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意念可以穿越時光的話,蔣文森多想告訴十年前的自己。


    “不要躲在角落,她真的很需要你,即便隻是一個小小的安慰,或是維護。”


    但可惜的是,此時的蔣文森無法扭轉過去。


    那條灰暗的走廊,在布滿嗆人的硝煙味道中,他隻是靜靜地站在角落。


    他什麽都不敢做,隻能用不斷追隨的目光,寄托自己的關心。


    爭吵聲在半開的門裏,貫徹了整個樓道。


    尤其像是在這樣的老樓裏,隔絕聲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於是,時不時探出頭圍觀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的目光炙熱,滿是窺探的好奇欲,無形之中,成了扼殺樂昭的另一把利刃。


    樂昭抱著破爛的盒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隻覺得,身側的日光在漫長的爭執中,已經不再變得那麽明亮。


    就像她的心一樣,一旦注入了灰暗的成分,就變得昏沉。


    突然,咣當一聲巨響!


    隻見樂昭奮力扔下手中的東西。


    她捂著耳朵,猙獰的呐喊,恨不得讓她麵前的一切都統統消失。


    “夠了!夠了!你們到底還要爭多久!”


    “都給你們!全都給你們!”


    “我什麽都不要!”


    “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樂昭雖然隻有十幾歲,但是她什麽都懂。


    她知道他們為什麽而爭執,她也知道,麵對財產和剛去世的家人,他們在乎的隻是那個所謂的錢罷了。


    根本沒有把她的家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今天是頭七啊!


    而他們,那些所謂的親人,他們在做些什麽?


    沒有人真心在乎!


    沒有一個人——


    說完,樂昭便頭也不迴的離開。


    她嬌小的身影在路過蔣文森的時候,沒有抬頭看一眼。


    就在他們擦身而過的瞬間,在沒有那個車窗玻璃的遮擋下,蔣文森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清樂昭的眉眼。


    她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清秀的漂亮。


    可惜樂昭的滿腔怒火讓這層漂亮蒙上了麵紗,多了幾分邪媚。


    因為蔣文森趕來小鎮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


    再加上他又在樂昭家門前短暫的聽了一陣爭吵。


    所以,當他追著樂昭的身影出來的時候。


    昏黃的天際,就像一陣烈火,灼熱著白雲,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很奇怪,明明白天還在喧囂的街景,當落日越沉越低時,街道上竟空無一人。


    新年的假期還在繼續,街道兩旁的商鋪卷簾門緊緊關閉著。


    有些卷簾門上還粘貼著幾號營業的字條。


    一切都是那麽平常,可偏偏樂昭的心,與現實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馬路上,似乎根本不在乎這條路最終會通向哪裏,而她的眼睛隻是渙散的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就像那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如若可以,樂昭有一刻曾幻想過,她寧願也去到家人所在的國度。


    而不是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獨自一個人,度日如年。


    蔣文森不敢跟的太緊,他隻能緩步走在樂昭的身後,甚至有時,他還會躲在某個建築物旁,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就被女孩發覺。


    蔣文森是心虛的,即便他不遠萬裏追到這個小城鎮,他也沒有勇氣直麵女孩。


    月光不知道在時候初露了頭角,可女孩的步伐依舊沒有停止。


    於是在這濃濃的月色下,蔣文森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拿出手機,偷偷拍下了一張相片。


    亮著屏幕的手機上,女孩的背影被框在這個方方正正的架子中。


    那是幽深街道中一抹雪白的色彩。


    女孩穿著碎花連衣裙在月夜中滿是落寞,她的手腕上有一個哆啦a夢的藍色手表,那抹藍色,竟成為了唯一的色彩。


    時過境遷,那張無意中拍下的照片,被蔣文森保留了好多好多年。


    這些年裏,無論蔣文森經曆了多少波折,無論他搬去哪裏,這張照片都被他玩好的保存在相框裏。


    陪伴著他,跟隨著他,直到那天,那個照片中的女孩拿著一千六百四十三塊,敲響他的家門。


    她說的沒錯,不管多遠,多久,她都會找到他,她永遠都不會放過他。


    沙發上,樂昭的眼睛已經徹底浸濕。


    止不住的淚水從樂昭的眼眶不停墜落。


    在酒精的加持下,就算樂昭想要把這種糟糕的情緒停止住,已然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在女孩的一陣一陣的哭聲中,蔣文森的眼睛也不自覺的開始泛紅。


    她經曆的十年苦難,他都知道。


    若不是自己那顆弱小的心髒不敢直麵麵對樂昭,不然,在這十年中,樂昭的身旁,一定有他的身影。


    蔣文森的手輕輕的撫掉樂昭的淚水,他們的曾經確實有很多的不美好。


    但曾經終究是曾經,任誰,都無力去逆轉,蔣文森能保證的,隻是從此刻起,到未來的未來,他一定會比過去勇敢。


    他會從陰暗中踏足到她的身旁,他會在每次一的爭議中,做她堅實的依靠。


    “好啦,別哭了,除夕,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能流眼淚呢。”


    “樂昭,過去的事,我們都讓它過去,好嗎?”


    在蔣文森的溫柔話語中,樂昭止不住的淚水有一刻得到短暫的緩和。


    曾幾何時,她也幻想過,若過去能過去,那該有多好。


    “真的能過去嗎?”


    “那些記憶,真的能消失嗎?”


    蔣文森用力點頭答道:“當然,隻要你願意,我願陪你一起跨過。”


    蔣文森的承諾就像一枚打在心上的藥劑,看似在去除過往的陰霾,可在針頭刺進心上的瞬間,那種痛又是刻骨銘心。


    樂昭看著蔣文森的眉眼,今天,他沒有帶金絲邊眼鏡,蓬亂的頭發,有幾枚發絲緩緩從他鼻梁上滑過。


    他的目光炙熱,他白皙的臉頰旁耳朵很紅。


    在目光交匯的一瞬間,樂昭突然棲身而上,她雙手扶著蔣文森的肩,閉上雙眼。


    轟隆的煙花聲在落地窗外炸開,燦爛的色彩照亮了半邊天,而在這片霓虹中,蔣文森呆滯在原地。


    若不是耳朵上紅腫到麻木的感覺時時侵擾著他的腦袋,不然他根本不敢相信,樂昭竟吻上他的唇。


    小麥香氣在唇齒間流轉,或許在酒精的促使下,蔣文森貪婪的祈求,時間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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