼腫脹,多日未眠的男子裝了假肢的左臂有節奏的敲打著桌子。


    頓時整個議事堂如同冰窖一般,陷入沉默,除了不緊不慢敲桌子的聲音,大廳內鴉雀無聲!


    下首坐著的十多個孔武有力,身體強壯,一看都是身手不凡的小南堡村民。


    他們都是小南堡的各個教頭。


    都是誓死追隨明鎮虎的虎賁親衛裏麵的佼佼者。


    此刻他們都略顯疲憊,憂心忡忡,在那張沒笑過的臉的注視下,他們屁股下麵似乎烤著火一般,坐立不安。


    大堂下麵赫然躺著兩具白布蒙住的屍體。


    而白布早已被鮮血染紅,可以想象白布下麵的慘烈。


    “短短數天我們小南堡死了幾個人了?啊!”


    突如其來的咆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寧靜。


    下首的各個教頭一窒,甚至有幾個人被這冷不丁的爆喝嚇得一哆嗦。


    堂上咆哮著的正是小南堡堡主,安寧侯——明靖晏。


    “加上前幾天留在山裏的,這個把月居然死了七個自己人了!”


    明靖晏有些扭曲的臉恨恨的說,“我們小南堡何曾如此狼狽過!你們說啊,啊?”


    座下的眾人噤若寒蟬,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白。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我們到現在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思遠和小峰也生死未卜!你們怎麽防範的!?啊?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教頭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堡裏一半的人馬撒出去搜尋思遠了,堡裏空虛,本應該加強巡邏,可是你們怎麽防範的,居然還讓刺客摸到內府了!”


    “你說你們丟不丟人,最後居然還是看守藏經閣的門客郭盼興郭老警覺,發現了刺客,不然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你們沒發現,結果在刺客逃竄的時候,你們倒是截住刺客啊!”明靖宴恨鐵不成鋼。


    “刺客沒截住,還搭了兩人進去,丟不丟人?”


    “迴…迴稟安寧侯,我們如此大張旗鼓的進入霧蒙山脈,就是鄉間小兒都知道小南堡裏空虛,這時候出現刺客,我覺得不意外。”


    “覺得不意外?那你們還能放刺客進來?”


    “這……要知道那刺客在與癡刀客郭老麵前都能全身而退,足矣看出絕非常人,再加上人手不夠,被鑽了空子……”


    “閉嘴,不是要你為自己開脫!”安寧侯明靖宴虎目一睜,瞪向說話之人。


    “是……是!”


    這些原因明靖宴心裏都清楚,但是他需要宣泄。


    ……


    “說呀,怎麽不說了……”明靖宴咆哮著。


    下首的人麵麵相覷,不敢言語。


    “你不讓我們說了,還是讓我們說?”下首的人小聲嘀咕著,還好明靖宴沒聽見。


    “報!”


    這時候一個小兵拿著一個小紙筒快步來到議事廳。


    “快拿過來!”


    明靖宴有些激動,哆哆嗦嗦的接過紙筒,取出紙條後放在油燈下仔細看。


    半晌無聲,議事廳一片寂靜。


    教頭們翹首以盼,望著首座的明靖宴,不知好壞,大氣都不敢出。


    “啪!”


    突然,明靖宴狠狠的將紙條拍在桌子上。


    下首一臉疲憊的教頭們精神一震,迅速挺直了腰杆。


    “藺……你迴來看我咋收拾你!”


    隨即明靖宴癱坐在椅子上,兩眼渙散,再也堅持不住了。


    “堡主!”


    離著最近的教頭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


    “無妨,派人通知搜索部隊都撤迴來吧!”明靖宴有氣無力的說道。


    有人膽子大,拿起桌上紙條,隻見上麵寫著:“發現墜河痕跡,計劃明晨沿怒河向下遊搜尋。”


    怒河,如其名,洶湧澎湃,天塹一般存在。


    墜入怒河,兩岸都是崇山峻嶺延綿不絕,不知盡頭,即便在岸邊也無法登陸,十有八九沒救了。


    眾教頭心中了然,沉默不語。


    “王爺那邊不好交代……”突然有人怯生生的問道。


    “我自會去解釋……傳令要他們撤迴吧!”


    “你們今晚將強防範……都下去吧!”


    “侯爺,天快亮了,您還是迴去歇息吧。”


    “我不迴去還能去哪裏……我對不起我二哥啊。”說道藺鷹隼,明靖宴狠的咬牙切齒。


    “這也怪我,要不是我點頭,思遠怎麽會跟著藺……去霧蒙山脈!”末了,安寧侯明靖宴又宛自歎息,自責不已。


    眾教頭看在眼裏,不禁替藺鷹隼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安寧侯明靖宴可不是善茬。


    “你們都退下吧,我再坐會……”


    “萬一刺……”


    眾教頭擔心明靖宴的安危,不肯離去。


    “滾!都滾迴去休息去。刺客要來就好了!”明靖宴突然發飆了。


    “是,屬下告退,侯爺保重身體。”


    教頭們看到明靖宴發飆之後一哄而散。


    偌大的議事廳頓時空空蕩蕩的,明靖宴躺在椅子上,看著屋頂,喃喃道:“二哥,我對不住你,還沒能照顧好思遠,如果有在天之靈,你就保佑思遠平安迴來吧!”


    那天,明靖宴得知明思遠墜河的消息之後,直接去了王府祠堂,直到第二天午後被人抬了出來。


    在明思遠和藺峰失聯的這幾天,明靖宴徹夜不眠,最多躺在椅子上眯一會,還不顧自身安危,還把大半的虎賁近衛派到霧蒙山脈搜尋明思遠。


    明靖宴對子侄的好,尤其對明思遠的上心,大家都看在眼裏。


    北漠王兒子諸多,可是到如今卻僅存明靖宴一人。


    但是北漠王孫輩卻人丁興旺,明靖宴對各家孤兒寡母照顧有佳。


    對明靖宴的子侄來說,明靖宴就是父親般的存在,不苟言笑,有求必應,嚴厲督促自己。


    小南堡的人都懼怕明靖宴的那張臉,但是對明靖宴無私的付出卻非常敬佩。


    。。。


    “唉,白高興了。”藺峰狠狠地砍著樹木。


    登陸這幾日,明思遠和藺峰搜便周圍卻一無所獲。


    他們合計著迴家,這才發現他們被河流帶到了怒河另一岸。


    想迴家,必須橫穿怒河!


    明思遠和藺峰登陸的地方河麵千丈寬,但是流速慢,有利於渡河;如果沿河往上遊走,到時候流速快,不利於渡河。


    所以明思遠和藺峰決定就地造一艘木筏。


    但是明思遠和藺峰隨身攜帶的裝備早就在落水的時候遺失的差不多了。


    哥倆清點裝備之後,才發現僅剩樸刀一把,短劍一把,一弩一弓,還有箭矢一斛。


    不過這點裝備對明思遠和藺峰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神器。


    “哼,什麽一代宗師,什麽烈焰刀,什麽問刀閣,都特麽的是騙人的!”藺峰狠狠地砍著樹木,發泄著情緒。


    “既來之,則安之。稍安勿躁!”


    明思遠淡定多了,在一邊不急不躁的給自己做鹿皮大衣。


    原來登陸第二天中午時分果然下起了暴雨,藺峰為此對明思遠佩服的五體投地,對明思遠的話又深信不疑。


    “大宗師的遺跡哪有那麽好找,好找了人人豈不是都是大宗師了。改天爬爬山去找。”


    明思遠嘴裏胡謅,哄騙著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孩子。


    “我要是大宗師,我肯定找個自然山洞,然後再挖個坑,把我的一生絕技埋起來。”


    “那你怎麽讓別人找啊?”藺峰好奇的問。


    “再做一點點小提示嘛,不折騰幾迴,怎麽能顯示出後來人的誠心啊。”


    “最重要的是,不折騰怎麽能讓後來人覺得前世高人高啊,哈哈……”


    “你說的好有道理啊。”藺峰聽聞後,摸著腦袋連連點頭。


    連找數日,依舊一無所獲。


    於是就有了剛才的一幕。


    能活著已經是大幸,還奢求出現什麽奇跡,至於迴堡,隻要活著,總會迴去的。


    明思遠快四十歲的心智比藺峰成熟了不止一點半點,對此很看的淡然。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就在藺峰火急火燎的準備造木筏的時候,明思遠卻拿藺峰辛辛苦苦砍的木頭搭了一座堅固的木屋,門朝怒河。


    “你瘋了,不迴家了?”藺峰眼看著明思遠這是要長期居住的打算,再也受不了。


    藺峰要不是忌憚明思遠的身份估計早就上去和明思遠拚命了。


    “非也,非也,你怎麽不砍木頭去了,我還準備再搭一間房子,咱倆一人一間。”


    “什麽!你……”


    藺峰差點吐血。


    “你不幫忙砍樹也就罷了,你要搭房子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別幫倒忙?”藺峰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我在幫忙啊,我不是給咱造房子了麽。”


    “哼,你有爬到山頂對著天空發呆,做尋找郭盼興遺跡的白日夢的時間,別說兩間房子了,就是木筏也造好了。”


    藺峰終於說出了心中的不滿。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那是觀天象去了,這幾天有眉目了,再看個四五天,就有結果了。”


    “什麽,還要看四五天?”


    “對,少則四五天,多則……唉,還得看情況。”


    “我去……你迴不迴家?”藺峰差點噴血。


    “迴,但不是現在。”明思遠心裏想著,如果現在渡河,靠步行迴家,走上兩年都不一定能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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