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帝的野心已經顯露出來了。


    既然左右都要送個公主前去跟匈奴王子和親。


    宣昭帝又為何不找一個能夠跟太後掛鉤,但又沒什麽履曆的沈傾姝呢。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宣昭帝看似沒問什麽,但卻在等著梁姣絮的答案。


    梁姣絮頭疼之極,怎麽也沒想到宣昭帝精明到這個地步。


    跪在地上叩首,她眸光淺淡:“聖上言重了,當初您跟家父說這件事時,本就是酒後戲言,又何必當真,況且薔薇和傾姝兩位妹妹,論姿態,實在不敢貴為公主。”


    宣昭帝顯然不想聽:“有何不可?你沈府向來家教嚴格,朕倒覺得兩位姑娘出落的形態各異,沒有宮中幾位公主的驕奢性子,能吃苦耐勞,況且你這是要朕違背當初跟之巍的諾言嗎?”


    梁姣絮神情自若,愈發覺得宣昭帝是個不折不扣的強盜,這才小聲叨叨:“聖上就是想讓傾姝去匈奴和親,才找這麽多借口…”


    “你倒是把朕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宣昭帝笑了笑,見她實在為難,隻好做了個順水人情:“既然沈首輔拿不定主意,朕不妨給你想個辦法,就拿揚州之行來說,三日後啟程,朕等著沈首輔凱旋歸來,倒時在宮中設宴,你在將沈傾姝帶來,看看她是何想法。”


    “至於,朕的這封聖旨,也可繼續留著,等到那天之後在公布!”


    “如果她本人不願,朕還能強迫她不成?”宣昭帝冷冷道。


    梁姣絮眉目清冷,隻是在心底冷笑,隻怕沈傾姝還沒等他迴來之前就已經成了太後砧板上的魚。


    到時候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梁姣絮沒轍了,看著宣昭帝那一張陰險狡詐的臉,已經有了陰影。


    宣昭帝見她那張死魚臉就厭煩,這才打發梁姣絮滾蛋。


    梁姣絮也是受夠了,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充滿壓迫的地方。


    快著步子下了台階,唿吸著涼薄的空氣,這才在家仆的帶領下,往梁諶安所在的方向趕去。


    看在梁諶安在朝上還沒有露餡的地步,這祖宗,她供著。


    可是下一秒,梁姣絮就開心不起來了。


    隻見梁諶安下半身濕漉漉的,吸著鼻涕,委屈叭叭的往徐知爻身上扔石子。


    徐知爻就這麽親眼見證了,梁諶安從正常到惺惺作態的全過程,躲都沒躲,隻是冷眼旁觀這一切。


    自始至終徐知爻都很是無語,最終忍無可忍,寒著聲音感慨道:“這世道智障生存不易。


    眼見徐知爻要走,梁姣絮神色冷淡的撂下一句話:“徐大人如果對今早朝上我說的推測有疑問,歡迎來府探討。當然還有匈奴和親人選。”


    徐知爻挑了挑眉,爽快的迴了句:“好啊。”


    曾經傷到梁諶安還一度讓徐知爻愧疚來著,不過看他現在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徐知爻也釋懷了。


    如今,徐知爻不拆他裝瘋賣傻的事實,也算是仁至義盡。


    梁姣絮鬆了口氣,轉眼在迴頭看著在一邊玩的不亦樂乎的梁諶安,這才道:“安安能起來嘛,走我們該迴家了。”


    梁諶安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指了指他的膝蓋。


    徐知爻倒吸一口涼氣,苦肉計,學的倒是快。隻不過用在沈微生身上?腦子秀逗了吧。


    那是梁諶安剛剛自己故意磕的,顯得委屈巴巴的。


    什麽鬼玩意,去死吧。


    徐知爻沒忍住出口諷刺他們二人:“沈首輔對大舅哥還真芝麻綠豆看對眼了,稀罕,稀罕啊!”


    和徐知爻道別後,梁姣絮又帶著梁諶安在路上逛了一會兒。


    迴去的時候很晚。


    此刻的陵湘院,赫然透著一股壓迫的寒冷。


    自打朱氏死了之後,沈之巍整個人瞬間就蒼白了很多。


    他變得愛絮叨,甚至原本對待女兒放任不管,現在去叫他們一大早就來陵湘院背書。


    可謂是比以前還有嚴厲上百倍。


    大概是怕上梁不正下梁歪,對待沈傾姝格外嚴格。


    隻是,沈之巍不知道,這次他把手伸到了他兒子身上。


    沒帶霜姨,本想獨自清淨,卻沒想到柳兒伶牙俐齒,非得跟著自己去湊熱鬧。


    沈微生沒攔著,旨在讓柳兒氣氣他那個沒心沒肺的爹。


    這般想著,耳邊便傳來妹妹們的背書聲音。


    沈之巍見沈微生前來,這才讓兩個懶散成性的女兒放下書卷,過來站成一排。


    女孩子愛美,是人之常情。


    陵湘院在沈之巍的整頓下,伺候在身邊的人多少都穿的有些樸素。


    但像沈傾姝,沈薔薇這等花季少女,正是愛美的時候,加上府中給她們發的俸祿又都湊合。


    個個打扮的都清秀可人。


    這一點無疑是刺痛了沈之巍,他想到了先夫人。


    隻是一瞬的時間,沈之巍發了火,便再也不允許沈府的女兒穿大紅色。


    柳兒隻是在旁邊聽著,就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說到底,柳兒這樣潑辣的性格這不過是沈微生一手造成的。


    他一向對自己院中的侍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在柳兒頂撞沈之巍的時候,沈微生隻是冷淡看了她一眼。


    沈之巍眼尖,卻沒想到梁氏這兒媳婦半點沒有當家主母的典範。


    本來還想著,讓微生將他扶正,卻沒想到她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穿衣打扮沒個好樣就罷了,還任由一個侍婢花枝招展。


    叫別人瞧了去,還以為他們沈家怎麽虐.待她這個兒媳了呢。


    事實上,在沈微生眼裏隻認梁姣絮的臉,剩下的無論是什麽樣總歸都是一個性別,在無其他想法。


    況且,當了這些天女人,沈微生才體會到這其中的麻煩。


    所以這麻煩有一個就夠了,他可不想跟沈之巍一樣,妻妾成群。


    柳兒還在為沈之巍訓斥傾姝小姐的那句話感到心裏不舒坦。


    按照之前她在浣衣房的膽量,她是萬萬也不敢得罪主子的,可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直接就出口成章了。


    柳兒斜斜地瞥著空氣,這才懶懶散散的給沈之巍行禮,無所謂的說著:“迴主子,傾姝小姐這一身打扮並未失了體統啊,剛才她來陵湘院的時候還有人誇讚她衣品好,奴婢不知您為何如此看不慣,也許是您心裏頭憋著火呢,所以看誰都不順眼。”


    沈之巍臉色一瞬變了顏色,柳兒見狀也是怕的不行,這才道:“奴婢就是一個不知死活的,主子要是跟我一般見識,那可真不值當的,要是我那得罪了主子,您就當放了個屁,把我排出來就行。”


    沈之巍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微生,這就是她帶出來的刺頭,半點溫順不說,脾氣倒像極了他那個死強的大兒子。


    柳兒心裏美滋滋的,她可不是吃虧的主,老頭找人當靶子教訓閨女。在怎麽樣也輪不到她啊。


    沈之巍心事被戳穿,不僅僅臉色死難看。


    柳兒這丫頭知道自己惹事了,怕沈微生拋下她不管,這才淡淡道:“梁小娘,奴婢沒說錯吧?”


    沈微生一如既往,不冷不淡,一張精致的臉上隻有無動於衷。


    過了許久,沈微生吝嗇的說了句:“嗯。”


    沈微生的父親他在清楚不過,他是動了心思要讓沈傾姝走上正道。


    看見梁姣絮便是一定要指桑罵槐的,畢竟她以前的那些做為的確有些過火…


    沈微生淡淡道:“父親想教導傾姝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了,我覺得她不過是任性了一點,蠻橫了一點。為人心機不深,做事隻想自己。可見沒什麽被欺負的可能。也是個左耳進右耳出的性子。父親要是閑,大可以去看看祖父。或者是玥兒,孩子小的時候你放任不管,苦和累我們自己受著,長大了,可以自己麵對困難的時候,你突然又出來橫叉一腳,好像沒什麽用。”


    沈傾姝看著沈微生,眸子裏閃過吃驚。


    她在想往日裏母親總說防備著陵居院的人。


    可是自從母親去世了之後,自己天天被人議論。


    就像當初她議論梁姣絮一樣。


    她以為自己不會在無憂無慮的生活了,沒想到,主動幫自己說話的人會是梁姣絮。


    沈傾姝大概是放下了自己的脾氣。也沒在頂嘴。


    沈之巍心煩的咳嗽了幾聲,這才叫沈傾姝迴去吧。


    扣下了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媳。


    沈微生沒反駁,但卻沒怎麽說話。


    他們父子向來如天敵般,見麵不是掐,就是沉默。


    所以,都是沈之巍主動找話題:“柳兒這樣的丫鬟,長的乖巧,膽子卻大。不管不顧,但不違背本心。難免是微生喜歡的性子。”


    沈微生就淡定的聽著,不急不慢的挑了挑眉:“你怎麽這麽確定。”


    沈之巍笑了笑,這才淡淡道:“當年我對朱氏便是如此,雖然日子久了,人心變了。微生是我的兒子,怎麽能不一樣。


    沈微生避重就輕,有點切齒的迴答:“他隻喜歡我一個人罷了,此生隻此一人,白首不相離。”言外之意,才不會想你一樣,去找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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