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梁姣絮給的消炎藥,梁諶安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眼圈汙黑,嘴角蒼白,索性是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在化膿。


    在牢裏找了個角落,梁姣絮抱著膝蓋,看著束縛他們的鐵欄杆。


    是時候該想辦法和沈微生裏應外合逃離這裏。


    當然,也要帶上哥哥。


    次日,何嘉煜果然來找了自己。


    他臉色發沉,負手而立,打開牢門:“處置堂的兄弟們出了事,你跟我來一趟。”


    梁姣絮垂著雙目,似乎早有預料,要解毒,需要用鉤吻草,但這其中的量,隻有自己能把握。


    “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做,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梁姣絮不是傻子,看出了他的敵意。


    何嘉煜意識到自己失態,這才道:“對不起。”


    “帶我去吧。”簡明扼要,梁姣絮邁著步子往外走去,沿路上又勘察了一下這蒼木山的位置。


    處置堂內,哀嚎遍野到處都是捂著腹部到處打滾的男人們,有些撞破了頭皮,血液汨汨的流著。


    愚蠢,這群沒有常識的山匪,以為梁姣絮使詐,將僅剩下的鉤吻草整片給這群傷者服下了。


    “你們這樣做,隻會是肝腸寸斷的下場!”冷嗤一聲,梁姣絮心裏卻想著對策。


    何嘉煜似乎也看出不對勁了,愧疚的垂下頭,他是好心,卻沒想到釀成這樣的大錯。


    梁姣絮瞥了他一眼,才開始著手處理傷病員,用催吐的方式,緩解症狀。


    稍微記住了這周圍的重要標誌物,心都好像要跳出來,梁姣絮清潔了雙手,這才站在山角透氣。


    看著九天的雄鷹飛翔而過,梁姣絮將信紙塞在肥美的肉片上,讓其捎走。


    隻要沈微生將這群鷹群射殺,拋開其腹部,就能看到自己傳遞給他的信息。


    這蒼木山的構造是易守難攻,有地理優勢,但山上人員傷亡慘重,經受不住打擊。


    梁姣絮猜沈微生會玩人海戰術,隻要他能湊齊五百多人精銳,現在攻打蒼木山,也非難事。


    “既然沒什麽事,我就送梁小姐迴去吧。”何嘉煜趕來頗為客氣的說。


    梁姣絮抿唇而笑,烏發蓋住因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跟在後麵。


    這群山匪很警惕,絕不會讓梁姣絮獨處,生怕她會反水。


    很快,蒼木山瞭望台那邊的一個小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睚眥目裂,更是喘著粗氣:“姓沈的…攻上蒼木山了!”


    何嘉煜猛地抬起頭,厲聲道:“防守!趕緊召集弟兄們,給我上。”


    男人嚇得臉色蒼白,咽了口吐沫:“沈狗,不知道從哪裏湊來了五百號人!上來就一頓猛烈攻擊,我們傷亡慘重,潰不成軍。”


    “他甚至放火燒山!說是讓我們放了梁姣絮!”男人哽咽的說著。


    轟隆——


    蒼木山的天際上帶著爆.炸的蘑菇雲,席卷著可怕的爆發力,以肉眼可見的將黑煙蔓延出去。


    何嘉煜臉色刷白,山主明明提醒過自己,讓他不要小瞧了沈微生,更讓他做好準備。


    可他狂妄自大,果真誤了事。


    不過沈微生既然已經攻上了山,那就按照山主的意思,拿著梁姣絮這個籌碼和他談一談。


    瞭望台已經狼藉一片,換上了沈微生的人,他聯合著官兵肆無忌憚的打了上來。


    遠處更是充滿了號角的聲音,尤為浩蕩。


    “老大,現在怎麽辦?”


    “要不我們把那娘們放了吧!”


    “山上的兄弟們快要頂不住了!”


    耳邊傳來這些此起彼伏的聲音,讓何嘉煜心亂如麻。


    看來還真被山主說中了,沈微生怒發衝冠,放火燒山了。


    放肆一笑,何嘉煜反手將梁姣絮扛著肩膀上,他要和沈微生談判。


    梁姣絮給沈微生傳遞的消息隻是粗略位置,蒼木山易守難攻,所以不難想到沈微生會用人海戰術,可他怎會這般迅猛的攻了上來?


    一切都過於巧合了!


    這絕對不僅僅是巧合…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蒼木山上有奸細。


    梁姣絮不可置信。


    思索間,何嘉煜的不屑的朝遠處的官兵喊了起來:“沈微生,我們能否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


    沈微生上前,還是那件白衣,唯一有瑕疵的就是衣角上沾染了血跡。


    沈微生視線落在梁姣絮身上,她瘦了!可眼神還是那般決絕,似乎在生他的氣。


    沈微生沒說話。


    匕首架在梁姣絮的脖頸上,何嘉煜始終在觀察著沈微生的微表情,他道:“隻要你自斷一臂,那我們不光放了她,還把梁諶安還給你,沈首輔覺得如何?”


    “自尋死路的是你們,你有什麽資本給我談條件。”一如既往的平靜,沈微生語氣涼薄。


    他沒打算自斷一臂,這個女人還沒重要到,讓他失去理智。


    梁姣絮看著沈微生,之前是她自以為是了,低估了他對自己的情誼,相反以身涉險,倒是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不過,這都是她的胡亂猜度罷了,沈微生一向嫉惡如仇,山匪作惡多端,聯合官府將其鏟除,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些舉動,貌似每一點都和梁姣絮沒關係。


    很矛盾的情感,抉擇就在一瞬間。


    匕首抬起,鋒利的刀刃徑直刺穿梁姣絮的肩膀,有血液迸濺而起,落在了她蒼白的臉上。


    這一下,鑽心刺骨。


    梁姣絮咬破嘴角含著血,卻沒表現出任何的痛苦。


    這個時候,她不能動搖沈微生的心。


    “我們山匪最不怕的就是魚死網破,顧首輔還是乖乖聽話,要不然拉上幾個人作陪,我等也是頗為暢快的。”


    風颯颯的吹著,讓血腥味傳開,何嘉煜攜帶著梁姣絮被逼到了蒼木山的一處斷崖邊。


    死亡,近在咫尺。


    梁姣絮卻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遠處的沈微生。


    神態自若,超凡脫俗,沈微生嘴角似乎噙著笑,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梁氏,我們夫妻一場,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是仁至義盡。你且自我了斷。梁諶安我救,山匪我殺。你不會含冤而死。”


    梁姣絮竟覺得這句話有些悲哀,她還是選擇相信沈微生一次,用力的嘶吼一聲,她拔出肩膀上的匕首,掙脫了何嘉煜的掌控,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手上一片黏擰,縱身一躍。


    “沈微生,我信你。”梁姣絮空靈的聲音在峭壁附近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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