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爻識趣的轉過頭去,側顏帶著說不上來的飄渺感。


    隻見他和梁諶安說了幾句,妖孽般的臉上竟然有一絲期待。


    隨即,梁諶安麵露出難色,這才道:“諸位隻是飲酒多少有點無趣,不如加個行酒令助助興。”


    梁嶼秦不擅飲酒,隻是輕抿一口,他倒是覺得這提議不錯。


    梁曜岐十分健談,和旁邊的幾位同來的聊的十分愉快。


    他也知道今日府中宴請徐知爻,不過是有求與他。


    旖肜水榭奉皇命製衣賑獻給揚州災民,是揚州府知州的白家提出的,體麵點來說,是為國為民。


    但說句不好聽的這是畫大餅和紙上談兵,


    完成這些,需要各方麵的協調和配合。


    而且,這其中的成本,終究是一個巨大的消耗。


    相比於其他,揚州知府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拿下來。


    所以說這個知府不是很好當!


    現在白家確實一股清流,在危險環伺的揚州立住腳跟。


    很被聖上看好。


    也算是富貴險中求。


    揚州富足,朝廷上的軍需糧食出自哪裏。因此聖上很重視揚州難民出現的這件事。


    聽了白旭也就是白家的掌舵人的諫言。


    北信候想要推脫掉這些,畢竟自己也是不想在拔羊毛了。


    他是舍不得在動他的利益了。


    梁曜岐知道天寒地凍災民會挨凍,但他們家拿不出那麽多棉衣。


    他決計知道父親一百個不願意出錢。


    所以他和梁諶安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和徐知爻商量。


    他們直提供三分之二,其餘募捐是否可以。


    他正有和徐知爻攀談之意,正愁找不到機會。


    如今也是雙手讚成。


    總之各懷鬼胎,官場上哪有什麽真正的宴請不過是各取所需。


    這一點,徐知爻來之前已經心知肚明。


    他直接聽命於皇帝,身為閹人,他不會有任何的羈絆。


    終究會孑然一身,頂多就是收養個孩子。


    所以他如果想支持誰,皇帝自然會聽他幾分諫言。


    這也是為什麽徐知爻這般搶手的原因。


    這一點徐知爻自己很清楚。


    隻是今日沈微生不驕不躁的坐在一邊飲酒。


    仿佛冥冥之中,就好像徐知爻一定會幫他們似的。


    徐知爻可不做沒有迴報的買賣。


    但是,他願意駐留在這兒,全都是因為梁姣絮給他帶來的那一點點有趣的火苗。


    一個風評極差,本該讓他嗤之以鼻的女人。


    怎麽會忽然一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大概並不存在吧?


    徐知爻不知怎地就覺得很有意思,嘴角噙著笑,這才解釋了一下。


    “這次的行酒令不同於以往,我想玩點不一樣的東西。”


    徐知爻慵懶的坐在一處,隻是抬起酒杯示意著,隨後一飲而盡。


    眾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徐知爻這人的脾性古怪不羈,也隻能迎著頭皮上。


    畢竟北信候是東道主,哪有客人潑冷水的道理?


    遊戲便也隻能在敲鑼打鼓的烘托下,進行起來。


    有獎有罰,不過是消遣娛樂罷了。


    畢竟,徐知爻肆意揮霍的名聲也不小,但因為做事周到可靠,就連皇帝都放縱他。


    酒令,分雅令和通令。


    雅令,顧名思義,就是滿腹經綸的秀才或者是各地的狀元,或知識分子,坐在一起以詩句為引,創作的那種。


    而通令更為隨意一點,有點類似擲骰子的那種。


    而這個遊戲,離不了就是酒。


    徐知爻偏生就是個異類:“這次就玩通令,抽簽吧!”


    他喜歡這種隨時會提心吊膽的感覺。


    沒人會拒絕,因為有求與他。


    幾個唱歌跳舞的女人依舊如此,扭動著完美無瑕的身姿。


    見沒有人吱聲,徐知爻這才道:“那就是抽到誰,誰便作答詩句,若是答不上來,那便讓身邊的女人脫一件衣裳,要不然就要自罰三杯。”


    說完,他舉起酒杯晃了晃,這才道:“沈首輔,喝一杯?”


    沈微生眼皮沒有波動,他知道徐知爻是刻意為之。


    半晌,嘴角才勾起一絲弧度,沈微生喝了一口,不過也是淺嚐輒止。


    徐知爻又頗為隨意的看向梁姣絮,道:“梁小娘要不要嚐嚐?這酒不辣,是著名的桃花釀…”


    梁姣絮擺了擺手,委婉拒絕他:“最近胃不好,不能喝太多。”


    徐知爻理解了,這才放下酒杯。


    “你也少喝一點,從剛來這兒,你就不停的喝。”梁諶安插了一句。


    主要是,這家夥喝多了,事情還要不要談了?


    “我沒事。”徐知爻道。


    梁諶安沒在說,也是喝了好幾杯。


    梁姣絮剛才說胃疼不喝酒隻是隨意找了個拒絕徐知爻的理由。


    卻沒想到沈微生撤走了她身邊的酒,喝了一下,這才對徐知爻道:“總不能辜負徐大人的好意,梁氏不過是一介女流,我代勞。”


    “好。”徐知爻笑了笑,這才拂袖而坐。


    追溯起兩人之間的相識相知,他們可謂是生死患難的兄弟。


    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相依世事難料。


    沈微生和徐知爻的恩怨,不是所有人都知曉的。


    之前沈微生力薦徐知爻為欽天監。


    如今分崩離析,便是因為徐知爻親手殺了襄安候府的兒子。


    襄安候德高望重,年過四十才得一子。


    突然殞命,毫無征兆,醫者判斷是精.盡人亡,為猝死。


    徐知爻害人之時被沈微生無意撞見。


    屆時,往日情分支離破碎。


    兩人分道揚鑣,各自互不相幹。


    襄安候半輩子也就得這麽一個兒子。


    被徐知爻殺了,還是用的毒,神不知鬼不覺。


    沈微生雖然最後沒有告發他。


    但他們之間有過一個約定。


    那邊是,沈微生還活著一日。


    徐知爻他就得呆在皇帝身邊,且不得有子嗣。


    算是償還絕人後代之罪。


    卻沒想到,徐知爻想到的是以這樣都方式遵守了這個約定。


    “那我便在敬沈首輔一杯,我們之間還真是有緣分…”緣分二字,徐知爻咬的很重。


    沈微生對他的意有所指心知肚明。


    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當初已經很仁慈了,隻是走上這條不歸路,是徐知爻自己選擇的。


    “還是玩遊戲吧,灌我這麽多酒,我該懷疑徐大人的用意了…”沈微生道。


    徐知爻伸到一半的手就僵在那裏,一雙狹長的眸子,隻是笑,但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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