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家牢裏,隻有微弱的燭火搖曳著。


    細膩的落雪透過沉重的窗欞飄落在梁姣絮的身上。


    衣襟的鮮血早已風幹,但那抹紅依舊刺眼,看起來觸目驚心。


    饒是這樣天寒地凍的氣候,依舊無法震懾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血腥味。


    突然,沈家小廝將磕裂的瓷碗推向她。


    軲轆——


    裏麵發黴的饅頭硬如磐石,砸在了牢中枯黃的雜草上。


    原本昏睡的梁姣絮睜開雙眼,落在枯黃草堆裏的手指勾了勾,嘴唇因為缺水而幹裂,嗓子更是冒煙般的刺痛。


    耳畔卻響起嫌惡的聲音:“嗬,還真硬氣呢!這饅頭你愛吃不吃,餓死拉倒。”


    梁姣絮的神色有數秒的宕機,臉上好像要小蟲子爬似的癢,胸口帶傷的肌膚,牽扯出灼熱的痛感。


    把手慢慢的挪了過去,摔碎了瓷碗,撿起碎片,梁姣絮抬起頭看他,目光凜然,徑直割破手腕。


    沈家小廝瞪大了雙眼,看著雜草上迸濺出來的鮮血。


    “瘋子!這就是厭勝之術啊!”聲音在空曠的家牢裏徹響,似有迴音。


    眸中平靜如水,梁姣絮寧願給自己打營養素,也不吃這些人腳底下踩過的食物。


    慢吞吞的補充能量,給自己包紮手腕的傷口,梁姣絮依靠在牆角,緩緩閉上那雙清冷的雙眸,養精蓄銳。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入梁姣絮的耳畔。


    沉重而又緩慢。


    似是元氣不足,氣血虛弱。


    還帶著與牢房的潮濕孑然相反的氣息,有著淡淡的鵝毛燃燒的特異氣味。


    這味道讓人聞著,有種安心,平息的感覺。


    梁姣絮抬起厚重的眼皮,從下往上望去,暗光下的麵容一點點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是沈寒生。


    他修長的雙腿與枯黃的草堆平行,身子前傾,臉上的柔弱氣息中帶著隱匿的寒氣。


    還沒等梁姣絮反應過來,沈寒生冰涼地手心握住了她的手腕,臉上神色一僵。


    眸色疏冷,但又平易近人,隱忍又溫柔的注視著梁姣絮腕部幹涸的汙血。


    “他們可是對你用刑了?不過這也正常,進了這兒難免都是要受苦的。”沈寒生泛濕的手心往前一拉。


    梁姣絮感受著臉頰噴灑過來的灼熱的氣息,仰起頭,眸中帶著警覺。


    “包紮的紗布滲血,該有個人幫你換一下。”說著,他拿出手帕。


    “不必!”梁姣絮神色淡淡,手往迴一縮。


    沈寒生撐著身子,眼神恍惚,隨即,落在視野中的不過是一道殘影。


    他甚至連她的一縷指尖都沒碰到。


    他們之間見過兩三次,而沈寒生給她的感覺就是病弱少年,身殘誌堅,是個不服輸的人。


    沈寒生剛才說的那些話,在這惡劣的環境下,有種說不出來的刀劍氣勢。


    溫柔刀,刀刀致命。


    這個少年,不該在這麽不合理的時機出現。


    而他這輕佻的舉動,雖披著溫柔的外皮,卻處處充滿了危險。


    “小傷而已,我沒什麽事。你也不必費心勞神。”梁姣絮有些心神不安,卻禮貌的迴答著。


    蹲在梁姣絮跟前的沈寒生愣了一下,似乎也覺得有所唐突,將手帕按照紋路重新折好規矩的放在袖中。


    梁姣絮被沈寒生盯得不舒坦,偏過頭去。


    沈寒生馳張有度的笑了笑,似乎岔了氣,末了還輕顫著眼睫,壓低聲音咳嗽著,斷斷續續的說:“你這是在怨恨沈家對你不仁?”


    “其實,哥,他是外冷內熱的人。他不會棄你於不顧的。何況這事還沒有到不可挽迴的地步,不是嘛。”


    沈寒生臉色漲紅,好不容易才捋順了自己胸口的濁氣。


    梁姣絮心裏本來就挺堵的,看到這一幕,竟忍不住笑了。


    往後退了退,和沈寒生保持了距離,梁姣絮的手握住了地上的雜草。


    詫異的看著他。


    為什麽,沈寒生說出來的每一句話,看起來軟弱無力,可卻透著隱匿的不悅。


    難道,他也恨沈家嗎?


    沈寒生輕歎,蒼白無華的嘴唇輕勾,臉上更是帶著一抹愁苦。


    梁姣絮對他說的話不可置否,唇角的笑凝固了。


    “人心如杆秤,是非曲直自有公理。我信他。”她眸色怠倦,心中早就如敗絮般飄忽不定,卻隻能強裝鎮定。


    畢竟,她與他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潑髒水灑在她身上,確是髒了他。


    沈寒生倒是神色如常,隻是他始終不明白,一個女人在這種環境下,竟然沒有露出膽怯,更是半點頹然的神色都沒有。


    牢獄之災對她來說和家常便飯一般。


    神色複雜的落在雜草旁,那是梁姣絮給自己掛營養素時用掉的留置針,沈寒生眸光微閃。


    這個掛針,沈寒生記得第一次見到梁姣絮的時候,她就用過。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一些陌生的東西流進自己的身體裏,很神奇。


    沈寒生其實很想問一下的,但他知道這事急不得。


    “我信你,此番便是來告訴你,你不會有事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就算是為了報恩,我也會把你救出來的。”


    沈寒生眸光隱晦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雖然有些事情,早就已經得到了驗證。


    沈寒生話鋒一轉,眸色平靜且舒緩的說:“隻望你,出去之後。盡心診治老太公的病症,我並不信,這是厭勝之術。”


    他們靠的雖不算近,但梁姣絮能看見他臉上細微的絨毛,肌膚蒼白嬌嫩,因為疾病的折磨,眼眶微微發青,眼睛因為倦怠,而顯得頗為慵懶,嘴唇上有幹澀的死皮,那雙眸子中,帶著隱忍和溫柔。


    沈寒生似乎發現她在看自己,微微頓住身子,眉角一揚,聲音平淡:“嗯?”


    梁姣絮收迴思緒,淺淺的點了點頭。


    原是如此,沈寒生竟是因為心係老太公才會來這兒。


    是自己多心了。


    牢中閃著微黃的光芒照在沈寒生的臉上,他揚起頭隻是客氣的說:“那就看你的了。”


    梁姣絮的戒備心慢慢放下:“我答應你,會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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