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源從香澤弄出來,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華瑞影視城。


    影視城裝修豪華,布局上前為大廳,後為放映室。整個大廳又分兩大區域,左側是影視信息平台與售票櫃台,右側是一間開放式的餐飲店和休息場地。


    魏有源來到左側影視節目欄前查看了一下影片的時間編排,便在售票處購買了一張正在上映的電影票。


    在離開售票台前,魏有源將手裏的一張廢舊的電影票遞給了售票員,並對她說:“麻煩你把這張電影票交給你們的黎老板。”


    這張電影票是魏有源以前在清源觀圍牆外揀到的。


    幾年前,任辰子剛剛接任道觀真人。一天,道士們發現清源觀上空懸浮著一件奇怪的東西,它的底部帶有燈光在不停地閃爍。


    任辰子隨即將這一情況打電話告訴了魏有源。


    魏有源立馬作出判斷,它應該是一架無人機,考慮到無人機接收信號受遙控距離的限製,便吩咐全觀人員沿道觀圍牆的四周展開搜尋。操控者從無人機上的攝相頭傳迴的視頻中,看到道士們一個個挽袖子綰褲腿,扛鋤頭提扁擔,聲勢浩大,嚇得迅速召迴無人機,倉遑落逃。


    等魏有源一幹人趕到道觀東側的山坳時,僅留下一些新踩踏的腳印、破碎的食品袋和紙屑,其中就有這張電影票。


    今天上午,在艾耀舟的追悼會上,當司儀朗聲報出來客單位為華瑞影視城時,讓魏有源馬上聯想到了這張電影票。


    自打從醫院出來,魏有源匆忙迴家吃過午飯,進臥室取出這張電影票就出了門。他順道先來到香澤弄察看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待接過秦碩的電話後,便打車直奔華瑞影視城而來。


    雖然不清楚,那張舊影票的持有人與這家影視城到底有著什麽關係?但魏有源從電影票的出票時間與其被發現的間距僅有短短的兩天時間來分析,持票人到清源鎮之前,曾在這家影視城看過電影。一個人在出遠門之前,到影視城看場電影來放鬆心情,合乎情理。


    自從師父趙錦鋒告訴他是在佳都市人民醫院出生後,魏有源開始關注所有來自佳都市方麵的信息,當初之所以會保存這張電影票,也是因為在紙麵上,魏有源看到了“佳都市”三個字。


    現在,魏有源出於好奇,便用這張電影票作為試探,看看接下來影視城會什麽的反應。


    所以,當魏有源把電影票交給售票員時,並沒有作太多的解釋,就像順便替人代辦了一件小事。


    售票員不懂魏有源是什麽意思,她看了看那張陳舊的電影票,心裏自然而然地估摸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可能是與黎老板有過約定。待魏有源進到放映廳後,她連忙給黎俊鵬打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黎俊鵬出現在了大廳。


    售票員把那張破舊的電影票交給了黎俊鵬。


    “男的女的?”


    售票員如實地迴道:“二十五六歲的男青年。”


    “一共有幾個人?”


    “就一個人。”


    “人去哪兒了?”


    “進了2號放映廳。”


    簡短的幾句對白之後,黎俊鵬拿著電影票轉身離去。


    在三樓放映員的休息室裏,當黎俊鵬將這張電影票擱到姚頌祖麵前時,氣氛頓時有些凝固。


    “這是什麽意思?”姚頌祖拿起電影票翻來覆去地在台燈底下看了又看。


    “小潘說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交給她的,還指名道姓地要交到我的手上。”


    “誰呀?”


    黎俊鵬用手機調出大廳的監控錄像,對魏有源的一個正麵頭像作過放大,然後將手機遞給了姚頌祖。


    “魏有源?!”姚頌祖看罷倒吸了一口冷氣。


    黎俊鵬聽到這個名字後,探身過去看了一下手機視頻,自語道:“怎麽會是他呢?”


    “怎麽,你不認識他?”


    “我隻是沒想到他會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上午在艾耀舟的追悼會上,曾見過他一麵。”


    “他來這兒幹什麽?”姚頌祖一時間思潮起伏,不禁猜測道,“難道是投石問路?”


    “真是個大麻煩。”黎俊鵬疑慮重重地說道,“我聽說,刑偵隊的人現在是二十四小時對他實施監控,他隻身前來,會不會把警察給招來?”


    姚頌祖並沒有搭話,微微地點了點頭,算是對黎俊鵬的推斷給予了肯定。


    黎俊鵬又連忙問道:“當務之急,我們該怎麽辦?”


    “他離開了嗎?”


    “沒有。我聽小潘說,他進了2號放映室。”


    “在這裏動他,我們豈不暴露無疑!”


    黎俊鵬扼腕迴道:“但我們,總不能任由他肆無忌憚地想來就來吧。”


    “我聽老朱說,這魏有源手上有點功夫,”姚頌祖稍加思忖後,交待黎俊鵬說,“你不是有一個練搏擊的朋友嗎,正好找個時間讓他們相互較量較量。”


    “你是說小莫吧。”黎俊鵬聽了一笑,“他要是肯出手的話,魏有源怕是要臥床兩個月起不來。”


    姚頌祖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表態道:“我給你的朋友開個價碼,他魏有源若是臥床不起,一天一萬,滿兩月就給你朋友六十萬。”


    “好,我一定把您的意思傳達給他。”黎俊鵬說完,又遲疑了一下,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我們什麽也不用做,人家都要養傷在床了,還不興他得意一迴?!”


    “我是擔心,他會不會嗅到了什麽蛛絲馬跡?”


    “他充其量不過是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飛罷了。真要是看出問題,來的可就不是他,而是秦碩啦。”姚頌祖譏笑道,“最近一段時間,接踵而來的一連串死傷事件,都發生在他身邊人的身上,叫他坐臥不安。一個愣頭青,能有多大的本事。”


    黎俊鵬一笑置之,但他又聯想到一件事情,稍微遲疑之後方才說出:“據公寓的那名保安反映,魏有源這次迴來,隨車攜帶了一件包袱,那名保安在去幫忙搬弄時,一不小心讓包袱從車上滑落到地上,他拾起後感覺很沉,掀開所包裹著的棉布一角,他看到裏麵是一隻陳舊的木匣子,匣麵上刻有‘蓮花經’三個字。”


    “這《蓮花經》真要是這麽容易被發現,那肯定就不是真本!”姚頌祖笑著用一根手指頭點厾著腦門說道,“魏有源雖是愣頭青,但不代表他沒腦子。這人作事雖是有些冒進,但愛玩些小聰明,否則,他今天就不會找到這兒來。”


    “您說的沒錯。我得知後也不相信,但不管他手頭上的《蓮花經》是真是假,但終究是有一套。”黎俊鵬分析道,“他既然把秘笈帶來佳都,肯定是他師父趙錦鋒所準許的。”


    “嗯。”姚頌祖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先不去管他。”


    “今天這事,老朱那邊要不要跟他通通氣?”


    姚頌祖便搖了搖頭迴道:“不用。”


    ……


    “不用?”龐屏山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朱立傑,“你不覺得艾耀舟的死很蹊蹺嗎?”


    在鎖春園的閣樓上,龐屏山、朱立傑和烏牧夫三個人圍坐在茶桌旁,共同商討針對近期頻現死傷人事件的應對策略。


    “我就搞不懂,”烏牧夫為緩解龐屏山與朱立傑可能出現爭執的僵局,打了一個圓場,“為什麽有人會對艾耀舟下手?”


    “利益唄。”朱立傑從龐屏山忽閃的眼神中,讀到的更多是不信任的成分,所以他隻簡短地甩出了三個字。


    烏牧夫必須把談話的氛圍提起來:“誰會有這麽大的手筆?”


    “我問過少東家,”龐屏山也清楚,朱立傑最感興趣的是來自少東家的信息,這就跟在炒菜中要適當地放入些調味品一樣,得瞅準客人的口味,“他說這是典型的仇殺,沒有人能從中分到一杯羹。”


    “也是。”烏牧夫接過話來說道,“那幾個小婁羅,無非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事遲早會露餡的。”


    烏牧夫說完看了一眼朱立傑,感覺老朱今天的情緒很低落。


    “所以嘛,”龐屏山又把話題繞了迴來,旁敲側擊地對烏牧夫說道,“我是想讓立傑問一問小秦,艾耀舟的死到底與魏有源有沒有關係?”


    “真的不能問。”朱立傑耐著性子,迴道。“我一個退休的人,老去過問他工作上的事,容易讓他起疑。”


    “就當是你對魏有源的關心,問問又何妨?”


    “要說關心,我同魏有源隻不過見了一次麵,有些牽強。”


    烏牧夫不理解龐屏山的用意,便墊了一言:“這與魏有源有沒有關係重要嗎?”


    “當然重要啦!”龐屏山解析說,“我們的任務就是搜尋那套古籍,但少東家發話,說我們即便把那套古籍找到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為什麽?”朱立傑和烏牧夫異口同聲的問道。


    “他說,書中所記載的是功法練習中最為簡略的流程,在實際修煉中有一些非常關鍵的環節,必須由懂行的人一旁指點才行,否則盲目修習,不死也傷。據少東家目前所掌握的情況分析,魏有源很有可能練過這門絕學。”


    烏牧夫聽了不禁反問道:“那就是說,擁有那套古籍,還不如他魏有源本人管用。”


    “對。所以少東家怕我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枉傷魏有源性命。最終卻貽人笑柄。”


    “如果真是這樣,”朱立傑抱怨道,“還不如把魏有源請迴去來得省事些。”


    “你盡說些喪氣話。”龐屏山瞥了一眼朱立傑,“真能請到魏有源,還用我們忙前忙後做什麽?!”


    朱立傑聽了依然不服氣,正言道:“少東家可沒有要我們繼續尋找這套古籍。”


    “好了,老朱你就少說兩句吧。”烏牧夫怕兩人話不投機又掐起來,一旁解勸道,“話雖如此,但想想這麽多年來,我們為老東家做過什麽?我覺得龐會長說的沒錯,隻要能幫到少東家的,我們就當不遺餘力地去做,何況又不是去做違法亂紀的事。”


    烏牧夫一番話下來,大家的情緒顯然平靜了許多。


    “也不是說不可以,”朱立傑態度有了宛轉,“隻能要找合適的機會。我也是怕太過急促,招惹出事端來。”


    “那是。”烏牧夫非常讚同朱立傑的這個觀點,“你帶出來的這個徒弟,不僅心智高,洞察力還很強。自打馬榮良被抓後,‘老妖’立馬就銷聲匿跡了。”


    “大家都說說,”龐屏山沉寂過後,又開了口,“艾耀舟會是被誰所算計?”


    朱立傑不容置辯地給出了答案:“少東家。”


    “何以見得?”


    龐屏山顯然是在問朱立傑,但一旁的烏牧夫卻插上話:“我也覺得像,您之前不是說過,少東家啟動了藍寶石戒指令,我感覺就是衝這事來的。”


    “但我聽少東家的口氣,不像是他所為。”龐屏山心思內斂,細語綿長,“他可不像是一個敢做不敢認的人。”


    “他隻對您說過那是仇殺,”朱立傑較真地剖析道,“而並沒有明確是不是他所為,因此不能排除有這個嫌疑。”


    烏牧夫知道,在偵查分析這一塊,他最服朱立傑。


    龐屏山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而是直言說道:“如果真是少東家所為,那就隻有一種解釋,艾耀舟對魏有源的處境構成了某種威脅。”


    “這就有點說不通了。”烏牧夫立馬表態說,“不是說,魏有源是艾耀舟的兒子嗎,為什麽會有威脅一說?虎毒不食子呢,難不成艾耀舟會取魏有源性命?”


    “那是建立在立傑觀點上的推論。”


    “您的意思是說,這不是少東家所為?”


    “也不見得。”朱立傑沒等龐屏山表態,便站了起來,他將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來重新維護自己的觀點,“少東家要殺艾耀舟的動機,肯定不單是要保護魏有源,他所在意的是那套秘笈,或者準確地說是蓮花易功法。首先,如果魏有源身上練有蓮花易功法,那就說明艾耀舟手上的《蓮花經》是一套正品,因為據說艾耀舟在魏有源十歲生日的當天,親自去過一趟清源鎮。這套少東家多代人夢寐以求而無法獲得的典籍,竟然被艾耀舟占為己有,這種仇不可謂不大。其次,我聽阿寬說,去年年底陸元怡與魏有源開始走得很近,假如少東家待艾耀舟與魏有源父子相認後,再想從中謀劃難度將非常大,而且一旦有所動作,自己被鎖定的可能性就更大,這結果是被稱為‘隱秘之王’的少東家所不願接受的,因此,他選擇魏有源離開佳都返迴清源鎮這個時間段,作為啟動藍寶石戒指令的最佳時機!”


    朱立傑的言論擲地有聲,讓龐屏山無言以對,而烏牧夫更是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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