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趙翰已經將揚州難民控製住了,隻差那批棉衣送去,事情便可以得到解決。


    沈微生為首輔又是顧命大臣。


    事實上決策權已經超過了當時他父親在職那時。


    人事,行政,監察全都可以參與,故而可以推進改革。


    和當今聖上的目的一樣,沈微生也很重視揚州。


    他就打算利用這次揚州之行,把揚州的稅收問題解決了。


    揚州乃富庶之地,本應該帶動盛京的經濟。


    但卻因為當地的一些官僚組織與富家商賈相互勾結,陽奉陰違。


    這才是揚州難民餓死街頭的原因。


    太後一派已經在朝中根深蒂固,現在揚州出事,更是她們想要看到的結果,隻是鏟除吸附在揚州打算坐享其成的官僚,必須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沈微生揉了揉眼睛,這才把筆放下。


    比起朝中那些詭譎風雲的事情,沈府這個小家,勾心鬥角也是比比皆是。


    就拿沈微生頂著梁姣絮這臉住在陵居院主殿來說,伺候的侍女好像除了笙兒,沒有一個人把他當迴事。


    做事中規中矩就罷了,關鍵還人前人後變臉,跟耍雜技似的。


    沈微生這麽嚴肅的一個人,硬生生都被氣笑了。


    不僅如此,沈微生還觀察過他們對梁姣絮的態度,沒有半分主子的尊敬,更別提敬畏之心了。


    暗自攥了攥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姣絮,你這個扶不起的阿鬥。


    他都已經把陵居院的掌家之權給她了,她怎麽就撐不起來呢。


    目光深遠地望著角落裏的小矮幾,上麵堆著陵居院近半年的開銷和收據單子。


    這些東西,是在梁姣絮走後,顧鸞凝送過來的。


    沈微生覺得她對自己透著一股恨意,隻是這恨意大概是對梁姣絮使的。


    沈微生隻是端著身子坐在榻上,他沒睡醒,思緒有點飄。


    顧鸞凝站在沈微生的麵前,揚起了一個親切的笑容:“妹妹,任何時候你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很重要,與我,與家主而言,亦是如此。”


    “人得有廉恥心,不能得了寵,就肆無忌憚。”


    沈微生愣了一下,帶著點吃驚的表情看著她。


    顧鸞凝笑了笑,陰陽怪氣:“我答應家主定會好好教你處理府中事物。如今你受傷了,我便親自送來,你離家也有七八天了,左右都是事務,早該接手了。況且府內一直有財務遺失。你應該好好查查了。”


    沈微生終於不是一臉冷淡,接過賬本他看幾眼。


    上麵有些標記,說明梁姣絮之前看過。沈微生想了想,依舊客套的說了一聲:“謝謝。”


    顧鸞凝眸色略帶幽怨:“這沒什麽,妹妹你那裏能看的懂這麽複雜的賬目,不過妹妹的運氣好,有老太公幫襯,更有霜姨和曹愈在身邊出謀劃策,如今看來,陵居院的這些大事小事,已經不需要我了。”


    沈微生很不能理解顧鸞凝的怨氣。


    “主母這是想拿老太公壓我嗎?”沈微生淡淡道。


    “不敢。”顧鸞凝連忙擺手,隻是拿出了蕙質蘭心的氣質:“隻是有些羨慕妹妹的拉攏人心的手段罷了。”


    說著,顧鸞凝才含笑上前,握住了沈微生的手心:“威風啊,威風,可你別忘了,你這樣自輕自賤的人,是真的不記得你這梁小娘的位置是怎樣來的,我生平見人無數,便從來沒見過妹妹你這樣的無恥之徒,你嫁給了阿生,簡直就是玷汙了沈府的名聲。”


    這些話,顧鸞凝很早就想說了,直到她今早來陵居院主殿。


    是家主和梁姣絮在一起極度曖昧的情況下,她一時之間氣血上湧,便出口諷刺了出來。


    沈微生也是很開心,這個笑話很冷不是嗎?


    顧鸞凝一直以來在他的心裏就是白月光的存在。


    可如今…


    沈微生不發一言。


    談不上失望,隻是有點敗壞好感。


    顧鸞凝隻是規定了日期。


    陵居院賬本遺漏的數目,她希望梁姣絮三日之內必要找到偷盜之人。


    如果不能便是要讓梁姣絮罰跪宗祠,笙兒身為侍女在旁任由主子玩物尚誌,就要被罰賣去青樓。


    敵人豎起刺蝟,那怕是鋼刀,沈微生都覺得正常。


    顧鸞凝說:“妹妹可否迎戰?”


    沈微生看著顧鸞凝,並不懊惱。


    他從始至終一直都很清楚,顧鸞凝並不是他眼裏的那種小鳥依人的女子。


    顧家的女人,沒有傻子。


    但是顧鸞凝似乎也沒有那時救他時那樣的奮不顧身了。


    沈微生就這樣一遍一遍的想著這些糟人的事情。


    心裏很堵,想著之前與匈奴人和解失敗的原因。


    是因為沈微生提早知道了,顧鸞凝要遠嫁他鄉去匈奴和親。


    皇帝本就不支持和解,卻同意了。


    細想一下,顧鸞凝當日來找自己也是有著陰謀算計。


    沈微生不後悔,被她算計這一招。


    畢竟算是還了那救命的恩情,沈微生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也說過會好生對顧鸞凝。


    但如今沈微生動搖了。


    若是顧鸞凝仍舊服從太後的命令,那麽她就是繼梁姣絮這顆棋子被廢之後的第二個來監視自己的人。


    他可以保她。其餘便是奢侈。


    而出了陵居院的顧鸞凝,總覺得梁姣絮今日怪怪的。


    明明她什麽都沒反駁,但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甚至,讓顧鸞凝有種不敢繼續說下去的衝動。


    真是邪了門,不知道是梁姣絮學會了冷靜,還是她自己太急功近利,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這好像是她第二次在梁姣絮麵前失控了。


    顧鸞凝遂問葒玉:“今日我是否太過激進了,不該對梁姣絮那般說話,可我早就已經跟她撕破臉了不是嗎?”


    葒玉想了想,這才道:“主母您與梁姣絮本就勢同水火,說句實在話,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又怎麽可能心平氣和的說話?”


    顧鸞凝沒說話,不過她顯然對葒玉的這個迴答是讚同的。


    葒玉這才道:“隻是今日家主似乎心情不錯,還是一如往昔的疼愛主母你,即便梁姣絮現在跟家主在怎麽就好,也總有膩味的一天。”


    顧鸞凝忽然想起,家主今日上朝之前,臨行之前那輕佻的舉動。


    雖然怪怪的,但卻說不上來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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