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鸞的命對沈微生來說,很重要。


    刺客手中的劍抵在顧鸞凝的雪白的脖頸上,眸中帶著狠絕,接過解藥,並沒有立即服下,隻是甩給後麵的小弟讓其試藥。


    小弟吞服後發紫的嘴唇漸漸好轉,氣脈順暢。


    梁姣絮陷入了深淵之中,腳下軟綿綿地,他當真這般無情嗎?


    沈微生對她的承諾終究抵不過他的阿鸞啊。


    “你食言了。”梁姣絮嘴唇凝重還沒說完。


    眼前刺客的刀劍就要落在顧鸞凝的身上,他們打算滅口。


    “你害死我們那麽多兄弟!就用這個女人的命還吧!”


    “我殺了她!”


    強勁的力道之下,眼看著顧鸞凝就要成為劍下亡魂,梁姣絮抬手抵住,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流淌,最終染透了袖口。


    心口微動,沈微生看著她,眸中再起波瀾。


    梁姣絮偏過頭,竟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能讓沈微生眼神中帶著流光溢彩的人兒,該是他的阿鸞,而梁姣絮隻是活在爛泥裏的那個女殺手。


    梁諶安是為了救梁姣絮離開浣衣房才和沈微生合作,也許還會有其他人救梁諶安,但梁姣絮受人恩惠,不得不還。


    況且,梁諶安對原主是真心的。


    梁姣絮不敢再放過這樣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了。


    “這毒我能解,況且殺了她,從此蒼木山再無安寧。”聲音決絕,疼痛讓梁姣絮更加清醒:“因為,此人定會去複仇。”


    梁氏還真是了解他,兩人對視,沈微生坦坦蕩蕩,並未有過一絲愧疚。


    很好!


    沈微生一直都是沈微生,不管梁姣絮做什麽,都是這副冷清的表情。


    刺客眼神微閃,似乎有所撼動,但他們是不可能去相信一個毛頭小子的。


    沈微生隻覺得眼前光芒微閃,流目深深地注視著梁姣絮。


    她反手拔掉簪子,一頭青絲迎著微薄的風速迅速散開落在肩膀上。


    最終遮住梁姣絮的臉頰,隻有那雙濕潤的眸子,似譏似誚的說:“我也是個女人。會醫術,陪玩陪睡,帶迴你們那裏,怎麽都劃算。”


    眼看刺客架在顧鸞凝脖頸上的劍鞘微動,暗衛猛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出了身處險境的顧鸞凝。


    梁姣絮的身子被刺客帶著向前傾去,劍架在她的脖頸,掀唇,聲音透著疏離:“沈微生,你不知如何作出選擇。我替你選擇,如果我死了,你就把和離書燒給我,大家各自安好,兩不相欠。”


    劈裏啪啦——


    無數支箭矢飛奔在布滿黑塵的天際,更是拉開了梁姣絮和沈微生的距離。


    刺客帶著梁姣絮很快消失的大眾視野中。


    服下解藥的刺客猛地伏在地上,嘴裏嗚咽的呐喊著,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微生,最終七竅流血而死。


    沈微生眸中竟湧起一絲怒意:“追!”


    蘇晚已經護住顧鸞凝,沈微生看見卻隻是淡然一笑:“你救阿鸞一命,賞!”


    蘇晚卻看不清事由,婉拒道:“若非梁小娘…”


    喉頭微微滑動,沈微生臉色並不是很好:“阿鸞和我迴逸軒居吧,這裏暫時還不安全。”


    握著阿鸞的手心,沈微生滿腦子都是梁姣絮的聲音。


    “若是我死了,把和離書燒給我!”


    “我們各自安好,互不相欠!”


    可是,當初是梁姣絮費盡心機和自己扯上關係的!


    這份夫妻之情,是她用卑劣手段得到的!


    沈微生心亂如麻,竟有不舍。


    ——


    存活下來的二十餘個刺客扛著梁姣絮出生入死般的逃跑。


    沁雪的冰涼落了下來,絮絮地雪花跟絨毛一般垂在梁姣絮的頭頂,最終滑過留有溫存的側臉。


    垂著頭,梁姣絮神色中帶著一抹蒼涼,看著那覆蓋厚雪的陸地,踩過粗俗不堪的腳印。


    奔跑過程中,梁姣絮整個人像個小魚幹似的被顛來顛去,幾乎要把食物吐出來。


    朦朧的視野中,耳邊似乎想起沈微生那張無動於衷的臉色。


    無情無義!


    不知道拐了多久,身邊的枯黃的樹葉已經變得銀裝素裹,幾個負傷的刺客再也跑不動了,將目光盯上了遠處的寺廟。


    躍上溪流,順著破敗寺廟而去,推開落灰的廟門,梁姣絮被放了下來,坐在鋪團上。


    耳邊不過是刺客痛苦的低吟聲,廟裏充滿了血腥氣息。


    “大哥,我不想死!”


    ”解藥呢?我要吃…”


    一個胸口中箭地刺客伏在角落裏,臉上帶著蒼白,嘴角更是紫紺,血液更是汨汨的流著,染濕衣襟。


    刺客壓下心頭的恐懼,手指緊握,似乎要拔出箭來。


    “想死的話,你可以這麽做。”梁姣絮涼薄的語氣頗為突兀。


    她已經來到刺客的身邊,拿出填塞的紗布抵在箭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麽手法。


    最終,梁姣絮取出沾染血跡的箭尖,同時用紗布填塞了傷口,止住了血。


    給刺客處理完傷口,梁姣絮躺在草席子上裝睡。


    安頓好的刺客,在寺廟內升起了篝火,明燦燦的光芒似乎有感染力,一下子就讓潮濕的寺廟變得溫暖起來。


    火苗在空氣中跳躍,相互交織,照著刺客頭目那張清澈動人的側臉。


    何嘉煜咬著一根枯黃的雜草,盤腿坐在一邊,冷著聲音:“錢子呢?不是讓他斷後嗎?沒迴來?”


    “那我派幾個兄弟去找找?”一個方臉的男人看起來就憨憨地,險些要站起來去尋找。


    “嗬!”吐了吐嘴裏的雜草,感受著一片苦澀的甘甜,何嘉煜這才道:“姓沈的給的解藥還有嗎?”


    他聲勢恢宏,甩了甩衣袖,就有不少兄弟將解藥奉上,從草席下抓來一個活耗子,喂了下去。


    耗子和想象中的一般,沒氣了。


    “沈狗誆咱們?”


    “該死的!狗娘養的玩意!”


    眾人嘴裏雖然罵罵咧咧的,心裏卻是一陣砭骨,索性老大英明,不然這解藥就是毒藥,他們一個也活不成。


    “都閉嘴,咱們不是有現成的女人嗎?怕什麽?”何嘉煜將目光放在草席上睡的正香甜的梁姣絮。


    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不過沈微生都已經這般傷了她的心,上了土匪窩,她的清白就算保住了,迴去也是被人詬病。


    “稍作休息,三日後上山。”握著一把劍,何嘉煜出去透口氣,卻讓寺廟門口的守衛看管著梁姣絮。


    一直裝睡的梁姣絮握緊了拳頭,手骨泛冷,麵色被篝火罩的似乎帶著晃暈。


    舒了一口氣,聽著腳步聲就在門外,梁姣絮睜開了眼睛。


    迴憶著追趕刺客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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