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夜晚已經變得很涼爽了,好在醫院裏都是二十四小時開著空調,雖然不是很暖和,但也不至於冷的受不了了。


    段麗蜷縮在走廊的椅子上,緊緊抱著胳膊。


    相對於身體上的寒冷,她的心裏更加的難熬。


    雖然醫生說徐彥輝手術很順利,基本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是畢竟是個大活人,身體被那麽長的鋼架刺穿,再強壯的身體也受不了。


    而且徐彥輝現在還躺在觀察室裏,具體什麽情況她也不知道,她也追著護士問過,但是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的都是那句“生命體征穩定”。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李富麗忽然來了,手裏還提著一個大大的包。


    “李廠長,你怎麽來了?”


    關於李富麗,段麗還是心存感激的,是她在第一時間發動所有關係幫徐彥輝聯係了最好的大夫,讓他得到了最好的救治。


    “這個月份的天氣晚上還是有點冷的,知道你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帶衣服,所以就給你送個毛毯過來”


    李富麗從包裏拿出一條粉紅色的毛毯遞給段麗,笑著說:


    “雖然不是新的,但是我也就蓋過一次,而且早就洗幹淨了,你別介意”


    段麗接過毛毯,一股淡淡的香氣飄散開來。


    “謝謝你了李廠長,還勞煩你惦記著”


    對於這個李富麗,段麗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本就沒什麽交集的兩個人。


    如果非要說有點關係的話,那就是因為徐彥輝了。


    李富麗站在門口往裏麵看了看,當然是什麽也看不到。


    “他怎麽樣了?醫生有沒有再說什麽?”


    “沒有,我問過護士,一直說說生命體征穩定,再問就不搭理我了”


    段麗把毛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站在李富麗身邊。


    “別太擔心,我已經給吳院長打過電話了,他說徐彥輝的情況現在基本沒什麽事了,就是因為傷到了肺部,所以恢複起來可能沒那麽快”


    傷筋動骨還得一百天,內髒的恢複就更慢了。


    李富麗拉著段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段麗,是織布車間裏是擋車工”


    對於李富麗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事,段麗不以為意,廠裏人多了,她一個廠長怎麽會留意她。


    “你在廠裏很多年了吧?”


    “三年了,剛來廠裏的時候我幹了一年的織布”


    兩個女人在觀察室門口就這麽輕聲的聊著,心思卻無一例外的都在牆裏麵的那個男人身上。


    “你跟徐彥輝住在一起?”


    “嗯,就在上次你去過的那個城中村裏,跟小薇和劉燕都在一起”


    徐彥輝那天給李富麗打電話段麗是知道的。


    “他這個人挺神秘的,不過確實招女人喜歡”


    李富麗對徐彥輝的這句評價讓段麗有點摸不著頭腦,神秘?他哪裏神秘了?


    “我沒覺得他神秘,不過招女人喜歡倒是真的。”


    提起心愛的人,段麗忍不住的笑了,車間裏那些女工哪個不說徐彥輝的好?


    “他應該跟你說起過第一天上班的時候陪我去處理熊三的事吧?”


    “嗯,說過”


    “本來我打算獎勵他500塊錢的,可是他沒要”


    想起和徐彥輝的第一次見麵,李富麗也不禁笑了起來,端莊俊俏的臉上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穩重內斂,連段麗都忍不住的想多看兩眼。


    “這個女人原來這麽漂亮!”


    段麗想著徐彥輝曾經就是跟著這個女人出差了好幾天,心裏不免有點酸,連她一個女人看到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都不淡定,就更別說是男人了。


    “他曾經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個人經常喜歡說這些古人的話”


    迴想著跟徐彥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段麗絲毫不掩飾嘴角的笑意。


    “我一直以為出來打工都是為了錢,沒想到他竟然送到跟前的錢都不要”


    “出來打工確實是為了掙錢,他的家庭條件其實也不好”


    段麗知道李富麗這句話沒有貶低打工人的意思,所以並不介意。


    “後來去出差的時候,更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李富麗笑著扭頭看了看段麗。


    “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對生意上也有很獨到的見解吧?”


    “這個我倒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他在家裏沒事就拿著書看”


    “他看的書確實不少,張嘴就是引經據典的 ”


    說完,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難得的意見統一。


    “李廠長,他這次受傷挺嚴重的,就算是恢複好了恐怕對身體的影響也不小,我擔心他以後廠裏的工作····”


    李富麗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段麗的意思她知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首先他是在廠裏出的事,再者他也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於情於理廠裏都不能虧待他。”


    段麗知道李富麗看好徐彥輝,但是有些話她不得不說:


    “他家裏還有個癱瘓多年的老爹,母親年紀也大了,弟弟妹妹還小,都指望著他養家呢,不是我貪,一旦他失去了勞動能力,那他這個家恐怕就要散架了”


    段麗雖然沒有明確表明和徐彥輝的關係,但是李富麗能在她的字裏行間聽出她女主人的立場。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這個廠子雖然不大,但是還不缺他一個人吃飯。現在最主要的是他的身體,等他出了觀察室,我就找人給他安排個獨立的病房,這樣休息的能好點兒”


    段麗和李富麗都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雖然兩個人因為徐彥輝的關係都各懷鬼胎,但是至少在徐彥輝的病情上還是意見比較統一的。


    “真是麻煩你了,你工作這麽忙還能惦記著他”


    估計段麗自己都沒想到,她說話的方式到處都彰顯著自己和徐彥輝非比尋常的關係。


    漢語的博大精深就在這裏。


    段麗提到徐彥輝的時候用的是“他”,而不是直接說名字。


    有些時候女人對男人的稱唿本身就代表著很多東西。


    如果段麗直接用徐彥輝的名字,那麽就可能單純的是個人名而已。


    但是用“他”來代替,這意思就不一樣了,至少跟自己是很親近才會這樣說。


    就像女人很多時候在跟別人提起自己老公的時候,就很喜歡用“他”來代替名字,別人也絕對不會誤解,這個“他”隻能是她的老公。


    中國上下五千年深厚的文化底蘊,衍生出了博大精深的語言,這遠不是那些隻會用一堆字母符號的化外蠻夷所能比擬的。


    漢字,是很牛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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