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生身子微微沉了下去,眸中帶著一絲寒芒:“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山匪雖有些人逃走了,但中毒的人需要活命,你把一顆解藥放在市麵上,讓他們去買。自然能查到。”蔥白的指尖微勾,沈微生冷笑連連,臉上早已有了殺氣,這才又道:“到時候再讓他們帶我們上山。和他們的老大交易。”


    “光是給他們解藥引他們上鉤可不行。”梁姣絮嘴角浮現出一抹涼薄的笑:“朝廷命官都敢劫的人,背後來頭不小。”


    梁姣絮黛眉微蹙,揚起頭自顧自的說著:“找到會製解藥的人不是難事。據我所知的毒藥中,有一味藥材是必須的。那就是鉤吻草。”


    “壟斷市麵上所有的鉤吻草。”


    沈微生怔了怔,陰鬱的看著她。


    梁姣絮絲毫不怯場:“鉤吻草在長江流域以南各地,我們這兒並不生長,一旦壟斷必然一時半會都無法尋到。”


    “到時放出消息,讓他們上門盜取,再一網打盡。”


    趁你病,要你命!


    這就是梁姣絮的決絕。


    沈微生將視線落在了梁姣絮的身上,沉甸甸的心事最終將兩人的對視打斷。


    遇上了梁諶安的事情,梁氏卻這般為他涉險。


    “照她說的做,但切勿敗露身份,必要的時候以死謝罪。”


    暗衛領命,消失在沉寂的午夜。


    第七日,沈微生就可以下榻活動了。


    有暗衛破窗而來:“首輔大人,刺客有動靜了,沒有你的命令,我們暫時還沒有驚動他們。”


    “嗯,下去吧。”沈微生迴。


    梁姣絮自台階處迴來正好和暗衛擦肩而過,神色如常的端進來一碗素雞湯。


    湯碗微燙,梁姣絮手指微紅,走到房內,湯汁已經散發出來濃鬱的清香:“吃飯吧。”


    梁姣絮沒多問,看到暗衛心裏已經了然,她在等沈微生的下文。


    雖修養七天,但沈微生氣色不錯,此時正在喝湯,彎曲著身子,側臉籠罩著黑沉,這才道:“我要走了。”


    什麽他要走?是因為哥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梁姣絮等了他半天,結果沈微生隻是和自己說了這麽一句話。


    心中雖在胡亂猜測,梁姣絮卻又掀唇反問:“什麽時候。”


    “明天。”沈微生漠然的迴。


    屋內寂靜地有些配不上素雞濃鬱的溫馨味道,湯匙與湯碗之間相互碰撞,氣氛很低。


    梁姣絮夜不歸宿。


    她在院子裏坐著,看著如華的月光,耳邊卻傳來了老太公的咳嗽聲音。


    “怎麽,不想留在我陵北院了?”聲音中帶著滄桑,微微的犯愁,老太公推著輪椅來到梁姣絮的身邊。


    朝中之事老太公已經多年不問,但老大遇刺之事,其中涉及梁諶安的那些瑣碎問題,小媳婦還是胳膊肘往外拐,想著自家哥哥。


    原來,老大在她心裏分量也不是很重啊。


    “心都飄出去的人,我老骨頭可不留!也留不得。”這是給梁姣絮離開的機會,老太公垂著頭,精明的雙目裏帶著一抹混濁的光,歎了一口氣:“都走吧,孩子是留不住的。”


    “我這裏能保護的了你一時,保護不了一世…”老太公意味深長的說著。


    梁姣絮身形一挪,裝在杯子裏的酒水帶著漣漪的美感,她揚起頭,嘴角輕泯:“好喝。”


    搞半天這小媳婦是跑出來偷偷喝酒,老太公失算了,可出口成章,再也改變不了攆她走的事實。


    “祖父,等我處理完一定會迴來的,您可一定要提防身邊的壞人。”她麵色通紅規矩的行了行禮,傻笑起來。


    這個世界上壞人多的是,就算知道了又怎樣?


    不過小媳婦單純的很,還主動和他這糟老頭子說。


    “你這孩子,心裏裝的東西多,吃苦難過的日子還多著呢。好好對待自己吧。”老太公跟梁姣絮討了一口酒,聞了聞味道,這才道:“老了,連口酒都不能喝,哎!”


    接著老太公搖著輪椅迴去和吳老嫗絮叨了好多遍。


    梁姣絮渾身滾燙,睜著發腫的眼睛,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她這是在壯膽,現在正好是時機。


    推開殿門引的屋內一片轟隆的聲音,沈微生燭光下看書,聞聲不悅蹙眉:“輕點!”


    接著一股酒氣迎麵而來,梁姣絮身子前傾,兩隻手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弱雞的跟老鼠一般,卻兇著聲音:“明天…我也…要去。”


    沈微生微愣,盯著梁姣絮泛霧的雙眸,嘴角抽動:“你在兇誰?”


    這女人果真放蕩,夜不歸宿去喝酒,餘光掃了一眼,沈微生看見她手裏握著的酒釀,一把奪過:“酒在哪兒偷的?喝的跟爛泥似的,還敢跟我談條件。”


    “不敢,喝酒是…壯膽!”顫顫巍巍的說完,梁姣絮紅著臉問:“同不同意?”


    嗬,梁氏還有怕的時候?


    沈微生查過梁姣絮,她曾經是瘦馬,還多次高價買走,兜兜轉轉成了北信候的人。最後到了沈府。可以說是就像一個禮物一樣被送來送去。


    但梁諶安卻喜歡的不得了,這也許就源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畢竟梁諶安也隻是北信候的眾多兒子之一。且不是正妻所生。


    可沈微生卻黑沉著臉:“想去就去唄,下次別喝酒了,害人害己。”


    可那邊的梁姣絮已經趴在地上睡過去了,並沒有聽見沈微生的聲音。


    酒後宿醉,梁姣絮腦子昏昏沉沉的臉上就被一件衣物罩住,怒目圓睜,耳畔傳來的不過是沈微生的話:“穿上這個,跟我走。”


    梁姣絮掙紮的坐了起來,撫了一把臉,忽然想起了晚上的事情…


    雖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醜,但…沈微生答應了?


    一路上坐著馬車無話,隻有熱鬧而嘈雜的聲音不斷的湧入耳畔,梁姣絮隻能掀簾往外望去。


    “別動。”沈微生寒聲提醒,抓過她的手腕:“暗箭難防,就怕他們急功近利,在這兒動手。”


    原來,沈微生怕死啊。


    抽迴自己的手,梁姣絮低著頭,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抵達逸軒居。


    來到逸軒居的三層,視野開闊,入目而望,瓊樓玉宇之下,連行走的人群都變成了掌中之物,細微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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