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瑪莎把腦袋往阿加斯的懷裏鑽了鑽,舒服的哼唧出聲。


    這讓冥想中的阿加斯睜開了眼睛。


    阿加斯一夜未睡,身體難免有些疲乏。冥想確實有修養精神的功效,但不代表冥想可以代替睡眠。


    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瑪莎,阿加斯無聲的笑了。


    瑪莎慢慢轉醒,她感覺到了時間不對,本來她隻想打個盹兒,結果卻徹底睡了過去。


    顯而易見,瑪莎睡的太熟了,阿加斯沒有叫醒她。


    瑪莎的本意是兩個人輪換休息,這樣做有助於培養團隊關係,但阿加斯明顯領會錯了她的意思,當然這也是瑪莎沒有說清楚的緣故。


    事實上,大小姐之所以留下一個人守夜,主要是為了便捷,比如夜裏大小姐懶得起床,但又覺得口渴想和熱水的時候,守夜的人將會為她服務。


    艾琳心裏很清楚,除了她喪心病狂的弟弟,她甚至找不出有誰會來和她作對。


    就算有人對公爵大人心懷敵意,也沒人會表露出來,退一萬步講,如果有人恨上了公爵大人,那麽首先要被針對的,也是霍爾夫那個未來的家主,而不是終究會嫁人的艾琳女士。


    所以,貼身防衛完全沒有必要。說到霍爾夫,艾琳真是拿他毫無辦法。


    在艾琳認識的男子裏,這些與她年齡差不多的,都和霍爾夫大同小異。荒唐紈絝,不思進取。


    可能是出於恨屋及烏,艾琳對周圍的男性都不抱有好感。相對於這些公子哥,她更喜歡年齡較小的女孩子。


    阿加斯?他還是個孩子,艾琳看中的是他的天賦。畢竟想擁有一個人,完全可以不是因為愛他,不是麽?


    瑪莎已經徹底迴過了神,懊惱的同時,也感到暖心。瑪莎扭過頭,她和阿加斯四目相對,破天荒的,瑪莎臉紅了。


    “阿加斯,你該叫醒我的。”瑪莎盡可能的壓低聲音,她從阿加斯的懷裏坐起來,看了看窗外,太陽還沒有升起,但天已經蒙亮。


    阿加斯擺擺手沒有說話,然後指了指大小姐的臥室。看到阿加斯的手勢,瑪莎欣慰的笑了,她摸摸阿加斯的頭發,示意阿加斯候在這裏,她要去洗漱。


    阿加斯稍作思考,就明白了瑪莎的意思,朝著瑪莎點了點頭。


    待瑪莎和阿加斯都洗漱完畢時,太陽已經爬了起來,清晨的陽光將窗外的一切渲染的多彩而富有生機。


    瑪莎看了看櫃子上的原石鍾,黑曜石製的指針正指著6和7的正中間。不同於航海鍾,原石鍾隻有一根指針,但刻度很詳細,鴿子蛋大小的原石,便足夠它運行十幾年。


    瑪莎在大小姐的臥室門上敲了三下,說道:“主人,今天是禮拜六,您要在上午九點前趕去學院,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按照慣例,如果一刻鍾內大小姐不起床,瑪莎就要把洗漱用的東西拿到大小姐的房間裏,然後和婕茜一起,為大小姐洗漱。


    這是個相當痛苦的過程,因為大小姐的命令是絕對不能遲到,但清晨的大小姐同樣絕對拒絕起床,也絕對會發脾氣。


    幸運的是,昨夜大小姐睡得非常不錯。


    阿加斯站在瑪莎旁邊,他看到大小姐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朝著她的盥洗室走去。


    婕茜跟著大小姐,以便侍候大小姐洗漱。她對著瑪莎和阿加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唿,然後,進了大小姐的盥洗室。


    瑪莎拉了拉還楞在原地的阿加斯,一起為大小姐整理臥室。


    收拾好房間,瑪莎看了看時間,已經7點鍾了。於是她趕緊帶著阿加斯奔向廚房,該去拿早餐了。


    “阿加斯,每個星期六和星期日,大小姐會去皇家魔法學院上課,通常會帶著我和婕茜姐一起走,並且,這兩天是不迴莊園的,直到星期一的午餐前,才會迴到家。所以戈爾瓦先生在這兩天是休息日。如果主人不帶上你,那麽你要記得去一樓食堂,和其他仆人一起吃飯。”瑪莎和阿加斯各端著一個餐盤,上麵扣著半圓形的餐盤蓋。


    “我知道了,瑪莎姐。”阿加斯點點頭。


    瑪莎帶著阿加斯,將四個餐盤分主次擺正,便迴到門口等候大小姐。


    不多時,梳洗完畢的大小姐帶著婕茜,來到了餐廳,侯在門口的阿加斯和瑪莎鞠躬開門。


    大小姐坐在主位,阿加斯按照瑪莎教過的方式,為大小姐掀開餐盤蓋。


    “坐吧。”大小姐吩咐道。


    “是,主人。”三人迴道。這是阿加斯第一次和艾琳一起吃飯,他想多看艾琳幾眼,但又不敢。事實上,他對艾琳並不怎麽了解,除了救了他的命,就隻有愛看書和長得美,這兩個印象。


    阿加斯知道,自己必須去了解大小姐,這個自己未來的主人,但他不急。


    美食當前,如果不懂得珍惜,那才是真正的罪惡。


    戈爾瓦先生的手藝很棒,麵包片烤的金黃,帶著微微的甜味,那是蜂蜜的味道。


    雞蛋煎至七分熟,這和熱牛奶是絕配。


    巧克力和小蛋糕隻有大小姐的餐盤裏才有,阿加斯在廚房看到格爾瓦先生用奶油、可可粉、還有糖等材料,製作出了巧克力,他和瑪莎每人嚐過一小口,味道好極了。


    主仆四人安靜的吃完早飯,大小姐看了看自己的三個仆人,心裏暗自滿意。


    要知道,大小姐可以擁有很多仆人,但忠誠的心腹,才值得重點培養。


    “我將去學院度過整個周末,阿加斯,你留在家裏,如果有問題就去找管家菲莉。你們兩個跟我走。”大小姐吩咐道。


    “是,主人。”三個仆人迴應。


    “瑪莎,關於日常工作,阿加斯學的怎麽樣了?”大小姐問道。


    “主人,他學的很用心,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熟練起來。”瑪莎答道。


    “很好,下個星期開始,你和婕茜負責教他一些學徒的原力魔法。我要在一個月內,看到他成為合格的魔法學徒。”大小姐心理盤算,以阿加斯的基礎,這個時間夠用,那麽一個月後,自己的魔法實驗就能繼續了。


    “遵命,主人。”三人再次迴應。


    “阿加斯,這是你的原力令牌,拿著它,你可以吩咐其他仆人做一些事情,包括管家菲莉。”令牌在艾琳的手掌中穩穩的浮了起來,然後飄到阿加斯的眼前。


    “謝謝主人賞賜!”阿加斯略顯慌亂的伸出手接過令牌。


    謝恩的同時,腦子裏卻忍不住在想:“這麽說,以後自己就可以命令其他仆人了,包括菲莉管家?這個讓令牌浮空的能力又是什麽魔法,自己從沒見過這樣的魔法。”


    大小姐點點頭,起身離開,剩下三人開始清掃戰場。


    豪華的四輪馬車漸漸遠去,阿加斯目送大小姐一行人離開。


    與菲莉打過招唿,阿加斯返迴房間。


    桌子上多了一個碟子,裏麵是一些點心和巧克力。應該是瑪莎姐為自己留下的,早上的點心,大小姐隻嚐了兩口,剩下的就是桌子上這些了。


    如果換做霍爾夫,餐桌上剩下的食物一定會被丟掉,這不是奢侈或者浪費的問題,而是奴仆是否被允許體會主人的食物。


    大小姐不同,全心投入原力與魔法研究的她,越是窺探到原力的秘密,她便越發超然,也越發不拘小節。


    迴想這兩天的經曆,阿加斯一時百感交集,思量很久後才重新平靜下來。


    雖然昨夜沒有睡覺,但他還不覺得困,他想起了大小姐的那些書房。


    想著那些平時想看卻沒機會看的書,他再也坐不住了,阿加斯開心的衝向了四樓的書房。果然,每個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屋子裏的書架上放滿了書,阿加斯飛快的預覽著,那些曆史和雜學他還不急著看。


    終於,他找到了存放原力魔法知識的書房。


    阿加斯發現,每一排書架上放的內容都是不同的,距離門口最近的一排,是最初級的魔法知識,以此類推,越往後的書籍,對應的魔法階位越高。


    “這裏所有的書,我都要看一遍,不,兩遍,不不,一直到全部記住為止!”阿加斯暗暗興奮著。


    壓下心裏的歡喜,他打開了這個書架上的第一本書,《原力與元素》。


    於是,阿加斯沉迷在知識的海洋裏,已然忘記了時間。直到阿加斯聽到自己肚子餓的咕咕叫,他才迴過了神。


    抬頭看了看原石鍾,已然過了午餐的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三點了。拿出一顆巧克力吃下,阿加斯琢磨著,自己看了接近六七個小時的書,卻隻感覺剛過去十幾分鍾,真是太神奇了。


    既然錯過了午飯,那就不能把晚飯也錯過去,阿加斯放好書簽,以便下次閱讀。


    壓下繼續看書的欲望,他關好了門,打算去做兩個小時的體術訓練,距離吃飯時間還有一會兒。


    下午6點鍾,阿加斯洗完了澡,決定去一樓吃飯。食堂的門開著,但卻沒有放飯。這時候仆人們還在崗位上,估計再有一刻鍾,這裏的人才會多起來。


    這裏的格局和霍爾夫的仆人食堂差不多,阿加斯看到食物已經準備好了,於是就站在那,算是排隊。


    不一會兒,一個大約40歲的女人從廚房裏麵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女子,手裏端著煮熟的鱒魚,還有一盆烤肉。


    阿加斯離得老遠,就聞到了魚腥味,因為是大鍋飯,遵循的原則是煮熟即可,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不過烤肉還是很香的,雖然看不出是什麽肉,但這在霍爾夫的食堂裏可是看不到的。


    “你好,小姑娘,你是新來的麽?”年長的女人放下菜盆,好奇的打量著阿加斯。


    “您好,女士,我是新來的,我叫阿加斯,很高興見到。”阿加斯躬身問好。


    “你好,阿加絲,你長得可真漂亮,雖然聲音有點像男孩子。我叫羅迪安娜,你可以叫我羅迪安娜阿姨。你來的可真早,讓我先為你服務吧。”羅迪安娜笑著說。


    “好的,謝謝您,羅迪安娜女士。”阿加斯再次躬身道謝,他不想用阿姨稱唿這位女士,他曾經以阿姨稱唿過一位女士,結果對方的臉比變魔術還快,瞬間就黑了下來。


    至於聲音的問題,阿加斯直接選擇了迴避。


    “哈哈,可愛的姑娘,來,讓我多為你盛幾塊烤肉,我想你會喜歡的。”羅迪安娜笑著給阿加斯打飯盛菜。


    “再次感謝您,善良的女士。”阿加斯再次躬身致謝,然後在不遠的地方放下餐盤,準備吃晚飯。


    一大截黑麵包,還有兩塊魚肉,幾塊帶著骨頭的烤肉,一個烤土豆,還有一個番茄。


    阿加斯看著餐盤裏的食物,他很難不將之拿來與霍爾夫的食堂對比。


    不光種類更多,而且份量也超出一倍。阿加斯並沒有因為吃了兩天高級女仆的套餐,就忘了以前的日子。


    他很知足,甚至在心裏默默感恩著女神,不光有飯吃,而且能吃飽。


    就在阿加斯默默感慨的時候,仆人們開始陸續來到了餐廳吃飯。


    不同於霍爾夫的食堂,這裏的仆人們很愛互相交流,喜歡說話,亂哄哄的一團。


    這在霍爾夫的餐廳是看不到,因為沒人有心情在吃飯的時候說話,喜歡吵鬧的人會沒有飯吃。


    餐桌上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自己的這張桌子也逐漸坐滿了人。有些詭異的是,自己這張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在偷偷的打量著自己。


    阿加斯以為她們這是在好奇,所以並沒有管周圍的人,他默默的吃著飯,想著早早吃完,早早離開。


    “你是誰,你很喜歡坐在我的座位上麽?”阿加斯還在專心的吃飯,一個不友好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阿加斯側頭看去,那是一個身材高挑,有些發胖的女人,看上去不到30歲,還有一張兇惡的臉。


    “我叫阿加斯。對不起,女士,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吃飯,我並非故意使用你的座位。”阿加斯說完就站了起來,心裏暗道晦氣,他開始明白方才仆人們為什麽看著他了。


    阿加斯端著自己的餐盤站了起來,讓出了座位。這個臉兇的女人終於鬆開了眉頭,她放下餐盤,然後坐下。


    “阿加絲?這名字真不錯,就是聲音有點像個男孩子,長得也不好看,你實在太瘦了,毫無性感可言。”臉兇女人顯然不想就這麽放阿加斯離開。


    “您教訓的是。”阿加斯嘴上服軟,想著快點離開這個奇葩的女人,至於美感,可能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對美存在一些誤會。


    “嗯,所以你是新來的?你是幹什麽活的?”臉兇的女人繼續問。


    “我幹些雜活,擦桌子、倒髒水之類的。”阿加斯繼續敷衍,心裏默默在想,我已經一再讓步了,如果你繼續招惹我,我就讓你自己刷光這裏所有的盤子。


    “是這樣嗎,也對呐,畢竟你太瘦弱了,我叫碧琪,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吧。”臉兇的碧琪看著阿加斯說道。


    “啊。。。謝謝您,碧琪女士。”聽到這話,阿加斯感到有些詫異,他以為這個叫碧琪的女人不懷好意,沒想到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去那邊的空桌吃飯吧,我也要開始我的晚餐了。”碧琪揮揮手,示意阿加斯離開。


    “祝您愉快,碧琪女士。”阿加斯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碧琪姐,您真的就這麽放過她麽,畢竟她這麽無禮,一個新人,竟然敢占您的座位。”看著阿加斯遠去,碧琪身旁的女仆說道。


    “無禮?怎麽會,不過是個新來的小孩子罷了,我可是大度人,不是嗎?”碧琪有些詫異的問。


    “您,您當然是個大度的人,我隻是說她太無禮了。”女仆討了個沒取,打了個哈哈,開始吃飯。


    “那當然,我可不會去欺負一個小孩子。”碧琪一本正經的說道,旁邊的女仆顯然不相信碧琪的話,但誰也不敢出聲質疑,各自吃著飯,誰也不愛惹麻煩。


    碧琪當然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她雖然兇了點,但並不是個蠢貨。


    對阿加斯,碧琪有自己的看法。


    他的衣服實在太幹淨了,雖然也穿著女仆裝,但明顯衣服的布料要比自己的好很多。


    而且在阿加斯被問話時,顯得十分從容不迫,要知道,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仆,光是被自己看幾眼,恐怕都會變得瑟瑟發抖的,而阿加斯顯然並不害怕自己。


    碧琪暗暗衡量,她覺得去欺負阿加斯完全沒有必要。就算阿加斯隻是個新來的普通女仆,自己如果做得太過火,也會被仆人們說成欺負孩子。


    看著眼前的一眾女仆,碧琪暗暗得意,她比這些人強了太多,所以才會得到菲莉管家的賞識,成為仆人中的領隊。


    阿加斯打算重新找個位置繼續吃飯,於是抬頭四下看,卻發現有個女孩正在朝他招手。


    看上去十七八歲,是個很清秀的姑娘。


    她自己一個人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示意阿加斯坐在她對麵。


    “你好,我能坐在這裏麽?”阿加斯問。


    “當然可以,那正是我要說的。”女孩說。


    “啊,謝謝你!”阿加斯馬上明白了她的好意,於是坐在女孩的對麵。


    阿加斯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注意到了自己方才的處境,所以才會對自己招手。


    “不客氣,那個女人叫碧琪,她也總是欺負我。”女孩說。


    “原來如此,她看上去確實讓人害怕。”阿加斯點著頭說。


    女孩笑著點點頭,就不再多言。


    阿加斯見狀也開始默默吃飯,飯後,他朝著對麵的女孩道了別,然後把餐盤放到指定的位置,便離開了。


    重新迴到自己的臥室,他竟隱隱有種迴家的歸屬感。


    同時,他有些想念瑪莎了。阿加斯決定繼續平時的日常,盡管隻有他一個人在家,但他並不想因此怠惰。


    當然,這其中也有想以此打發孤寂的念頭摻雜其中。一番擦洗之後,便入了夜。蟲鳴聲時而響起,像是在窗外,又像是在走廊裏。


    原石燈發出的光略顯昏黃,這讓阿加斯無法感覺到這條走廊無比的長。


    他突然有些害怕。


    可能是因為無法一眼看到走廊的盡頭,也可能孤獨本身就是讓人恐懼的東西。阿加斯搖搖頭,不讓自己多想。


    他跑迴自己的房間,把窗簾拉上大半,隻留一個縫隙,然後從這個縫隙看向窗外,遠處的大門口還站著四個守衛,這讓阿加斯略感安心。


    直到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阿加斯的桌子上,他看到桌子上的盤子裏還有一些甜點和巧克力。一邊咀嚼零食,一邊看著月光下的守衛,阿加斯終於靜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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