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源從秦碩的臉色變化上大體己能猜測到,自己所提到的王榜,很有可能是這次突發案件的關鍵人物。


    當初,也是因馮媽一再強調這個王榜因為常年在外奔波,對網上購票這一塊比較熟悉,再者擔心魏有源在預購中出現差錯,為穩妥起見,她執意要打電話約王榜過來幫忙。


    現在,想想整個事情的前後經過,魏有源幡然領會到此人之別有用心。但自己與王榜平日沒有什麽交集,再說,他這樣的人還不具備調動人員搞出這般動靜來。所以,這王榜充其也不過是一個跑龍套,背後肯定還有能量更大的人。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即便在這次預定車票當中插不上手,這些人也很有可能會通過其它的途徑弄到他的票號。


    自此,魏有源才算窺測到秦大隊長邀約自己的真實用意。沒想到,這事還真的是一起針對自己所引發出來的案件。


    正當此時,魏有源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道觀的任辰子真人打來的,讓他一時局促不安,內心不禁揣度著,是不是趙師父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魏有源不敢延誤,向秦碩示意了一下,起身接電話。


    秦碩微微一笑,並點頭應允,他借魏有源離開座位接電話的間隙,自己也掏出手機,通知刑偵隊全體成員務必在今晚9點半前趕到會議集合待命。


    魏有源來到陽台的護牆邊,一手扶陽台的護牆,一手接聽著電話,護牆的外側焊裝著“唐城茶樓”四個大字,自樓下看應該很醒目,當然,這也確定了茶樓門店的坐向。


    從陽台望出去,整個信林區異彩紛呈的夜景盡收眼底,樓下的街道蜿蜒出兩道霓虹燈直伸遠方,在兩排樹冠遮掩下,像是一條河道的兩側堤岸,而中間來往的車流燈光又像是在嬉耍中的魚群,盡情地穿梭歡騰。


    電話裏頭,任真人說,這兩天,他讓道徒整理林真人的雲房時,發現了一雙嶄新的旅遊鞋,他怕道徒們拿來拿去給弄丟了,就將它放在他的房間,讓魏有源迴來的時候,到他那裏去取。


    魏有源一聽原是這等事,心便放寬下來,就說:“這雙鞋原本是林姨買來送給師父的,師父還沒來得及穿它。師父臨終前,說要留給我穿,其實,我根本穿不了。原本想親手交於你來處理,看道觀誰的腳合適就送給誰穿的……”


    電話那頭的任真人馬上說:“試過了,我剛好合腳。要不這樣吧,等你們迴來,我把鞋子的錢給你。這鞋,我就留下了。”


    魏有源聽了,迴顧頭看了一眼秦碩,心想這類小事,別讓人家大隊長在那幹等。就笑著說了一句,“也不值幾個錢,你就留下吧。過幾天,我們迴來再聊吧。我這邊有點事需要處理,我得掛了。”


    任真人在那邊的電話,一個勁說好,並祝他們在外麵平安順利,玩得開心。


    掛了電話,魏有源看著秦碩,問道:“是不是,從王榜這裏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這個,要等開會研討之後才能確定。”秦碩喝了一口茶,涉及工作方麵的敏感話題要盡量去規避,同時,他又不想對方內心因此產生隔閡感,就很客氣地對魏有源說,“今天,得謝謝你。你所提到的王榜,或許是一條有用的線索。”


    “我有得選嗎。”魏有源狡黠一笑,隨即深吸一口氣,換作較為平靜的語氣對眼前的大隊長說道:“你們沒日沒夜地工作,也不容易。真的希望自己能幫得上你們。”


    其弦外之音,秦碩聽得明白,盡管他在一邊接電話,但還是聽到自己剛才在部署工作,這小夥心細如發。


    “另外,秦隊,我想問一下。”魏有源覺得,到該把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拋出來了,“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迴清源鎮。”


    “隨時都可以,也隨時恭候你們來佳都市。”秦碩清楚,這是今天會晤中的一項重要內容,出於關心,他又不得不提醒一句:“小魏,以後出門,要多留個心眼,別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身邊的陌生人。”


    “謝謝您,我記下了。”魏有源向服務台一招手,意思是他來買單。


    秦碩說完便要從衣兜裏掏錢。


    “秦隊,還是我來吧。”魏有源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vip卡,對走近的服務員說,“以後,我這位朋友過來喝茶,都記在我的賬上。”


    待服務員離開後,秦碩好奇地問魏有源:“小魏,你才來幾天,怎麽會有這兒的會員卡?”


    “這個茶室是專門為本地商界朋友提供洽談業務用的場所,”魏有源解析說,“碰巧,我的一個親戚手頭有一張,我就拿來用了。”


    “看來,我算選對地了……”


    “您以後,就叫我源源吧。家裏人都這麽叫的。”魏有源顯然己不把秦碩當外人了,為此,他不假思索地打斷了秦碩的話。


    “行。源源。那你就叫我秦大哥吧。”秦碩一笑,看來眼前的小夥還是蠻有個性的。他在內心稍加拿捏了一下,才對魏有源說道,“我聽說,你會看相。你能不能幫我也看看?”


    “想看哪方麵?”


    “隨便吧,生活和工作都可以。”


    “您——”魏有源仔細打量了一下秦碩的臉容,說道,“童年喪父,隨母改嫁異地,你母親是個吃齋念佛之人,心慈人善。您的妻子很賢惠,她應該也是一個上班族,很有可能是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你們膝下應該有一個女兒,聰明乖巧。”


    魏有源沒等秦碩作絲毫的反饋,便像背書一般說起來:“另外,您的腸胃不好,以後要多注意飲食習慣。”


    魏有源一口氣說下來,把眼前的秦大隊長說得啞口無言。


    秦碩甚至都產生了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的臉上寫有簡曆。若非親身體會,他是絕不敢相信,這世間會有人在短時間接觸之後,竟能準確無誤且一氣嗬成地批斷另一個人的生活狀況與人生經曆。這些內容,即便是與自己共事多年的同事也未必知道。


    秦碩不得不再次打量眼前的這名小夥,看樣子,要想在他眼皮底下藏匿一絲秘密很不容易。


    “你炒的那些股票,也是算出來它們一定會漲嗎。”秦碩帶著些許的好奇問道。


    “不是。”魏有源一笑說道,“我書讀得少,但對圖像的記憶卻很好。上千隻股票的k線圖,我能過目不忘。就像跳遠運動一樣,莊家想拉升一隻股票,必須經過助跑,踏步,下蹲、起跳,騰空、落地等一係列的動作要領,莊家的資金量大,既想低位吃得飽,又想高位拋得掉,就必須在盤麵上做出一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操盤動作,一旦看懂了這些,什麽時候介入,什麽時候離場就簡單啦。”


    “今天,我算碰見奇人啦。”


    “秦大哥,您過獎。莊家也有失策的時候,所以,炒股的風險不僅大而且還多。”


    魏有源說完又稍微遲疑了一下,一改懇請口風:“今天,與您所說之事,連我的家人都未必知道。所以,希望您能替我保密。”


    秦碩聽魏有源這麽一說,心裏頭自然高興,這說明小夥子的確沒把自己當外人。他立馬表態說:“那是一定。”


    隨後,秦碩起身說自己得有事,要離開了。


    魏有源起身作送別狀,笑了笑說道:“您去忙吧,您的三名同事,在下麵快要等不急啦。”


    秦碩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嗬嗬一笑。他說了一聲,“好,我們改天再聊。”便離開了茶室。


    魏有源又獨自坐下,仔細打量著這個茶室的位置與布局。剛才顧著與人交談,確是有所疏忽,隻是隱隱感覺這裏的格局有異,似有不祥之兆。現在,正好可以細看一下。


    在茶樓坐向的右側,屬兌位方向,豎式排列著一串高大的燈光字牌“佳美商貿城”,字體的邊緣又加了彩燈環繞,一閃一閃。而在茶樓坐向的左側,也就是東邊之震位方向,是整幢樓宇的邊沿,如天塹絕壁。這地方看似很開闊,若是換作白天營業的店鋪要稍好些,可以借自然之光來彌補青龍方位的空缺與不足,可它偏偏是夜間的經營場所,正是白虎猖獗,青龍衰弱之時。又加上右側彩燈閃爍,更呈囂張跋扈、暴戾猖狂之勢,這是典型的犯了白虎煞。


    這時,茶室有客人陸續進來,服務員人數又增加了兩名,都有些忙不過來。


    魏有源不喜歡熱鬧的場合,看來,到了該要離開的時候了。


    他起身離開座位,這時,有一服務員迎麵過來收拾桌麵。


    魏有源停下腳步,朝這位服務員問道:“你們這兒的老板叫什麽名字?”


    “我們老板呀——”服務員有些驚異,眼睛乞恕般盯著魏有源,他是怕自己服務不周到,客人要投訴。“先生,您是不是還有什麽需要我為您效勞的?”


    魏有源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了,淡淡地一笑:“沒有什麽。你去忙吧。”


    ……


    魏有源走路迴到包子店,己是臨近晚上十點多鍾,包子店晚上不營業,燈還亮著。


    當魏有源推門走進去時候,他立馬感覺內心發怵,背脊發麻。在店堂正中央的桌子旁邊,齊刷刷坐著四個人,馮媽、林姨、張勝橋和殷瑞敏。


    他們這是幹嘛,見到魏有源進來,他們也不說話,一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鑼。


    魏有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勉強咧嘴笑了笑,說道:“你們這是怎麽啦?”


    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茬。


    “不是,你們?”魏有源開始有些發懵。他得各個擊破,想到這,他便問道,“敏敏,你不是上學校了,怎麽又迴來住呢?發生什麽事啦?”


    “哥,你讓我們可擔心死啦!”


    “擔心什麽?”


    林姨說道:“你走出去都三個小時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是上公安局找你,還是讓那個什麽茶樓找你?”


    馮媽也開腔說:“你臨走時,不是說,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說就行,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說個事,用得了這麽久嗎?”


    魏有源方才笑了,他原先還擔心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殷瑞敏見魏有源還有心思輕巧地笑著,便氣急敗壞地說道:“你還笑,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呢。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萬一有什麽好歹……”說著,她的眼眶一熱。


    魏有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太任性枉為,至少,從茶樓出來,就該打個電話迴來。想到這,他急忙向大家賠禮道歉:“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了。我是想熟悉一下環境,所以就走路迴來。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是赴警察之約,誰人敢惹我。”


    “平安迴來就好。”姨丈張勝橋墊了一句言,算是給魏有源打個後緩。林姨聽出來了,轉過頭朝張勝橋斥言道:“就你,老充好人。”


    魏有源見姨丈都挨罵了,這迴自己鐵定不可饒恕。他便苦苦哀求道:“對不起,真的是我錯了。”又環顧了一下四個人的表情,沒有人肯接受自己的這番“誠意”,一個個表情嚴肅,定斬不饒的樣子。


    “敏敏,學校怎麽樣。滿意嗎?”


    “你別叉開話題。”殷瑞敏還是那般地態度強橫,得理不饒人。


    “好吧,你們就盡情地批鬥吧。”魏有源豁出去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沒有下一次了。現在不鬥,你們以後就沒機會啦。”


    馮媽聽了,破顏一笑:“你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幹坐等你都兩小時啦。各種後果都推想過,又不便上茶樓去找你,怕撞見那個警察,把事給搞砸了。”


    “媽,己經沒事了。”魏有源自己搬來一張凳子,坐下來,對大家說:“這警察確是盤問得很細,我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跟他講了。最後,我問他,我們可以離開佳都市嗎。你們猜他怎麽說?”


    魏有源賣了個關子,提了提大家的好奇心。又不能讓大家有反感,就又接著,刻畫了一名卡通型的警察的腔調說道:“你們隨時可能離開,也歡迎你們隨時來佳都遊玩!”


    馮媽的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魏有源拿眼偷瞄了四個人,感覺大家都己冰釋前嫌,所以就趕緊岔開話題。


    魏有源轉臉問林姨:“姨,之前跟你們說的。對麵的公寓售樓的情況,現在怎麽樣啦?”


    “哦,是這樣,”林姨讓魏有源一問,稍遲疑了一會,緩過神來對魏有源說道:“這個公寓樓群叫‘橙花公寓’,一個大門進去,裏麵一共有五個公寓樓,四幢是普通大平層樓,一幢是尊貴複式樓。是由正光集團建設的。”


    魏有源心想,這朵橙花都飄到這裏了。正光集團,他知道,任真人跟他說過,師父登仙道場的最後一天,任真人差一道士拿來一包用手帕包好的橙花,讓他放火盆去燒。魏有源打開看過之後,並沒有燒掉,而是重新包好。事後,他找任真人問起,才知道先前來的那幫人,為首的是正光集團的老總,顧景東。


    魏有源對這家公司不感興趣,而對任真人給他看的名片上的人名姓氏卻特加留意過,那人叫“顧景東”,如果沒有猜錯,他的母親就是曾素雲。而那條手帕包裹好的橙花,正是他的母親用一生來奠祭的妹妹,曾素花。這個粗心的顧景東,把自己的師父當成了趙錦鋒。


    還好,自己清楚那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否則,師父林永和拿著那包橙花都不知找誰說理去。


    那朵用手帕包好的橙花還放在道觀後院的房間,魏有源想著,選一個合適的契機親手將它送給趙師父的手上。


    林姨好奇地問道:“源源,你在想什麽呢?”


    “那就買尊貴的吧。”魏有源覺得,既然是不期而遇,就不妨隨遇而安,把這個“五姓之家”安在“橙花飄香”的地方。


    命運就是這般地神奇,一朵看似普通的橙花,帶著它若隱若現的芬芳像一盞航行的標燈,指引著魏有源一步步地靠近一扇神秘大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易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讀千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讀千江並收藏執易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