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遮羞布被沈微生親自撕下去的瞬間,梁姣絮才發現自己受的委屈是真真實實的。


    而沈微生的改變也是。


    梁姣絮是一個對感情一竅不通的人,可是她明白,沈微生為她陳情這一切,換作是別的女人,也會莫名感動吧。


    是,她現在就很感動。


    不要說是這個時代,就是就是幾千年之後的現代,也有很多沒法直接斬斷的事情。


    何況,顧鸞凝的身後,她的勢力。不是一方,是錯綜複雜。


    所以,沈微生能為她出頭,而不是藏著掖著就此了事,便可以了。


    梁姣絮她很知足。


    “有權是好!可以挑釁任何人。我也不妨告訴你,太後能把你捧到這個高度,自然也能把你從頂端踢走,況且,你來這個家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帶著怎樣的籌謀和算計?我一目了然。”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沈微生的身上。


    他卻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樣子,半點尷尬都沒有。


    這傻子,有這麽貶低自己的嗎?


    不過坦坦蕩蕩是極好了,人不就是該為自己做錯的事情承擔責任,至於會不會被別人諒解,何必在乎。


    從此,他和梁姣絮兩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麽隔閡了。


    至少,沈微生這麽覺得。


    顧鸞凝駭然,她的眼裏早就沒有淚了,隻是怒氣溢滿了整個眼角:“是啊,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和梁姣絮到底有什麽不同,左右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為什麽,家主肯對她有所改觀,而我隻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卻把我一棍子打死!”


    沈微生眸光閃了閃:“所以,你認為殺人滅口,謀害老太公,這隻是很小的錯誤?你是錯不自知,無藥可救!”


    顧鸞凝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再事事偽裝,她早就受夠了那種生活。


    因恨極,顧鸞凝的眼底彌漫了紅血絲,這才轉頭質問梁姣絮:“沈微生,梁姣絮到底哪裏吸引了你,你難道不覺得她是一個卑鄙的人嗎?”


    梁姣絮深以為然,她也不辯解,隻是道:“何止卑鄙?簡直是刁蠻,任性,惡劣,心冷,尖酸,刻薄!”


    原主的缺點,梁姣絮能一口氣說好幾十種,還不帶重樣的。


    顧鸞凝慘然一笑:“這樣的人,你竟然喜歡了?”


    梁姣絮沒迴答,隻是側頭看著沈微生,喜歡這個詞,現在用在他們的身上顯得很不合適。


    她不是他,無權迴答顧鸞凝的問題。


    顧鸞凝就這麽盯著他們兩人,心頭又痛又亂,也許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深究,全都是能感同身受的。


    他們彼此看著對方,眉眼間全是彼此的音容笑貌。


    嗬,看起來還真是很登對呢。


    梁姣絮覺得這個話題到這裏便可以結尾了,神色一收,淡淡道:“顧鸞凝你可以用無辜騙人,可以用權勢留在沈府。這是你自己掙來的本事,但你在沈微生的心裏被除名了。你記住,你現在隻是顧鸞凝了。”


    顧鸞凝氣的全身發抖,伸手擦了擦眼淚,心裏痛的好像有千萬根針紮過了一般。


    她是看清了這一切。


    原來,她費盡心思用盡各種辦法,想博取沈微生的好感,沒用!


    千方百計毀了梁姣絮的名聲,想讓沈微生厭惡她,也沒有用。


    他從不會看她一眼。


    可為什麽這個人是梁姣絮,她明明那麽貪得無厭。


    聰明如她,又怎會不知自己的處境,如果她在沈府毫無用處,那對太後而言,便是一顆廢置的棋子了。


    沈微生眯起眼睛,冷幽幽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休書,扔在了顧鸞凝的臉上。


    “這是你應得的。還記得我說過什麽?給你臉你就接著,你不要,剩下的便隻有這個了。”


    饒是梁姣絮都沒有想到,沈微生這麽決絕。


    他當真是要顧鸞凝斷的幹幹淨淨,不拖泥帶水。


    梁姣絮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微生,心跳狂止:“這…從哪裏冒出來,服……了。”


    他側頭,聲音淡淡:“被罰宗祠的時候寫的。遲了這麽久把真相還你,會不會讓你覺得我比洞裏的蛇還要冷幾分。”


    梁姣絮哪有功夫聽他在這裏叨叨。


    心底悄悄地歎氣,這家夥,還真是一根筋!


    人家蛇還有幾分聰明,你沈微生是被打擊到腦袋秀逗了嗎?


    做出這事!


    但是,話已經到了嘴邊便沒有收迴來的餘地。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他們莫名戳中對方的心思。


    這可能,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鬆了一口氣,梁姣絮的視線落在了顧鸞凝的身上:“休書你收好,聽風居你可以住著,待孩子出生之後,是去是留,隨你。”


    孩子,嗬嗬!


    梁姣絮並不想沈微生知道,那並非是他的孩子。


    何況她答應了蘇晚。


    玉環也算識趣,並未多說。


    換言之,在這個朝代,女子被休,已經是最大的恥辱了。


    梁姣絮覺得,顧鸞凝已經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有些事情鬧大了沒有好處,隻要自己心裏的那杆秤平衡了,是什麽結果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梁姣絮沒有憂患意識。


    可想而知,如果就此放任顧鸞凝在沈府通行自由,那無異於在自己身邊安裝了一個定時炸.彈。


    梁姣絮聲音冰冷:“主母病了,需要靜臥休養,從今往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便會一直長住聽風居,至於生活起居,都必須找專門的人照料,任何人送來的東西都必須再三查驗,以免發生什麽不必要的意外。”


    這宗祠之中,所有人各懷心思。


    陵居院一直以賢惠著稱的主母,一下子就被拉下台,鬧得人心惶惶,難免不會走漏風聲。


    梁姣絮最後這番話,用意何在,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沈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背後嚼舌根的人,便隻有死路一條。


    眾人收斂了脾氣,這才對梁姣絮拱手道:“大公子說的是。”


    這般示弱,隻是為了換取安靜的日子。


    如果顧鸞凝德行有失,一旦眾人皆知,很多人便會盯上沈府。


    太後大可以來一個破釜沉舟,將顧鸞凝這顆棋子棄之,而沈府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隻是,萬一太後又給沈微生張羅女人,梁姣絮會膈應死的。


    既然梁姣絮決定跟沈微生好好過日子,便要把這些事情從源頭上掐掉,絕不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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