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裏,沸騰的開水正在咕咚咕咚冒泡,蔣文森看著樂昭認真的眉眼,心中一顫。


    果然,有些東西,真的隻能怪自己。


    他怎麽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樂昭為什麽沒有家人?


    這件事,蔣文森本人最清楚不過。


    廚房全開的窗戶,稍不留神,冷風便會偷偷躥湧進來。


    蔣文森故作冷意的縮了縮身子,然後繞步到窗邊,輕輕關上窗戶。


    “現在正是冷的時候,窗戶——就不要開的那麽大了。”


    蔣文森不知道怎麽迴答樂昭,於是他隻能用這種方式來為自己開脫。


    麵對男人突然的啞語,和莫名其妙的舉動,樂昭心下一沉。


    濃鬱的乏累便從心中不斷暈染開。


    每次蔣文森都是這樣,話說到一半就結束,事情進展到中途就停止。


    她有那麽可怕嗎?


    竟讓他懼怕到,心亂時,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蔣文森,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趁著話題進行到這裏,索性,樂昭就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樂昭話鋒一轉,嚇得蔣文森驟然間繃緊了神經。


    他以為樂昭要問他的,一定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蔣文森能感應到,從孟芊芊出現在他家,並提起項氏集團後,樂昭的眼裏就多了幾分意味不明。


    每每樂昭用那種未知情愫看向他時,蔣文森都覺得,下一秒,樂昭一定會把那件事脫口問出。


    可蔣文森等了又等,他始終沒等到樂昭問出那個問題。


    而今天——


    蔣文森心底裏有一個聲音,正在強烈的告訴他:“快了,快了,就是今天,你,準備好了嗎?”


    蔣文森偷偷咽了一下嗓子,幹澀的感覺伴隨著絲絲陣痛。


    一旦蔣文森緊張起來,他就會這樣。


    砰,砰,砰——


    就在蔣文森的心即將破湧而出時,樂昭終於開口:“蔣文森,你的家人呢?怎麽不見你提起你的家人?”


    “按理說,就算一個人在外地工作,也不至於連通電話都沒有吧?”


    “而且——”


    “你家裏,也沒有你家人的照片。”


    蔣文森的瞳孔在樂昭的話裏不斷放大,原來她要問的,竟是這個?


    他還以為——


    蔣文森的家裏其實與紀銘家一般無二。


    差不多格調的裝修,可能蔣文森唯一勝出的地方,就是蔣文森家裏的色彩比紀銘溫暖太多。


    暖黃的裝修,在視覺上就讓心中萌生暖意。


    無論是哪個空間,蔣文森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放眼看去,就是幹幹淨淨。


    當然,這裏指的幹淨是他家裏,實在沒什麽東西。


    所以看起來,確實幹幹淨淨。


    樂昭用疑惑與好奇的眼神,目光炯炯的看向身旁的蔣文森。


    在她明媚的眼睛裏,有一刹那,蔣文森竟感歎,他竟然在樂昭的眼裏,看到了他自己。


    從某種程度上說,樂昭的眼睛裏有蔣文森,也不足為過。


    “我——”蔣文森不知道該從哪裏對樂昭訴說這件事。


    家人這件事,從來都不是蔣文森的隱情。


    他可以坦坦蕩蕩地告訴樂昭:“我是孤兒,沒有家人。”


    但是,這麽說略顯蒼白,若要從頭到尾說清,故事又有些長。


    “嗯?”樂昭的頭,向一側歪了一下,她等待著蔣文森的下文。


    最終,蔣文森長長唿出一口氣,輕聲說道:“我的家人——”


    “故事會有些長,你,真的要聽嗎?”


    “當然!”樂昭沒有半刻猶豫。


    八卦故事,有誰能拒絕?


    蔣文森是什麽樣的人,同居這麽久的樂昭,再也清楚不過了。


    既然蔣文森都能把大學畢業的照片,好好的擺放在書房的櫃子上。


    那為什麽,蔣文森的家裏,會連一張他家人的照片都沒有?


    沸騰的開水被樂昭好好關上閥門。


    樂昭倚在廚房案板邊,她慵懶的盤著胳膊,靜靜等待。


    一秒,兩秒——


    過了片刻,蔣文森仰起頭,凝望了一下遠方。


    他盡顯悲傷的臉上,仿佛沉積了太多傷痛。


    “其實——”


    蔣文森的聲音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冒出。


    “我的家人有很多。”


    樂昭聽蔣文森這麽說,倒還是有些意外,“怎麽說?”


    “多指的是什麽?”


    既然家人很多,為什麽他過去從來都不願意提起?


    如若樂昭身上的謎團重重,那蔣文森身上的秘密便是深不見底。


    蔣文森那張原本陰鬱的臉,在樂昭的提問後,又慢慢染上一層溫柔。


    “你還記得今天我們從市區法院迴來的時候,在高速公路上,遇見的那間廢棄孤兒院嗎?”


    樂昭依稀記得,今天蔣文森用他的小電驢載樂昭迴家的時候,走了一條與平時不一樣的路。


    雖然那條路也能通向他們的家,但是這條路並不是近路,甚至還多繞路半個小時。


    當時,樂昭隻是以為蔣文森是想多帶她騎一會小電驢,滿足一下她十幾歲時的幻想。


    但現在想來,應該是另有所指。


    “我記得,那棟建築看起來廢棄很久了。”


    在多繞的這半個小時裏,樂昭記憶最深的就是那棟廢棄的大樓。


    有五層樓高,樓前是一片大大的花園。


    若沒有廢棄,這樣的洋房,在這山區中,一定很漂亮。


    說到這,蔣文森輕扯嘴角,臉上洋溢的淡淡笑容,是說不出的牽動人心。


    可能這就是長相好看的人,專有的屬性吧。


    每每樂昭看到蔣文森那張臉,仿佛,什麽都能妥協。


    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讓自己的內心,向他無限偏移。


    “樂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那棟建築——”


    “是我曾經的家。”


    就算是現在,失去光芒加持的蔣文森,他說那棟建築是他曾經的家,試想,應該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吧。


    曾經被譽為“律師圈天才”的蔣文森,年少成名,光環無數。


    而這樣的他,竟是孤兒?


    “蔣文森,你在開什麽玩笑,那可是廢棄的孤兒院,怎麽可能是你曾經的家?”


    樂昭隻覺得蔣文森在逗她。


    可男人堅定的目光似乎又在清晰的訴說這件事的真實性。


    他笑的更深,“我沒有開玩笑,樂昭,那就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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