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徐彥輝都在車間裏,他沒有像以前當巡檢員的時候一樣到處轉悠,隻是在段麗、小薇和劉燕的工位上除了找她們聊天,就是睡覺打盹兒,張守城看到徐彥輝在,一下午的時間都沒到車間裏來。


    他很滿意最近的表現,該抓的機會都抓到了,而且當機立斷的跟徐彥輝站在了一起。


    最讓他崇拜自己的就是夏山梅的事,他覺得他現在應該是徐彥輝船上的人了。


    隻是他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確實是上了船了,可是船忽然就拋錨了···


    夏山梅本身就是幹織布的,所以組長的工作對她來說一點難度沒有。


    她是高興的,因為組長不僅不用出力幹活兒,而且工資比當普通織布工高了一百多塊錢。


    這一百多塊錢對她這個家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周紅是錢愛玲的小姑子,跟著她學徒也有一段時間了。


    夏山梅精心的教,周紅認真的學,早就能獨立操作了,雖然還比不上夏山梅的熟練,但是總要一步一步的來。


    夏山梅當了織布二組的組長後,就把周紅換到了自己的小組裏,偶爾過來指導一下,讓周紅的心裏踏實了不少。


    段麗說的沒錯,夏山梅這個人確實不壞。


    作為一個老織布工,廠裏很多織布工都是夏山梅帶出來的。雖然沒有拜師這一說法,但實際上她們都是夏山梅的徒弟。


    夏山梅自從經曆了朱建峰的背叛和家庭的變故以後,心態也徹底的發生了變化。尤其是段麗,她現在越來越喜歡段麗這個人了。


    段麗不顯山不露水的,跟她一樣,也帶出來了不少的徒弟,但都跟段麗親如姐妹,比如劉燕。


    劉燕本是她的親戚,是她引進廠的,還是她塞給段麗的徒弟,可現在不僅跟她們一起住,還成了徐彥輝母親的幹閨女。


    跟段麗比,自己在做人上差距太大了···


    她越來越羨慕段麗,身邊有那麽多親近的人,而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所以對周紅就格外的好。


    周紅原本跟剛進廠的兩個女工一起在供電所家屬院裏擠在一起,狹小的一間出租房裏放了三張床,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周紅是個愛幹淨的人,奈何同住的李春愛是個汗腳,又有點邋遢,每天迴到出租房裏都是一股正宗的臭腳丫子味兒,讓周紅感覺唿吸都困難。


    跟夏山梅抱怨過一次以後,夏山梅就讓她搬到了自己的小院裏。


    夏山梅心裏忌諱,沒讓她住劉燕住過的南屋,而是住在堂屋的西廂房裏。


    南屋,就讓它空著吧,那裏麵有劉燕不堪迴首的痛苦迴憶···


    讓夏山梅欣慰的是,不僅有了周紅的陪伴,段麗和錢愛玲也經常到她家裏來串門,讓她的生活又變得熱鬧了起來。


    夏山梅升任組長的事,錢愛玲知道肯定不是因為她資曆老技術好,這與段麗和徐彥輝絕對脫不了幹係。


    所以她現在隔三差五的就來夏山梅這裏聊會天,本身跟小姑子的關係就很好,後來隻要周傳河不在家,她幹脆飯都不做,直接來夏山梅這裏蹭飯吃。


    這才是夏山梅想要的生活,至於男人,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吧···


    ···


    董巧這個人雖然貪,但也有個好處,就是不吃獨食。


    錢愛玲幫著她倒騰庫裏的東西,賣了錢她一直都是分給錢愛玲一部分,自己拿個大頭就可以了,她也明白有錢大家掙的道理,隻有這樣才能讓錢愛玲長長久久心甘情願的給自己賣命。


    雖然傍上了吳誌軍,但董巧知道吳誌軍這個人胸無大誌,工作能力也是可有可無,靠的是自己的老婆。


    董巧有自己的小算盤,她要發展培養一批自己的人,逐漸的把吳誌軍的隊伍給替代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她欣喜的發現,吳誌軍對她的小動作根本沒有覺察,每天都是讓自己哄的團團轉,對自己也是愛不釋手,這讓董巧看到了希望。


    成品庫保管員和質檢員都是董巧招進來的,一個是她的娘家族裏妹妹,一個是婆家的遠房親戚。


    當上綜合辦公室主任時間不是很長,但是董巧卻把廠裏的犄角旮旯都研究的透透的,隻是路要一步一步走,她現在的心思還是在成品庫裏。


    畢竟成品庫是最直接關係到她的利益,也是她外快的主要來源···


    吳誌軍對她的小打小鬧嗤之以鼻,“女人終究還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吳誌軍的經濟來源,主要是這些大大小小管理層的“孝敬”。


    這些年來,正是由於這些人的上供,才讓他實現了財富自由。


    而且每當廠裏更換設備的時候,新設備的采購雖然用不到他,但是淘汰下來的舊機器都讓他以極低的價格處理了。


    當然,上報的肯定是廢品價,實際上他都是以二手機器的價格轉讓給其它小廠,這中間的差價自然就落到了他自己的腰包裏···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有些領導工作能力可能不行,但是說到搞錢,那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李富麗知道自己廠裏生活著一批鼴鼠,這也是所有企業的通病,這種曆史遺留問題最讓人頭疼。


    她現在更沒心思考慮廠裏的事,滿腦子都是那個曾經在她辦公室沙發上抽煙的男人。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望眼欲穿的盯著那個被徐彥輝關上的門,渴望聽到那熟悉的敲門聲,渴望見到那個總是嬉皮笑臉而又一本正經的男人。


    可是她什麽都沒等到。


    失落的看著空蕩蕩的沙發,李富麗的心再一次跌到了穀底····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徐彥輝現在應該和段麗她們幸福的迴到了他們的小院了吧?


    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拿起手機,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但是她怕那個人心灰意冷,給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她才艱難的拿起手機。


    “你好,李廠長”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李富麗的心裏忍不住的針紮一樣。


    李廠長,他有多久沒這樣稱唿過自己了?


    電話裏的聲音平淡而沉靜,可是在李富麗聽來,卻是那樣的冰冷···


    “你在幹嘛?”


    李富麗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中帶著濃濃的幽怨。


    “看書,喝茶,看她們做飯”


    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這也是他一貫的風格。


    “我一天沒吃飯了”


    徐彥輝皺了皺眉頭,他不想再跟李富麗扯工作以外的事,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廠長,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今天開始,我已經在安全督導小組正式上班了,你那些事與我無關,我無能為力”


    李富麗聽著徐彥輝的話,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自己確實傷到他了····


    “你就那麽在意吳誌軍?”


    “斬草除根這個成語,我小學就學過了”


    “我是不是傷到你了?”


    “不能這麽說,立場不同,是我有點自視過高了。”


    “那你就甘心放下自己的理想抱負?”


    “我能力有限,無所謂甘心不不甘心,有多大鍋就下多少米,認清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你什麽位置?”


    “安全督導小組裏的一名巡檢員”


    “然後呢?”


    “幹活兒,掙工資,下班,吃飯,睡覺”


    “那我呢?”


    徐彥輝有點猶豫,他不想傷人,也不想被傷,思索了下以後,他才平靜的說:


    “能說的今天我都說了,存在即道理。你管理廠子這麽多年,肯定有自己的思維方式,我認為對的,在你看來可能就是個笑話。”


    “你不是笑話”


    “在我看來是。”


    “你混蛋!”


    “作為一名員工,聽到老板這樣評價自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自己離滾蛋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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