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生走了大半個時辰後,梁姣絮才睜開眼睛。


    黑夜中梁姣絮像一隻潛伏獵物,俯身點開蠟燭。


    靜默了一會兒,她揉了揉鼻子。


    又四處看了看,確定陵居院主殿沒有半點人氣後,梁姣絮才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她那笑意在燭光的映照下,過分精亮,雙手舉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梁姣絮這才嘖嘖一聲。


    她裝的還不錯吧?


    連沈微生都沒看出來,她在裝睡。


    這真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此刻,梁姣絮覺得沈微生走的好,反正他們彼此都不是省油的燈。


    就算他今日沒走,梁姣絮也會在他睡著了的時候,偷偷溜出來去的。


    畢竟,這月黑風高夜,不幹點什麽多不合適啊。


    聽風居如往常般,從外麵看,還真是紙醉金迷,一切都猶如從前的樣子。


    跨過廊道,梁姣絮慢悠悠的走著,欣賞著陵居院附近的景色。


    甚至不需要任何稟報,便能隨意的推開門來。


    剛進了院子,梁姣絮就聽見了吵鬧的聲音,仔細聽,那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半刻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是一個孩子的聲音,充滿了稚嫩的嗓音。


    “葒玉姑娘,別哭,我家哥哥欺負你了嗎?”桑墨手裏把玩著一塊鵝卵石,笑意翩翩。


    葒玉隻是哭,任由桑墨怎麽說她都油鹽不進。


    桑墨不耐煩了,厲聲道:“別在哭了。”


    葒玉被嚇壞了,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求你放過我家主子吧,她已經夠慘了。而且,我們貌似並沒有得罪沈二公子啊。”


    桑墨用冷淡道語氣問道:“葒玉姑娘,你這真是誤會了,我們沒有惡意的,隻是過來看看。寒生哥哥向來憐惜惜玉,你家小姐,又懷了大公子的孩子,我們自然是以禮相待的,你不要大驚小怪…”


    葒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發白,這才抬頭看著桑墨正在擦匕首充滿了威脅的意味:“這,桑侍衛是在說笑吧。”


    “葒玉姑娘好生在這坐著吧,我出去賞賞這聽風居的好景色,你可不要亂走哦,不然匕首不長眼,再傷著你的脖子。”桑墨手一陡,匕首擦過葒玉的臉頰,有鮮紅的血液沾在上麵。


    說完,桑墨才小跑著往外走,拉開房門的時候,正好撞見來此的梁姣絮!


    家主…


    桑墨嚇壞了,情急之下,直接抱住了梁姣絮的身子:“寒生哥哥,你快跑,大魔頭來了。”


    梁姣絮哼了一聲,冷冷道:“你這小鬼還真會仗勢欺人,我要進去,你能攔得住嗎?”


    說完,梁姣絮這才拽著桑墨的衣領,將他從自己身上抽開。


    桑墨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拽不開。


    “到底怎麽迴事啊。”沈寒生從裏屋走了出來。


    明知故問,就好像在陳述一件跟平常的小事。


    梁姣絮就這麽看著他,兩人視線相對。


    “桑墨,還不快撒開大哥,人家來看看自己的媳婦,有何不可,倒是我們來的有些不是時候。”沈寒生說的雲淡風輕。


    桑墨吐血了,還能不能好好玩耍,這大魔頭來了,會少很多樂趣了。


    而且,寒生哥哥不怕他,那是因為他們是手足,自然可以彼此容忍。


    而桑墨則不同了,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書童啊。


    “大哥請。”沈寒生頗有待客之道。


    隻是,這裏的客人,貌似是沈寒生這個先入為主的家夥。


    梁姣絮總聽沈微生說他這個弟弟有多麽的腹黑,總覺得有點誇大其詞,如今,她也想見識見識。


    沈寒生眉心一跳:“今日在宗祠,大哥還真是薄情寡義,畢竟當初排除萬難娶進門的女人,左右不到一年光景,便兩看生厭,說實在的,你把休書砸在顧鸞凝臉上的時候,我看著啊,是真爽。”


    這是看戲的態度。


    這梁姣絮管不了,最主要的是,顧鸞凝明明是她盯上的獵物,還沒上鉤呢。就被別人吊走了?


    梁姣絮收迴視線,站在原地。


    沈寒生又問:“大哥,最近睡得好嗎?”


    梁姣絮並沒有迴答他。


    流水賬一般的問候,她沒覺得半點關切,隻覺得身上冒涼風,著實無福消受。


    沈寒生也不管她聽沒聽見,隻是沉思了一下,繼續道:“我睡的很好,大仇報了三分之一,覺得世界都光明了許多。”


    梁姣絮又不是傻子,可算是聽明白了,這麽說來,朱氏橫死,沈府家牢走水的那天,跟沈微生在一起的人,就是沈寒生。


    “所以你來這兒呢,又是為了什麽?”梁姣絮問了起來。


    沈寒生笑了笑,那溫柔的能滴出水的眸子直接落在她的身上:“來看你的笑話。這難道不是最值得慶祝的事情?這樣說來,我還要恭喜大哥,終於擺脫了太後的監視。”


    梁姣絮一怔,恭喜,沈寒生是諷刺嗎?這話可真不妥當:“我看起來很像個傻子嗎?”


    沈寒生沒想到他這個哥哥不裝了,語氣寒涼:“你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


    梁姣絮就知道想在他嘴裏套出話來,白扯!


    這家夥,果然比沈微生說的危險的多,看似頂著一張無公害似的臉,對誰都溫柔和煦,其實,陰陽怪氣的,像個瘋子!


    也許天才和瘋子之間隻差一個沈寒生而已。


    但是梁姣絮至少現在可以確定,在顧鸞凝這兒,他純粹隻是想看笑話,如此便不算是阻撓她的。


    進入內室。


    梁姣絮便看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顧鸞凝,她的嘴裏塞滿了棉條,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沈寒生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坐在床旁:“大嫂,哥來看你了。”


    說完,他修長的指尖拂過顧鸞凝的小腹上,這才道:“孩子啊,你見到自己的爹也會開心吧。”


    顧鸞凝嚇得直哆嗦,麵色蒼白,隻是不斷的掙紮著,嘴裏嗚嗚的喊著:“別碰我。”


    梁姣絮站在一旁,她看不清楚眼前的男人。


    他那扭曲的做法,像是故意惡心誰似的。


    天哪,想想要是誰真的惹毛了他,一定會被逼瘋吧。


    想到這,梁姣絮身上爬滿了恐懼的意味。


    她剛才似乎對眼前的沈寒生說了不該說的挑釁的話。


    所幸,這具身體,是沈微生的。


    索性,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沈寒生這拿過手帕擦了擦手指,苛責道:“知道是你喜歡過的女人,沒下死手。不過這女人家都很記仇,她們會逮到機會就咬死你。”


    “那也沒必要殺了她。”梁姣絮麵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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