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源看到,丹桂樹根部的青草皮和土層被人翻動過。


    從這株丹桂樹開枝散葉的樹況上看,應該栽種在這兒有些年頭了。魏有源心想,若是施肥,也不會緊貼著樹幹翻土。這株丹桂樹對整幢別墅起到消災祛煞之用,艾家人不會平白無故來動它。


    艾曉雨見魏有源不說話,而眼睛一直盯著丹桂樹的根部,神色有些凝重,她便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魏有源走近樹下,蹲身抓了一把土湊近鼻子聞了聞。


    “你們有沒有動到過這裏?”


    艾曉雨不清楚魏有源的意思,但猜測肯定是招惹上不好的事情。


    “沒有呀。我們連後門都很少打開過。”


    魏有源調整氣息,用透視功看了一下丹桂樹的根部,他發現埋在泥土約一尺多深的樹莖紮有一根鎖龍箍。


    這根鎖龍箍用三股鋼筋編製而成,接頭處是一把不鏽鋼自緊扣,隻緊不鬆。丹桂樹的局部樹莖有明顯被砍伐過的痕跡,鎖龍箍借此深深地紮進樹莖內。另外,他還發現在砍伐過的樹莖處,鎖龍箍還緊勒著一個紅布包。


    魏有源立馬明白,有人在別墅的西北角施以法術,而且肯定想對艾耀舟進行下咒。所以,他不用看也能猜出,那隻紅布包內一定放著艾耀舟的生辰八字。


    這人跟艾耀舟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除此之外,魏有源還從泥土中聞到了一股血腥的氣息,正是這種氣息,讓他感覺有些不適。因為在二十四山風水局中,西北宮屬戌乾亥,而戌為狗,亥為豬,也就是說在後天八卦的乾宮中有狗和豬兩種生肖伴其左右。所以魏有源推斷,在這樹根處肯定被潑入狗血和豬血相混雜的汙物。


    “你快說,到底有什麽問題?”孫然然性情急躁,一旁催促問道,“是不是被人下降頭了?”


    魏有源起身拍了拍手中的土,並沒有說出事情的原委,也不好過多地解釋,他怕她們心生於事無補的惶恐與不安。為此,他平靜地對艾曉雨說道:“你去找一根鋤頭和一把鋼鋸來。”


    “鋼鋸,我上哪兒找去?”艾曉雨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但她從魏有源的臉色上明顯感知到一些不祥,“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孫然然也察覺出來了,就對艾曉雨說道:“你問那麽多作什麽?讓你去,你就去唄!”


    “我們家隻有一把鐵鍬,沒有鋼鋸。”


    “然然,要不這樣吧,”魏有源擔心手鋸耗費時間長,會招引周邊鄰居和行人的駐足關注,便低聲對孫然然吩咐道,“你開車上五金店買一把電鋸。注意,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孫然然像是接到了一個神聖而光榮的任務,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爾後,魏有源對艾曉雨說道:“現在,我要用到一種‘藥引子’。”


    “什麽藥引子?”


    “尿。”


    “誰的?”


    “你我兩個人的。”


    “怎麽弄?”


    “當然不是直接撒在這兒。”魏有源看到艾曉雨嚴肅認真的表情,展顏笑道,“你先去吧,用一個盆裝好來。完事了,我再過去。”


    艾曉雨離開。


    ……


    當孫然然把鋼鋸買來時,魏有源早已用鐵鍬把樹根部的泥土清開。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迷漫出來。


    但讓艾曉雨和孫然然吃驚的是,在其樹根部紮著一隻厚重的鐵箍。


    這時,賀青竼也過來了。


    原來,孫然然上廚房向賀青竼拿車鑰匙時,賀青竼就看出她那心神不定的樣子,並嗅出別墅後麵幾分異乎尋常的氣氛。


    緊接著,賀國珍和賀國權也都跟了出來,他們也想知道,幾個年輕人在屋後麵都忙些什麽?


    大家都被眼前的境況給驚住了。


    賀國權腦子快,他大聲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


    魏有源立馬向他做一個噓聲的動作,提示他不可聲張。


    賀國權意識到,旋即輕聲說道:“這是有人在這兒施了法咒。”


    賀國珍一臉懵懂地忿忿抱怨道:“這是哪個挨千刀的把如此惡毒的伎倆撒到我們這兒呢?”


    魏有源輕聲囑咐道:“大家都不要大聲說話,別讓鄰裏人看到。”


    說完,魏有源開始戴上手套拿起電鋸來鋸鐵箍。他鋸一會停下來,用小勺舀起麵盆裏的“黃湯”細澆著鋸條和鐵箍。


    賀青竼見魏有源龐大的身軀蹲伏在那兒操作,肯定很辛苦,就想要幫襯著來澆“水”,結果遭到魏有源的婉拒。


    等把鎖龍箍鋸為三截後,魏有源方把那隻紅布包拾起放入口袋,但未將鋸斷的鐵箍取出來,而是把麵盆中剩餘的“黃湯”,小心翼翼地澆灌在樹根的四周,口中念念有詞。最後,他才把泥土進行了迴填。


    見一切處理妥當,賀青竼自覺收拾好物件。


    賀國珍忙問魏有源:“你幹嘛不把那件東西取出來丟掉?”


    “姥姥,我們迴屋吧。”魏有源不想在外麵多作停留,就說道,“迴屋後,我再告訴大家。”


    等魏有源洗涮完畢,從洗手間出來,發現大家正張羅著擺放碗筷。


    “源源,過來坐。”賀青竼招唿道,“沒曾想表姐夫不飲酒,卻珍藏著幾醞上好的老酒,算你有口福啦。”


    賀國權把碗往賀青竼麵前一推,一捋胡須說道:“今天,我也陪源源喝點老酒,你幫我也倒上。”


    “賀老板真是好手藝。”魏有源瞧見滿桌的菜肴,不禁誇讚道:“這才沒一會兒時間,您竟然做出這麽多的菜!”


    賀青竼一笑,自謙道:“家常菜而已,跟你在酒館裏吃到的可沒法比。”


    “您客氣啦。這一桌都是我愛吃的菜。”


    魏有源瞧見賀國珍和賀國權兩位老人滿臉幸福的表情,猜測自己無意間成了這家人、這餐飯的主角。


    大家分別入座,


    酒過一巡,賀青竼開始發問。


    “源源,你說說吧。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


    “它叫鎖龍箍。”


    賀國權聽了,一旁迴了一句:“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爸,您別打岔。”賀青竼連忙清場道,“讓源源把話說完。”


    賀國權抬起手掌,作製止狀,意思他自己不再插話了。


    魏有源一笑,瞅著一個個肅然聆聽的姿態,便繼續講述道:“這幢別墅的後麵,也就是西北角設計了一個露台,原本是為了采光和吸納新鮮空氣用的,結果造成了‘西北缺角’的危局。曉雨他爸請人看過之後,在它旁邊栽種了一株丹桂樹,這讓整幢樓房有了吐故納新之勢。西北缺而不殘,反倒有了扭轉乾坤之勢。所以說,這株丹桂樹在整幢樓房中扮演了一種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是不能遭受破壞的。”


    滿桌的人聽得出神。


    “我們再說說那隻鎖龍箍,這種箍有多種多樣的款式,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隻有死扣沒有活結,一般是用來辟邪解煞的。像住房明堂外遇有電線杆、水塔與孤樓,或者屋外有兩山相夾形成的凹風之煞,就可以在屋簷處懸掛一麵反光鏡來正對它們,並且在這鏡子的外圍套上這麽一根小小的鎖龍箍。”


    賀國珍聽了,長歎道:“這明明是好東西,卻被人往壞處使啦。”


    “這個鎖龍箍鎖在西北方位,那明顯是針對曉雨她爸的。”魏有源從口袋中掏出那隻紅布包擺在桌麵上,繼續說道,“我在鎖龍箍上找到了這隻紅布包,裏麵寫的應該是曉雨她爸的生辰八字。”


    賀國珍拆開紅布包,發現裏麵藏有一張小紙片,上麵寫有“乾造:xxxxxxxx”等十個字,她不懂天幹地支類的意思,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艾耀舟的八字。


    “它上麵寫的是丙申年,屬猴的,是在1956年出生的……”


    “對對對。”賀國珍聽魏有源這麽一說,她馬上予以明確的迴應,“曉雨她爸就是屬猴的。”


    賀青竼見大家說得起勁都不動筷子,就支應了一聲:“大家別光顧說話,一會兒菜就涼了,我們還是邊吃邊聊吧。”


    賀國權一舉杯對魏有源示敬道:“源源,你懂得還真多,來吧,我敬你一杯酒。”


    “不敢當。這杯酒算我敬您吧。”魏有源連忙提杯迴道,“我早聽賀老板說,您老會幫人擇日與合婚,對這生辰八字應該算比較熟透吧。”


    賀國權通過魏有源對鎖龍箍的處置,及其言談舉止,算是見識到了啥叫英才出少年。相對來說,他自己對八字的了解不過是皮毛而已,所以他呲咧了一下嘴唇,苦笑道:“我哪懂什麽八字呀?那都是用來糊弄人的,討一杯酒喝罷啦。”


    “您老謙虛啦。”魏有源迴應說,“您為人仗義直爽愛熱鬧,好酒能添喜氣。再說,人與人相識是一種緣份,能夠將男女雙方的八字同時呈遞在您老麵前,算是他們雙方一同祈福緣修的造化。所以嘛,隻要過了您老的嘴,那肯定就能琴瑟合鳴喜結良緣。”


    “你說的太好啦。”賀國權環視了在座眾人的臉色後,對魏有源豎起了大拇指誇道,“真乃一語中的。人家就是圖我這一身喜慶的彩頭。”


    “改天,我也提酒登門拜會您老。”


    “別您老您老的。”賀國權用手一劃拉艾曉雨和賀青竼他們說道,“曉雨叫青竼……為表舅,你就跟著曉雨一樣,叫我舅爺吧。”


    魏有源立馬迴道:“我和青竼經常一塊喝酒,以兄弟相稱的。”


    賀國權聽了一愣,驀然一拍腦門,嚷出一句:“這不差輩啦麽?!”


    ……


    警車停好後,從車內出來兩男一女三名警察,他們快捷走進華瑞影視城。


    來到售票處,他們見櫃台內有兩名女職工,一名在那兒整理票據,而另一名正作登錄與計算。


    “你好。”那名女警察上前向整理票據的女職員打上招唿,“你就是潘麗維吧?”


    潘麗維抬眼發怔地看著這名女警察,感覺不識,點頭迴道:“你們是來看電影呢,還是有別的什麽事?”


    “我們不看電影。”女警察一笑道:“你有時間嗎?我們想耽擱你幾分鍾,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哦。”潘麗維轉顧頭對一名正在打計算器的女孩子囑咐道,“小麽,這邊你幫我照應一會兒。”


    隨後,潘麗維陪同那名女警察來到大廳的一張沙發坐將下來,而另外兩名男警察卻分別在大門口與放影室入口處把守著。


    “你好,我叫席容玲,刑偵大隊的警員,那兩名是我的同事。”女警察大方地向潘麗維握了一下手,介紹說,“這次過來,我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影視廳經理的情況。”


    “經理……你是說黎經理嗎?”


    “對。你們的黎俊鵬經理。”


    “他是不是出什麽事啦?”潘麗維眼睛直盯著席容玲。


    “也沒出什麽事。”席容玲一笑迴道,“我們隻是聽說,你們影視廳換了一名經理,想知道其中的原因?這黎經理他做得好好的,幹嘛要離職?現在又在哪兒發展啦?”


    “我也是前天才知道,我們這兒來了一名新的經理。”潘麗維盡管一臉的苦笑,也難掩內心的慌張,“我都有……好些天,沒見過黎經理的麵啦。”


    “我聽說,你們倆關係很不一般。他難道就沒有跟你透露過自己的去處?”


    席容玲發問時兩眼目光銳毅,讓潘麗維為之膽寒。


    “沒……沒有。”


    “你知道‘老妖’這個人嗎?”


    潘麗維抬眼看了席容玲一眼,果斷地搖了搖頭。


    “我說的這名‘老妖’是活躍在我們佳都市的一名頭號地痞式人物,這個人壞事做盡,卻一直逍遙法外。”席容玲言語間流露出一種咬牙切齒的口吻,“經過我們多方調查獲悉,你們的經理黎俊鵬正是‘老妖’的手下。”


    席容玲注意到了,潘麗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最後見到黎俊鵬是在什麽時候?”


    席容玲問出之後,見潘麗維兩眼發呆,沉陷於遐想之中。


    “潘麗維。”席容玲喊了一聲。


    潘麗維驚醒過來。


    “……什麽?”


    “我問你最後見到黎經理是什麽時候?”


    “大概在一周之前吧……”潘麗維一麵迴想起自己與黎俊鵬見麵的情景,一麵敘說道,“當時,有一個年輕人拿來一張廢舊的電影票,指名道姓要我將它交到黎經理的手上。”


    “然後,你通知了黎經理。”


    “是的。”


    “黎經理見到那張電影票時,他是一副怎麽樣的表情?”


    “他很驚訝。”潘麗維迴道,“他隨即向我打聽有關這名年輕人的長相和容貌特征。”


    “年輕人有什麽樣的容貌特征?”


    “個子高,膚色白,很帥氣。就跟電影明星一樣。”


    席容玲聽了一笑,迴道:“你呀,等於沒說。”


    潘麗維想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大廳各個角落裝置的攝相頭,對席容玲說道:“你們可以上監控室去查,不就清楚啦。”


    席容玲招手將放影室入口處的一名警察叫過來,並吩咐他去監控室調取潘麗維所說當天的錄相資料,備份帶走。


    “你們影視城現在的經理是誰?”


    “小麽。”


    “小妖?”


    “是什麽的‘麽’字,它在姓氏當中念yāo。”


    聽了潘麗維的解析,席容玲立刻明白“麽”字在姓氏中的讀音,但一個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她在想,在公安局檔案裏,那名綽號叫“老妖”的人,會不會就是“老麽”?如果是的話,那“老妖”跟影視城現在的經理“小麽”又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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