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遠兄弟幾個這還是第一迴見爺爺發火。


    即便是一直處事淡然,從容不迫的明思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虎威震的一哆嗦。


    其他堂兄弟甚至有人被嚇的筷子都掉了。


    “哇……”


    明思遠的小堂弟,安寧侯之子愣了片刻之後,捂著眼睛哇哇的大哭起來。


    要知道平日裏北漠王明鎮虎看到孫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眼神,和藹可親,眼光裏透著慈祥,從來都不會發火的。


    在明思遠的印象中,北漠王明鎮虎似乎就是一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小時候明思遠裝天真,揪這位在小南堡神一般存在的北漠王明鎮虎的白胡子,北漠王明鎮虎也不生氣,隻是笑嗬嗬的拍拍他的屁股。


    而且北漠王明鎮虎對待下人也平易近人,從不擺譜,在這小南堡很受人尊重。


    所以明思遠一度以為眼前的這位老人不是什麽王爺,因為在北漠王明鎮虎的身上沒有一點王霸之氣。


    直到北漠王明鎮虎剛才那一拍!


    虎怒一閃而過,卻讓整座大廳噤若寒蟬。


    令人窒息的虎威隨即又消失在那雙滿是滄桑的雙眼之後。


    “爹,在吃飯呢,你這是幹啥呢!”


    齊魯王妃明曉蓉眼看形勢不妙,趕緊安撫北漠王明鎮虎。


    “吃飯!”


    北漠王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失態了,狠狠的掃了一眼柳氏,淡淡的說道。


    柳氏被北漠王的虎威震的一哆嗦,借著哄明靖宴兒子的功夫,她避開了北漠王明鎮虎剛才能殺人的眼神。


    “你看你,發這麽大火幹什麽,把孩子都嚇到了。”柳氏似乎帶著怨氣,趕緊轉移了話題,乘機抱怨北漠王明鎮虎。


    “那事休要再提,我必不允!”北漠王明鎮虎麵色緩和,語氣平緩卻不容置疑。


    “那事不是說好的明天再提……”明曉蓉幽怨的瞥了一眼齊魯親王衛廣炎,似乎已經知曉是什麽事了。


    “咳咳,這不是……怨我,怨我,小婿不該如此魯莽的提出那事,還望嶽父,二姨娘勿怪,我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齊魯親王衛廣炎打了個哈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麵不改色,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是說和我沒有關係麽,怎麽又扯到我頭上了,再說接我去京城這事,不去就不去,爺爺有必要這麽大動幹戈麽。”


    明思遠一臉不解的瞅瞅爺爺,又瞅瞅齊魯親王,想從他們表情上解讀出什麽。


    麵對倆老奸巨猾的倆王爺,明思遠自然是沒有從他們臉上看出任何信息。


    其他堂兄弟有的一臉羨慕的看著明思遠,有的還沉浸在北漠王的虎威之中沒緩過勁來。


    明思遠不解的看向姑母明曉蓉。


    “先吃飯,改天你自會知曉。”明曉蓉給明思遠夾了一筷子他們從夏京帶來的特產,柔聲說道。


    明思遠心裏當然清楚柳氏的想法,他去夏京了,在這小南堡柳氏一脈就更加勢大,分到的資源也更多了。


    帶著前世記憶來到這異世界,還有這麽好的資源,明思遠可不想偏居一隅,剛才柳氏的話,讓明思遠心中竊喜不已,但他又不能顯露出來。


    明思遠的野心,一個小南堡可是滿足不了的。


    而他的野心源自八年前隨四叔返迴北漠王地的路上。


    “唉,啥時候才能自己做主啊!”明思遠轉瞬即逝的喜悅很快就被北漠王的虎威拍迴原地。


    這場家宴在詭異的氛圍下很快就結束了。


    “我乏了,先迴房休息了,你們先吃著吧!”北漠王明鎮虎草草吃了幾口,率先離席,柳氏也趕緊放下碗筷跟著走了。


    “曉蓉,明天一早再來和我嘮家常,你旅途勞頓,今晚你就先早點休息。”


    北漠王這一走,齊魯親王成了桌子上最年長的長輩了。


    “嗬嗬,我錯了,曉蓉,在孩子跟前別這樣瞪我。”沒了北漠王的虎威鎮著,齊魯親王衛廣炎頓時一臉輕鬆,調侃著正在瞪著他的明曉蓉。


    齊魯親王這一舉動惹的眾多孩子哈哈大笑,不著痕跡的迅速拉近了他與眾多孩子之間的距離。


    明思遠也跟著笑了,心中想到:“這個親王姑父,倒也沒啥架子。”


    “看看你,哪有長輩的樣子。”明曉蓉瞪了齊魯親王一眼,也捂著嘴笑了。


    “孩子們,你們的王妃姑姑從夏京大老遠跑來,給你們每個人都帶了一份禮物,一會可以去找她要。”齊魯親王故作神秘的對著一眾小孩說道。


    “謝謝姑姑,謝謝姑父。”一聽還有禮物,一眾小孩高興極了。


    “先別惦記禮物了,你們可知道爺爺剛才為什麽不高興了?”齊魯親王衛廣炎做著鬼臉,誇張的學北漠王的樣子拍了一下桌子。


    齊魯親王逗的一眾孩子哈哈大笑,整個偏殿裏都是孩子大笑的聲音,充滿了歡樂。


    這群孩子裏麵最大的孩子也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隻有七歲。


    齊魯親王笑吟吟的看著一眾小孩,眼角卻若有若無的瞥向明思遠。


    “這姑父可不簡單,貴為親王,卻沒有一點點架子;作為長輩,不失端莊卻又平易近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以前都沒見過他,但是即便這樣,他憑寥寥幾句話,就把眾人之間的陌生感消除的一幹二淨。”


    明思遠表麵上笑著,心裏卻對這齊魯親王佩服不已。


    “思遠,你在想什麽呢?”


    齊魯親王冷不丁的問道。


    “啊……我在想夏京是什麽樣子,看書上說,夏京很大很繁華,光是皇宮逗比小南堡大好幾倍。”明思遠暗暗佩服齊魯親王的觀察力。


    明思遠跟著一些他眼裏的小屁孩笑的有些心不在焉,居然被齊魯親王發現了。


    聽到明思遠的話,齊魯親王眼睛一亮,趕緊乘熱打鐵。


    “夏京當然很大了,我給你們說,夏京繁華無比,就說當今皇上住的皇宮吧,比安南郡整個城都好大好多……”


    看著一大半的孩子都是一臉迷茫,齊魯親王拍拍頭,說:“哦,都忘了你們大部分人都沒出過小南堡!”


    “小南堡大不大?”齊魯親王大聲問道。


    “大!”


    “那你們猜猜皇宮有多大?”


    一眾小孩齊齊搖頭。


    “那這個雞蛋就是小南堡,這張大餅就是安南郡,皇宮就是這個盆!”齊魯親王指著最大的一個盛湯的盆說道。


    “夏京差不多和這張桌子的四分之一一般大。”


    “那也太大了吧?”一眾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吃驚的看看雞蛋,又看看盆,再看看桌子。


    “那姑父你也住在皇宮麽?”


    “聽說夏京城牆上都能跑馬車,是不是?”


    一群孩子被提起了興趣,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哈哈,這群孩子多可愛,你們都別急,容姑父喝口水,再給你們慢慢細說。”


    明思遠這幾年讀的書很多,雖然沒去過夏京,但是他對夏京的布局倒是很清楚。


    明思遠聽著堂兄弟們提的問題,忍不住笑了。


    “哼,一群傻瓜!”


    與此同時一個不起眼位置一位腿部殘疾的少年冷冷的說道。


    那少年登時吸引了齊魯親王的注意。


    齊魯親王不動聲色的多看了那少年兩眼,然後繪聲繪色的給一眾孩子講著夏京往事。


    齊魯親王的一席話給這一群沒出過小南堡的孩子在一驚一乍中埋下了對外界向往的種子。


    “思遠,你想不想去夏京啊?”齊魯親王話鋒一轉,問道明思遠。


    “當然想去啊,可是剛才爺爺不是不樂意麽。”


    “哈哈,等你長大了你爺爺還能栓住你啊!”齊魯親王對明思遠眨了眨眼睛。


    ……


    夜深人靜,熱鬧了一天的北漠王府終於歸於平靜。


    下人們還在外院收拾著殘局。內院內的一座小四合院中還亮著燈,其餘房子都漆黑一片,不論大人小孩都已入睡。


    還亮著燈的偏院裏突然傳出來一陣爭吵聲。


    這是安寧侯明靖宴的住所。


    “還望殿下贖罪,恕難從命。”


    “你這,是心意已決?你忘了當年的誓言了麽?”一道威嚴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


    仔細一聽,這發怒的聲音居然就是前不久還和孩子們有說有笑齊魯親王衛廣炎!


    “迴殿下,自從那年之後,我父王早已心灰意冷,不問世事,而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了,我早就該……”明靖宴誠惶誠恐。


    “哼!你該什麽?據我所知,這些年他對你的態度似乎不怎樣。”齊魯親王咄咄逼人。


    “迴殿下,父王怎樣待我是他的事,我留在他身邊則是我該盡的孝,再說我們兄弟四人,三人為國捐軀,家裏也該留一個活著的人了。”


    “哈哈,你可是真的孝啊!你可知道你父王屢次上書要求我父皇取消北漠王的世襲罔替麽?”


    安寧侯明靖宴身子一抖,默不作聲。


    “別忘了,你曾是我麾下的一員虎將,以後如有可能,你跟著我將會前途無量,到時候,恢複北漠王頭銜,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迴殿下,當年我在殿下麾下的事,我刻骨銘心,在下很感激當年殿下的支持和培養,可是現在……”


    “可是什麽,別忘了就算你躲在這天涯海角,你也改變不了你當年……”


    “殿下,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安寧侯明靖宴額頭滲出一層冷汗,打斷了齊魯親王的話。


    “給你一宿時間,你自己考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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