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爻就這樣渾身是血的將沈微生抱在懷裏,徒步往前走去。


    遠方,徐離的馬車奔赴而來。


    知道自家公子對沈微生夫婦早有預謀,所以徐離一早就在原地待發。


    隻等著手銃的震蕩聲響,她才如約趕來。


    可眼前的一幕,讓徐離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采花少女已經倒在血流成河之中,鳶尾花也一點點變紅…


    可謂是死相極慘。


    徐離就這樣停在徐知爻身側,跟了自家公子這麽多年,除了知道他一直放心不下心裏的小師妹以外,在未對那家女子動心。


    可梁姣絮的出現,似乎改變了這一切。


    “公子,我去請醫官!”徐離沉著道。


    徐知爻唇角向下,隨意的揚起衣袖,對她吩咐道:“找人給梁諶安解毒,不得有誤!”


    “可是…公子你的傷。”徐離其實很想說出來的。


    但,徐知爻腳下輾轉,頭也不迴的,邁著極緩地步子走了。


    理都沒理一句徐離。


    微不可察的歎息著,徐離覺得她家公子可能不太清醒。


    要不然,怎麽能對一個人又殺又救,就像個被情緒支配的怪物。


    雙手環胸,徐離目光淺淡的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梁諶安。


    或許,梁諶安作為徐知爻的兄弟命運會很悲慘。


    這完全就是被用來坑的,而且還討不到便宜的那種。


    而此刻的徐府,下了一場瓢潑大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忽然,徐知爻抱著一個女人邁著流星般的步伐跨過門檻。


    一陣陰冷且帶著急促的聲音傳來。


    徐知爻流目沉沉道:“沈微生呢,讓他滾過來,看看他女人。”


    路過的徐府小太監,聞聲隻是踉蹌倒地,磕了好幾個響頭。


    徐知爻撐著昏沉地腦袋,四處望著,眉心不悅的皺起,這才喝道:“還不快滾去找沈微生,本公隻說一遍!假若半個時辰內仍舊看不到沈微生,便殺了誰泄憤!”


    梁姣絮被變相囚禁著,很無聊。


    她等著沈微生凱旋歸來,跟她說一切都處理完了。


    可就是這般想著,門卻被打開。


    外麵的小太監急的臉都紅了,隻是磕磕絆絆道:“沈首輔,請跟我們走一遭。”


    滿懷著雀躍心情的梁姣絮,隻是聽到這句話,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公公可知,沈…梁姣絮在哪兒?”那時,徐知爻和他一起走的,那為什麽迴來的時候,卻是徐知爻來通稟。


    還有哥哥,她剛才出去透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徐府的馬車匆匆趕到,險些撞了人。


    梁姣絮隻是始終不敢麵對現實而已。


    小太監在她身邊絮叨著:“梁小娘負傷了,是徐大人將她抱迴來的,徐大人也受傷了,隻是梁小娘更重,似乎快要…沒了。”


    喧嘩聒噪的聲音從遠處而來。


    小太監身後站著的是徐知爻,他渾身是血,可都是不從他的,而是沈微生的。


    梁姣絮隔空與徐知爻懷裏的女人望去。


    目光像是無法聚焦一樣。


    她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沈微生,可是步子卻有千金重,邁不開腿,張不開嘴。


    隻是眼睜睜地盯著良久。


    心髒劇烈的收縮,梁姣絮眼淚啪啦的往下砸。


    此刻,徐知爻已經衝了上來,攥著他的衣領質問:“沈微生,從前我怎麽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願意躲在女人背後的廢物!打擺子的事情,你不出麵,讓她一個女人前去,這就是你綢繆了兩年的計劃,可為什麽送死的人不是你!”


    梁姣絮搖了搖頭,隻是自顧自的去觸碰沈微生的臉。


    忽然想起一天前,他和她的抱著彼此的場麵。


    他說,別怕,有我呢。


    他說,無礙,劍並未刺深。


    他說,等他迴來。


    掌心被徐知爻狠狠地拍開,梁姣絮也想知道。


    他明明計劃了那麽久,現在卻打算放棄。


    無非便是不想牽連自己。


    沈微生在徐知爻懷裏猛地抽了一口氣,臉上盡是迷離的痛苦神色,緩緩啟唇,聲音細小:“姣兒。”


    她抬起手,狠狠地擦幹眼淚。把沈微生從徐知爻搶迴來。


    傷心到了一定極點,梁姣絮反而清醒了許多。


    沉湛視線流連在沈微生身上時,梁姣絮便明白。


    他的傷遠比她想象的嚴重,麵部慘白的嚇人,好看的唇沒有一絲血色,胸口起伏著。


    唿吸困難,三凹征!


    梁姣絮身子微頓,扶著旁邊的桌子才站穩。


    她記得沈微生吐過一次血,可見那時候他的肺部出現了損傷。


    那麽肺部損傷引起的疾病有許多種。


    梁姣絮隻恨現在她被困在這麽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匱乏年代。


    她甚至隻能靠沈微生身上出現的症狀和她的經驗去判斷,沈微生到底怎麽了。


    可他現在這種情況,在沒有輔助檢查的情況下。


    一旦她判斷失誤,他就隻有一種結果。


    死亡!


    可她還是賭了,若是她輸了!


    她也不會讓他魂無所歸,她會陪他。


    梁姣絮將沈微生放在了床上,觀察著他的唿吸頻率。


    剛才,還能八十次每分。


    現在直接降到了五十多。


    梁姣絮現在要做的便是維持沈微生的唿吸狀態。


    人一旦缺氧超過六分鍾,大腦就會死亡。


    到那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了一下,絞絲鐲裏一定要有必要的急救藥品。


    打開,果然有,梁姣絮還真是心想事成。


    拿出聽診器,梁姣絮要知道沈微生的肺部病灶有沒有蔓延的情況。


    又穿刺出肺部的積液,預備查驗到底是什麽致病菌感染。


    才好對症下藥。


    隻是,沈微生的唿吸愈發的困難。


    這一點難到了梁姣絮。


    至少,在氧療方麵,絞絲鐲幫不上什麽忙。


    但是,梁姣絮之前在圖書館翻越過資料,說是對於這種唿吸窘迫綜合征患者,可以通過肺表麵活性物質替代療法,從而改善唿吸。


    那種活性物質,是一種藥劑。


    在現代,都十分彌足珍貴。


    唿吸機沒有的情況下,梁姣絮隻能賭一把。


    絞絲鐲裏一般沒有這般罕見的藥物,但梁姣絮還是在心裏默念著,順便把血液濺了上去。


    熒光接踵而至。


    一瓶安瓿瓶立在床頭,顯得格外耀眼。


    梁姣絮將他放在手心,嘴裏不知怎麽吐出了一句話:“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知不知道,小尾巴。我找到了救你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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