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能在公眾場合上說,所以這正是今天,我特意召集大家過來一聚的目的。”沈國軒掃了一眼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後娓娓道來,“幾百年來,不乏有人不擇手段地對那五套《蓮花易》進行查訪與探尋,而且一直就不曾中斷過。


    中國的易經,早在唐代就一度遠播到日本,在明治維新時期,日本就出現過一位著名的易學大師,叫高島吞象。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沈國軒稍作停頓,環視了大家一眼,就又自顧說道:“在甲午戰爭的開戰前夕,日本軍政要員請這位高島吞象來卜卦,此人運用卜筮之法準確地預測出戰爭的結果。當時,他所搖出的就是需卦。他從需卦中分析出日本海軍和陸軍將獲利,而中國清朝海軍將會有‘戰艦覆沒之敗’。所以說,易學占卜早已不再是我們的閉門精修之術。到了抗戰時期,侵華的日本軍隊有一個叫‘岩井公館’組織,它的底下就有一部門,專門四處搜羅中國的傳統文化典籍。目前,我尚不清楚,他們是否染指《蓮花易》,但我從相關的一些資料上查證到,自抗戰結束後,在我們佳都市地區,出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組織——‘燈光組織’,據我所知,這個組織至少有四五個成員,因為這個組織一直沒有對社會做出過什麽破壞活動,所以很少有人問津它的存在。但正因如此,我反倒覺得這個組織成員就是為探查《蓮花易》秘笈而創立的。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一切隻能停留在我個人的猜測上。我曾在十多年前,專程去過一趟青牛山,上山後發現,鬆濤觀的古屋早在戰爭時期悉數焚毀,如今道觀內的房屋是改革開放初年由地方政府出麵在其原址上重新修建而成。鬆濤觀地處山高路險的道觀緣何被毀,著實耐人尋思。”


    “沈老,您為什麽一直會對《蓮花易》這麽關注?”顏鬆博好奇地問了一句。


    “因為,我也是一名執《易》者嘛。”沈國軒微微一笑說道,“我在電視節目中所說的五套《蓮花易》,除了捐獻出的梁家那套外,另有一套至今仍珍藏在我家中。”


    大家聽聞後,十分驚訝。


    特別是顧景東,他都做了沈家二十幾年的女婿,都不知道沈家藏有一套《蓮花易》。


    “梁家那套《蓮花易》,其中收藏的是幾冊湯藥配方之書,而我家所藏的那套《蓮花易》所收藏是堪輿術,也就是風水術。通過熟讀這套《蓮花易》,我的父親成為佳都地界小有聲望的地師。也因為我父親的職業關係,我有緣結識到胡景生先生,以至於後來,他把梁家的那套書籍轉手贈送給了我。”


    沈國軒提到胡景生先生時,一種莫名的悲涼掠過臉龐。


    “在我認為,所謂的執易者,就是具備一定的易學技能和道德操守,並以此謀生的人。”沈國軒不等大家置問,便又藹然加重了語氣:“因為執易者原本就是世俗人,不可能超然物外,不開口何以為稻粱謀。我父親用自己的一生來印證了這個道理。所以,‘執易不語’這四個字不是對執易者不露圭角的勸誡,它必是另有所指。很多年前,當看到這四個字時,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看到梁家的那套《蓮花易》,我才幡然醒悟過來。”


    沈國軒說到這兒,拿起桌上的酒杯,他獨自喝了一口酒,方繼續說道:“因為在這兩套藏書的書匣蓋板背麵,都刻有‘執易不語’。所以,這四個字被賦予了另外一層的含義,那便是不能向外人透露所藏之書。


    因為,我還發現,在這兩套藏書的書匣底板的一角,各刻有三道不同的橫杠,由此可以推斷,當時萬民英定是把這四個書匣的底板拚在一起畫了一個卦,而隻要把那四套《蓮花易》全部找齊,拚湊出完整的卦象來,才能找出第五套《蓮花經》的所藏之處。所以說,‘執易不語’就是為了保全那套《蓮花經》!”


    聽到這兒,魏有源越發地讚歎萬民英高超玄妙的構想,略施小技便讓所有窺覦它的人一步步陷於預設的圈套之中。


    隻有真正擁有真本《蓮花易》的人才會明白,所謂的《蓮花經》隻不過是一個偽命題,用以標榜秘籍的特殊性,從而達到瞞天過海掩蓋事實真相的一道障眼法。


    沈國軒峰迴路轉切入正題:“因此,當我聽到裝裱工說有人拿有‘執易不語’這四個字的手書來裝裱時,我就斷定,他要麽就藏有一套《蓮花易》,要麽就曾讀過它。源源,你說我的推測會不會錯?”


    繞了一大圈子,終見柳暗花明。


    魏有源慶幸自己早有防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老說的一點都沒錯。”魏有源點頭迴道:“我在道觀中的確是見過一套《蓮花易》,跟你說的一樣,它的蓋板背麵也同樣刻有‘執易不語’四個字。至於它底板的條紋,我沒有留意。我記得,道觀的那套藏書中,除收納《淵海子平》和《滴天髓》外,還有是《五官雜論》和《聽聲相行》等。”


    “《淵海子平》和《滴天髓》,大家是耳熟能詳。”顏鬆博接過話來,“但《五官雜論》和《聽聲相行》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魏有源正欲迴話,不曾想,沈國軒搶先做了解釋:“這兩本書,我雖是沒有讀過,但在別的命理書籍中的確有見提到過。它們是西漢初年的女相士許負所著,此人也是迄今為止在相術上最為卓著的女相士,曾被漢高祖劉邦封為鳴雌侯。我讀過明代周履靖所著的一本命相書籍,叫《許負相法十六篇》,其中就有聽聲篇和相行篇。”


    “大體都差不多,《五官雜論》和《聽聲相行》講的也是相法。”魏有源一聽,馬上笑道:“看來,沈老真是博學呀。”


    “平生無所作為,唯此喜好而已。”


    聽了魏有源的答複,沈國軒的心裏萌生起一些失落感。


    他不能斷定魏有源所說是否屬實,但就其所提到的這兩本書籍,在命相界的確鮮為人知,所以不像是臨時杜撰的。另外,它們在相術上的地位,也夠得上典藏的資質。但這麽一來,道觀的那套《蓮花易》也被排除在功法要籍之外。


    想到這,沈國軒又故作輕鬆地拉迴話題:“源源,你知道道觀的那套《蓮花易》的首藏始祖為何人?”


    魏有源隻能搖了搖頭,以示作答。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在眾人麵前提及雷重雲的名字。因為沈國軒曾在電視節目中說過,雷重雲自幼喜好武術,如果此時魏有源當眾說出了他的名字,勢必會讓沈國軒鎖定《蓮花易》真本的歸屬地。


    “現在,除了梁開民有書簡明確記載外,其餘四套均不辨傳承蹤跡。包括我家所傳的這套《蓮花易》,到現在,我也沒有弄明白,到底緣自何人所傳。”沈國軒說罷,黯然神傷,無奈之中,他隻得抬手示意大家吃菜。


    林姨在一旁笑道:“我是耳朵和嘴都沒閑著,邊聽邊吃,不知不覺都已吃飽啦。”


    大家也都相繼附和。


    沈國軒就建議撤掉菜碗,換上茶盞,再坐會兒。


    眾人覺得,沈國軒應該還有事要相談,所以都表示沒有異議。


    待服務員進來忙完事,離開後。


    沈國軒又扯開話題說:“多年前,我曾聽聞在佳都市內出現過《蓮花經》,但最後,因為當事人一死,這事就隨之消聲匿跡。”


    這時,顏鬆博立馬聯想到什麽,他本能地看了看江秉承。


    而江秉承端坐在一旁,便顯得有些不自在。


    桌麵上,這般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沈國軒的眼睛。


    他隨即問道:“怎麽,江經理也知道此事?”


    “沈老,您說的這個‘當事人’,就是我的父親。”


    “江仲平是你的父親?”沈國軒有些吃驚。


    “是的。”


    “那……”沈國軒不由自主地問道:“你可知道那套《蓮花經》的下落?”


    “不瞞您說,前天,我還跟顏經理一塊談論起這套書,自我父親過世後,我至今不知它在何處?”


    “唉。”沈國軒聽了,長歎一聲說道:“此書,必定在害你父親之人的手上。”


    ……


    華瑞影視城的茶室裏,燈光依然是那般地低沉昏暗。


    “我就知道,有人肯定坐不住。”姚頌祖聽完黎俊鵬的匯報,說道,“隻要他們多弄點動靜來,對我們是有益而無害。”


    “姚老板,”黎俊鵬提醒到,“我還聽說,最近有人在四處查找汾城市姓姚的人。”


    “讓他們查吧。”姚立成蚩然一笑,“他們哪知道,我是如假包換的佳都人。”


    “要不要,派人手加強對魏有源的保護?”


    “不用。我諒他們現在還不敢貿然行動。”姚頌祖信心十足地說道,“叫你在橙花公寓做保安的手下,多留個心眼,謹防他們也安插人進去。你能想到的,人家也能想到。”


    ……


    別園的閣樓上,龐屏山臉色鐵青,對著阿寬一個勁地搖頭,歎道:“弄巧成拙,真是弄巧成拙呀!”


    “龐會長說的是。”阿寬垂下頭,有些自責與懊悔。


    “難道,你就看不出一丁點的蛛絲馬跡來?”


    “我反複查看了魏有源接手蛋羹的視頻,他的神色和表情都沒有任何的破綻。”阿寬一番冥思苦想後,迴道,“如果他真有透視功,那他臨場的表現,除非具備超凡的定力。否則的話,隻能判斷他不會這門功夫。”


    “你說爆炸的時候,林芳萍和沈國軒兩人都不在包廂裏,”龐屏山疑思了一會兒,又問道,“會不會是魏有源特意支開他們,你要知道,一個是他的親人,又是女人,而另一個是老年人。”


    “他們出來,是為了換包廂,說是包廂有點小。”阿寬認真辯解說,“沈國軒是東道主,而林芳萍出來,是因為她對酒樓的服務員較為熟悉。”


    “看來,這一次的行動,無異於打草驚蛇。”龐屏山一臉地無奈,歎道,“現在,那老家夥肯定知道有人正瞄上他們的行蹤啦。”


    “我們即便不行動,”阿寬解釋道,“沈國軒也定然知道我們的存在,否則,他就不會暗地裏邀約魏有源。”


    “嗯,這倒不假,”龐屏山又問道,“你可探聽到他們在包廂裏的談話內容嗎?”


    “據童可欣說,顏鬆博迴來後,就跟她聊到,沈國軒藏有一套《蓮花易》是有關堪輿術的,而魏有源在道觀裏也看過一套《蓮花易》,是有關相術和命理的。”


    “沈國軒手裏的那套定不會是功法之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比誰都想找到那套書。所以說我先前就說,連同梁家的那套,我們就能排除掉兩套書。除去清源觀的一套,”龐屏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說道,“現在,就隻剩兩套書需要找尋與甄別!”


    “不過,魏有源所說的那套《蓮花易》,暫時還不能排除在外。”


    “為什麽?”


    “因為魏有源說道觀裏的《蓮花易》,收納有《淵海子平》和《滴天髓》兩套書。”


    “那又怎麽啦?”


    “據我所知,這是兩套書籍在命理論述上遵循的是不同法則,後世學者對它們各執一詞,相互具有一定擯棄和排擠。《淵海子平》是以格局論命法,而《滴天髓》是以強弱論命法。萬民英屬子平派,他斷然不會接納《滴天髓》這樣的書。”


    “嗯,有這個可能。”


    “相信沈國軒對此也有所察覺,隻是當時沒有點破罷了。”


    “看來,我們的魏有源還是年輕氣盛,”龐屏山展顏一笑,說道,“他哪裏知道想象得到,傳統命理學界對悖逆不軌的仇視力度呀。”


    “那,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動?”


    “什麽也不要做,一切順其自然。”龐屏山吩咐道,“不挖出‘老妖’這顆釘子,做什麽都是枉然。”


    “可是,對這個人的查找,我們依然毫無進展。”


    “明裏的沈國軒,我們好對付。但一想到在暗處有這麽一個人盯著我們,我的後背就發涼。所以,你們必須加大力度繼續偵查。”龐屏山斬釘截鐵地說道,“就算是空氣,我們也要將它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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