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將楊炎拽住,正欲勸說,就聽得有人怒喝道:“去哪兒?”


    楊炎抖了抖,迴頭看去,見自家老娘抄著雞毛撣子快步走了過來。


    “娘……”


    “還知道迴來麽?怎麽不直接在外麵算了?”顧知夏氣得臉都青了,揮著雞毛撣子就往兒子身上招唿,下手那叫一個狠。


    楊炎疼得嗷嗷叫,連忙躲到老管家身後去,縮著脖子道:“娘,我錯了,我知錯了,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迴吧!”


    顧知夏怒斥道:“饒了你?現在知道求饒了?早去哪兒了?我看你就是欠扁,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給我過來!”


    “我不!”


    母子倆一個追一個躲,把夾在中間的老管家鬧得暈頭轉向,差點倒下去。


    “夫人,我看少爺已經知錯了,您就先饒了他這次吧,他畢竟還年少,很多事情還分不清輕重,好好教導就是了,不必動手啊!”


    管家之前就在楊家,楊誌安辭官了,才不得已去別家謀生,後來楊誌安又迴來,特意把他請了迴來,所以,他是看著楊炎長大的,把他當成親孫兒一樣看待,平日對他就多有袒護與疼愛,自然不忍心看他挨打。


    顧知夏緩和語氣道:“管家,你別攔著,這臭小子越來越任性妄為,不狠狠教訓一下,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我長記性了!”楊炎連忙道,“娘,我真的長記性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吧!要不,先把這頓打欠著,等日後我要是再犯,再一並算賬,您看如何?”


    “不行!”顧知夏叉腰,氣唿唿道,“我說打就打,輪不到你來討價還價!”


    說罷,又掄起雞毛撣子要動手。


    楊炎隻能扒住管家這棵救命稻草,龜縮在他身後。


    “夫人,即便要打也不急在這一時,丞相不是還在等著嗎?不如先帶他去見了丞相再說?”


    聞言,楊炎心頭一凜,見了父親不是更得死嗎?看來今天是難逃一劫了。


    顧知夏緩緩舒了一口氣,壓下心口亂竄的怒火,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說:“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在管家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我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


    繼而扔掉手裏的雞毛撣子,“走,跟我去見你爹!”


    “我……”楊炎想說自己不想去,但話還沒出口,就被老管家一推,推到了前麵。


    顧知夏白了他一眼,拽著他手肘往後院去。


    “娘,我昨天真不是故意宿夜不歸的,我是有苦衷的,一會兒見到爹,您能不能為我求求情?讓他別罰得太狠?”


    楊炎舔著臉說。


    顧知夏隻當沒聽見,一把將他推進院子裏,又拽進了書房。


    此時,楊誌安正坐在案前批閱公文,見兒子訕訕地看著自己,隻輕輕地說了句:“迴來了?”


    語氣平淡,聽不出半點怒氣,這非但沒讓楊炎安心,反而叫他心底發毛。


    “孩兒讓爹娘擔心了,請您責罰。”


    “你知錯了?”楊誌安放下公文,抬起眼皮,再次朝他看去,“隻是錯在叫我們擔心嗎?沒有別的?”


    語氣依舊平淡,楊炎的心依舊忐忑。


    “孩兒不該為兒女私情讓自己萎靡不振。”


    “你心裏倒是比誰都明白。”楊誌安冷冷地看著他,眉頭終於慢慢皺起,“那怎麽就不知道該如何做呢?”


    楊炎站在下首,低著頭不說話。


    他不止想得明白,也清楚自己本來應該怎麽做,但問題就是未必能做得到。


    “昨天翠翠出嫁,你身為兄長,本應該出席,那才是一個成熟的人該做的事。”


    楊誌安將公文合上,放到案頭。


    “當然,你心裏還放不下,擔心去了梁家會失態,也不是不能理解,沒人會逼著你去,可再怎麽說,你也該出麵送翠翠出門,這是你這個兄長的責任,像你那樣一早就躲出去,還一夜不歸,讓府裏上下為你懸心,哪是一個十幾歲的人會做出的事?你不是小孩子了,該學會掩藏心事,自己處理傷口,你看看那些每日以笑待人的人,哪個沒些痛苦傷心之事?他們哪會寫在臉上,或者索性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聽完這段話,楊炎不禁心生慚愧,把頭埋得更低了,看也不敢看父親。


    “好了,我知道你心裏苦,也不想多責備你什麽,隻盼你以後行事穩重些,不要再隨性而為,我跟你娘都漸漸上年紀了,經不起你這樣嚇的。”


    楊誌安這話中透著濃濃的無奈。


    楊炎點頭應道:“是。”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自己在好好想想。”


    “孩兒告退。”楊炎看了父親一眼,見他已拿了另外一份公文在看,似乎確實沒太把這次的事放在心上,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待他走遠,顧知夏行至案頭,不解地問道:“今天態度怎麽這麽溫和?不太像你啊?”


    之前看楊誌安氣成那樣,她還以為那臭小子今天得脫層皮才能脫身了,想不到見著兒子後,這人卻突然好脾氣了,非但不罰,連重話也沒說一句。


    她可不認為,他是舍不得。


    楊誌安笑了笑,歎道:“因為我突然意識到,炎兒已經十六歲,不再是個孩子,犯了錯隻需跟他講道理,打罵都是多餘。”


    這話顧知夏其實不能更同意了,隻是她這兩年脾氣變得有些爆,尤其是在兒女麵前,心裏一拱火,手就癢癢,想打人。


    所以早上一看見楊炎,就抄起雞毛撣子上去了。


    “隻望那孩子能自己想明白,盡快振作起來吧。”


    迴到府裏後,楊炎的心情依舊很差,一坐下來就會想到翠翠已經嫁人的事實,心痛萬分,然後便又想借酒澆愁。


    可惜為免被父母發現,他不能喝,隻得硬生生地挨著,不吃也不喝,躺在床上虛度時光。


    直到三日後,翠翠迴門。


    翠翠是一個人迴來的,畢竟梁佑衡是個病人,自小便少有出門,今日自然也一樣。


    顧知夏將翠翠叫到屋裏敘話,先問她這幾天在梁家是否過得習慣,又問梁家人待好不好,翠翠統統都答好。


    然後,她又問:“梁佑衡如何呢?好相處嗎?”


    根據她的經驗,一般久病的人脾氣都不會太好,神經脆弱,尤其受不得刺激,一旦有什麽不順心,就會崩潰。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本身如此,或者心地不好,而是臥榻被病痛折磨太久,容易暴躁,原來脾性再溫和的人,也難免如此。


    這是可以,也應該被諒解的,但身邊人就難免受罪了。


    但翠翠卻笑了笑,說:“夫君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待身邊的下人都很好,更不用說我了。”


    “真是如此嗎?”若真如此,那當然再好不過,但顧知夏就擔心這孩子為了不讓她擔心,說假話糊弄她。


    不過,暫時倒也沒發現這丫頭的神色有何不妥。


    “真的。”翠翠低下頭,麵頰微紅,儼然是一副小女兒姿態。


    顧知夏見狀心想,看來這孩子對梁佑衡還挺滿意的,“那梁夫人以及府裏其他人,待你又如何呢?”


    翠翠依舊是答:“都很好。”


    是了,這孩子是個隱忍的,即便梁家人待她不好,想必也不會說,顧知夏覺得,自己問這話就是浪費口舌。


    “好就好,翠翠啊,如果以後在婆家受了委屈,一定要迴來跟我們說,楊家是你的娘家,無論何時,都會為你撐腰的,一定要記住。”


    這話她在翠翠出嫁前,就說過多次,可她生怕這孩子記不住似的,總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強調。


    翠翠頷首道:“嬸嬸不必為我擔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兩人又聊了許久,直到太陽快下山時,翠翠才離開寢院,準備迴梁府。


    可剛出遠門,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夕陽下,楊炎站在微風中,輕蹙劍眉,靜靜地望著她。


    從翠翠答應婚事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麵,因為楊炎一直在躲著翠翠,而翠翠也沒去找他。


    兩個多月而已,卻恍然間有了隔世之感。


    “好久不見。”這次卻是翠翠先開口,並衝楊炎露出了笑容。


    但楊炎笑不出來,他扯開嘴角,嚐試著笑一個給她瞧瞧,讓她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麽在乎她,可惜,他沒成功。


    “婚典當日,我沒出席,對不住,希望你不要介意。”


    翠翠點點頭:“我明白的。”


    兩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麽,就這樣麵對麵站著,陷入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烏沉下山頭,隻餘一點稀薄的餘光還在大地上,翠翠迴過神來,說:“時候不早,我該走了,保重。”


    “他待你好嗎?”楊炎忽然問。


    翠翠停住步子,卻沒有迴頭,“好,很好。”


    楊炎本以為,隻要得知梁佑衡待翠翠好,自己就能放心,心裏能好受些,可他錯了,事實是他越發痛心,越發不甘。


    可那又如何呢?


    事已至此,一切都迴不到往昔了。


    翠翠走了很久,天也漸漸暗下來,楊炎還立在原地,任由寒風凜冽地刮在身上,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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