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姣絮心頭正窩著一口氣,對著太子發不出來,隻能在心裏暗戳戳的罵著。


    裕公公挪步,將拂塵揚起,咳嗽了一聲。


    梁姣絮思緒迴轉,仰起頭撞見了裕公公那笑容可掬的臉。


    此時此刻,梁姣絮才明白,隻有自己還在跪著。


    就拿旁邊躲得老遠的徐知爻來說,他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自己。


    而哥哥,他倒沒說什麽,但眼神中參雜了無奈的情緒。


    半晌,將拂塵收迴,裕公公淡笑:“北信候府的小丫頭,你可以起來了。天黑路滑,不如隨我們一道?”


    梁姣絮沒想到這太子身邊還算有個明白人,掃了掃衣裙上的塵埃,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卻沒想到裕公公迴錯了意,眼鋒一轉,掃了眼太子離去的背影,嘴巴上下一動,和善道:“太子殿下就有這麽個好習慣,不近女色!小丫頭可別介意,不如老奴派人照拂你一下未嚐不可?”


    梁姣絮搖了搖頭,不發一言。


    隻是後知後覺的倔強,梁姣絮承認自己很慫,連反抗也能是無聲的。


    可梁姣絮卻仍舊跪著的,仿佛對太子有一萬分尊敬。


    身板挺直,梁姣絮眼底卻是澄明之極。


    裕公公怎麽看都覺得怪怪的。


    不宵片刻,梁姣絮這才看著裕公公輕聲問:“公公聽過戲嗎?”


    裕公公沒有反應過來,一時之間沒接上茬。


    邁過院子門檻的顏如澈也停下了腳步,如石頭一般站著不動,眼神很渺,厭惡似乎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梁姣絮聲音不小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聽見:“唱雙簧?公公此時不就是?”


    梁姣絮的本意就是先抑後揚,再說一段客氣的話,誰也不得罪,還能稍微解氣一下。


    可能太子殿下真的有什麽隱疾?


    心理學上說,不喜歡跟異性目光注視或者是接觸,很大程度跟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竟然也有那麽多的辛酸史。


    不過,這些都不是梁姣絮所關心的,光這太子設套讓沈家參與募捐之事,用一個女人說事,就不是什麽好人。


    裕公公眉目微動,梁家這個養女竟什麽都看的清清楚楚,實在是接二連三的出乎他的意料。


    梁姣絮心裏扭著勁呢,還沒等她出口成章,梁諶安直接從後麵捂著了自己的嘴巴。


    梁姣絮費解的看著梁諶安,抬手掰開他的手,意有所指道:“裕公公你是善人,自然不是那唱雙簧的人,小女子隻不過是覺得今日沉悶,太子寡言,你在他身邊無趣,給你開個小小的玩笑!太子做什麽自有太子的道理,我們照做就好!”


    裕公公臉色稍微迴轉,蘇大祝見形勢不妙,連忙讓蘇府的壯丁,互送梁姣絮到房間。


    裕公公這才和梁諶安交談起來。


    梁姣絮在蘇大祝等人的引領下,穿過一道小橋,路過一片已經枯木不成林的地方。


    期間,梁姣絮努著力氣想要聽聽他們在討論什麽,也許跟募捐的事情有關呢。


    但現實很殘酷,梁姣絮半點都沒聽見。


    蘇大祝笑而不語,止住腳步,對梁姣絮畢恭畢敬道:“前麵有個廊道,梁小姐穿過去,便可看見蘇府為你安排的院子。”


    一路上禮數周全,讓梁姣絮沒有料到。


    和他們分別後,梁姣絮獨自一人往裏走去。


    這條廊道很直,看起來很近,但走起來很遠。


    梁姣絮是個無神論者,自是不信鬼神,但後背一陣陰風四起,讓她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突然一雙白骨森森的手從後麵拽住了梁姣絮的手腕。


    這一下,驚住梁姣絮,她不由分說,屈膝往那人的身上頂去。


    膝蓋處覆上冰涼的掌心,梁姣絮掙紮著被那人鎖到了懷裏。


    仰起頭,梁姣絮入目的便是一雙鳳眼。


    竟是沈微生!


    梁姣絮身子僵硬,好久才緩過神來,反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燈籠的微弱光芒下,沈微生與梁姣絮對視,鳳眸中帶著一絲探究,最後隻是推諉道:“曹愈的藥,我來取曹愈的藥!”


    梁姣絮猶豫一瞬,想著日子,的確是曹愈藥用盡的時候。


    但,沈微生與曹愈乃是宿敵,又怎會為了他的事情,跑到這蘇府?


    反觀太子這邊,雖然是便裝出行,但到了蘇府自然也是有人暗中觀察保護。


    現在看看沈微生出入自由,而且蘇大祝的人對自己的態度和安排都靠近這個院子。


    而沈微生又在這個院子。


    這很明顯今日隨太子一同來的就是沈微生。


    越想越不對勁,梁姣絮迴頭盯著沈微生,不發一言。


    他們到了小院門口,門半掩著。


    梁姣絮越過門檻首先坐下,想著沈微生既然來了,卻任由外麵的人咒罵自己,便十分來氣,隻是冷冷一笑:“我看你恨不得曹愈死,照顧不到五日,就生出了對慈父一樣的感覺了。”


    沈微生半點爭辯都沒有。


    屋裏好像隻能聽見梁姣絮火冒三丈的唿吸。


    梁姣絮微訝,轉頭一看,這廝正在放洗澡水,那樣子根本就沒在聽。


    心頭不爽,梁姣絮聲音高了幾分:“你要洗澡?”


    說完,梁姣絮就後悔了,心跳如擂鼓,同時恨不得趕緊消失不見。


    如此明知故問,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沈微生微微側頭,手上還在試著水溫,冷淡迴答:“不,給你放的。”


    “給我?”梁姣絮沉默了。


    沈微生猶豫了一下,道:“嗯,你今日走了不少路。會很累。”


    梁姣絮今日走訪商賈,低三下氣,想想就來氣,現在忽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靠,你跟蹤我?”


    而另一邊,遠處的一座院落裏。


    裕公公歎著氣,指尖不斷的捏著拂塵的須,平靜道:“太子殿下怕是要多留幾日了。沒想到沈微生玩的是這套路。如今看來,要等揚州難民安頓了,如此,才能迴宮。”


    顏如澈一雙鳳眼盯著手上的官銀,剛沐浴完,沾著水汽的眸子,到是讓人少了幾分冷。


    他麵色無虞,冷淡道:“一個沈微生就想和匈奴人達成和解,簡直是癡人說夢!”


    裕公公歎息著,似有意替沈微生說話:“沈首輔本意隻是讓殿下參與募捐。他知道你不會參與匈奴人這塊禁忌,但插手募捐之事,大大可以。”


    “而蘇府如今的猖狂,也隻有殿下你能壓的住。”裕公公末了,還不忘誇讚一番。


    顏如澈白袍垂地,玉帶束發,俊美如華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放下掌心來迴摩挲的官銀。


    上麵有女人的一口牙印。


    裕公公笑逐顏開,眼底的皺紋堆在了一起:“不過梁諶安的那個妹妹,我們當真是和她有緣。”


    “那日殿下在勾欄瓦舍遇見的小女子不正是她?老奴瞧著她那時對殿下放下的官銀,情有獨鍾,不光兩眼發光,還咬了一口。樣子著實可愛。”


    往事如煙,裕公公仿佛在自家殿下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溫度,那溫度充滿了熾熱的恨。


    他不敢猜忌,隻能避重就輕。


    顏如澈放下手中的東西,冷漠道:“你想說什麽?


    裕公公笑嘻嘻道:“老奴想說,殿下該早些安歇了,到時候盡快迴宮,順便看看不日前送來的仕女圖!”


    顏如澈毫無興趣,轉身迴到內室。


    看著他這舉動,裕公公滿意極了。


    拿起手頭上的那有著牙印的銀子。


    裕公公搖了搖頭,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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