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姣絮從裏屋走了出來,怒火隻頂腦袋。


    見顧鸞凝帶著葒玉走進了院子。


    她這次是精心打扮的,手裏還親自挽著一盒吃食,顧鸞凝的麵容上帶著涼薄的冷笑,擦過梁姣絮的時候,忽然站在原地:“梁小娘照顧家主有心了。”


    “嗯。”梁姣絮應了一聲。


    葒玉氣結,按照規矩,梁氏應該叫一聲主母才是,而不是這般輕描淡寫的揭過。


    不過是一介妾室罷了,架子還挺大。


    顧鸞凝伸手壓了壓的葒玉的手背,頗有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


    內心卻恨極,手指微微的搭在盈盈的腰肢,好像風一吹就能飛了一般。


    見梁姣絮要走,顧鸞凝沉了一口氣,這才道:“梁小娘若知道這打擺子的真正來源,不妨說出來。”


    梁姣絮淡淡道:“主母多事了,還是置身事外比較好,小心引.火燒身,在丟了卿卿性命。”


    顧鸞凝眸色一怔,被梁姣絮這話噎的喘不上氣。


    梁姣絮慢慢的信步出去,走到院子外,徑直把門關上,隔絕了顧鸞凝主仆的所有對話。


    她覺得自己好心累,被欺騙的餘氣仍然未消。


    陵湘院的掌家曹愈如約而至,向梁姣絮說了他的身份和來意。


    梁姣絮臉上帶著從容的神色:“煩請曹掌家帶路。”


    跟著曹愈往陵湘院去,那日她在沈微生房中的帳幔內,聽見了沈微生和沈之巍的爭吵。


    有些矛盾,她不便多問。


    陵湘院的構造和陵居院大相徑庭,正廳充滿了沉悶的氣息,空氣中滲透著喘不上氣的威嚴。


    曹愈在前方走著,聲音不輕不重提醒著:“沈家不缺人才,家主看的上你是福氣,你須盡心診治,不得出現任何差錯。”


    梁姣絮垂下眸子。


    沈之巍的態度讓她有點心慌,這沈家的規矩她都明白,此番找她前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按捺住心中的所思所想,梁姣絮提了提神,這才端著身子:“多謝曹掌家的提點。”


    曹愈頓了頓步子接著趕路,並未看見梁姣絮眸色中的冰冷。


    梁姣絮心頭煩亂之極,這本身就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社會,和離書他媽的還被毀了。


    梁姣絮被帶到陵湘院的霏雪軒。


    雅間內,門窗緊閉,罕見的不見半點陽光,梁姣絮踏足,便感受到空氣中的緊致。


    朱氏躺在被紗幔阻隔的榻上,蓋在她病體上的薄被出了褶子滑在青石板上,沈之巍彎下身子折疊著,雙手撐著矮窄的榻緣。


    即便是這樣的舉動,卻依舊沒能減少沈之巍身上的壓迫氣息,他提著被角幫朱氏撚好,頭正了迴來,用冷銳的眸光掃著梁姣絮。


    梁姣絮不敢直視沈之巍,目光觸及的地方便是紋路清晰的青石板,上麵映著一個朦朧的影子,這才行了個禮。


    還沒說話,梁姣絮就被沈之巍製止了,聲音中淬著冷意:“省去這些繁文縟節,快過來診治就是。”


    梁姣絮挪著步子往病榻上前去,掀開簾子看著朱氏的臉色,然後問旁邊跟著伺候的熏兒:“自打宗祠那日診治過後,她可還在出現高熱寒戰的症狀?”


    熏兒態度略顯拘謹,如實迴答:“並未。”


    “好的,你退後。”梁姣絮現在需要在給朱氏做一遍檢查,要保持所處的地方絕對寬裕。


    望著沈之巍陰沉的臉,梁姣絮覺得很不自在,但態度上卻依舊強硬。


    最終,沈之巍從榻上起來,給梁姣絮讓了道。


    梁姣絮用熱探針給朱氏測量了下體溫,看著繪製的體溫單,雖然還存在著間歇熱,但索性穩定了下來。


    此後,梁姣絮還沾取了朱氏的排泄物,將塗片收集起來,準備察看一下裏麵的瘧原蟲數量。


    如果逐漸減少,那就是有好轉。


    半個時辰後,沈之巍看見梁姣絮從帳幔內出來,表情還算平和:“她無大礙。危險已經過了,隻要每日按時按照我的方法,直腸給藥朱氏就可。”


    接著,梁姣絮又從衣袖裏拿出白色的藥劑,又道:“如果她清醒了,就把我給的藥溫水衝開口服,堅持三個月定會好起來的。”


    沈之巍嘴唇緊抿起來,眸子流轉出一股精銳的寒光,三個月的結果,他不太相信。


    站在沈之巍身邊的曹愈,看了梁姣絮一眼:“你確定是三個月?”


    梁姣絮沒迴答,這是最保守的方法了,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一樣,她不能信口雌黃,至少還是要兜住底的。


    沈之巍接過梁姣絮手中的藥,冷冷的看著梁姣絮:“說話,啞巴了?”


    梁姣絮眉頭微微揚起,這才解釋道:“這個病,慢則三月,快則一月,我盡力了。”


    曹愈看著眼前的梁姣絮,越發不明白了。


    連杉顏也算是宮中頂尖的禦醫了,卻在臨走前說有事情可以找梁姣絮。


    他們並未相信。


    甚至暗中找了醫者。


    認為治療過程當中很有可能會反複發作,所以治療周期比較長。


    這梁氏還真敢說啊。


    如此口不擇言,難怪沈之巍會臉色大變。


    梁姣絮看著他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想來想去,瘧疾在古代確實會被人認為是不可醫治。


    難怪他們會聽到這話如此驚慌。


    看來,是她唐突了。


    鬆了一口氣,梁姣絮繼續道:“父親如若不信的話,我便先給府裏其他得了此疾的人下藥,你們看了便知我有無說謊。”


    沈之巍眸色微冷這才對曹愈道:“你去找幾個患病的奴仆過來。”


    曹愈領命出去。


    “但我也有個條件。”梁姣絮掃了一眼周圍,又道了:“請父親屏退眾人,我隻想跟你一個人談。”


    沈之巍眸子染上了寒冷神色,她這個老大媳婦架子挺大?


    說完大話,還敢跟他提條件,真是反了她了。


    但當沈之巍將眸光放在病榻上的朱氏身上,他的心又沉了沉,最終還是同意了。


    屋內的人已經被遣散出去,瞬間靜悄悄的。


    梁姣絮心裏很坦然,沈微生欺騙她,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畢恭畢敬的福了福身:“父親對我嫁進沈府頗有微詞,今日我便請您代沈微生給我一份和離書,並且把讓我帶走玥兒,我絕無別的想法,你隻需要給我一家醫館,讓我可以謀生即可。”


    梁姣絮知道沈家家大業大,有一處極好的地方,人流量很大。相當於現代的繁華區了。


    既然沈微生耍她,她就找他老子。反正他老子也不待見自己。


    “此番如果能離開,我絕不會和你們沈家多有來往。”梁姣絮道。


    沈之巍認為梁姣絮提的條件,必然是替梁家索要什麽,總歸不是什麽好事。卻沒想到是梁氏竟然這般輕描淡寫。


    沈之巍當即就同意了,他隻是給了梁姣絮地契和錢財。


    至於,和離書。


    他貿然交給梁姣絮,沈微生必定和他沒完。


    他兒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這件事的穩妥處理方式便是穩住梁姣絮,和離一事沈之巍還要和沈微生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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