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兩個侍女左右為難,一時間不知所措。


    楊瀾又飲了兩口酒,斜睨過去,道:“本宮也不想難為你們,隻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喝喝酒說說話而已,看在我如此可憐的份上,你們就不能破例一迴?”


    侍女兩人心知,王後能說這話,已經是給她們台階下了,倘若再拒絕,那她們就是不識好歹,活該要被趕走。


    躊躇片刻,兩人隻好起身走過去。


    “既然娘娘不嫌棄我等是卑鄙之人,那奴婢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兩人各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可惜,兩人的酒量都很差,一杯酒下肚後,被辣得喉嚨痛,忍不住咳出聲來。


    楊瀾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前幾天她就發現這兩個丫頭不會喝酒,當時倒也沒在意,想不到現在能利用這一點,為自己脫身。


    “既然從命了,那就坐下來吧。”


    侍女二人扭捏了一會兒,還是依言就座。


    接著,楊瀾又給她們各自倒了杯酒,笑道:“來,再陪本宮喝點兒。”


    有一杯就會有兩杯三杯,盡管兩名侍女有意婉拒,可最後也沒能逃得過楊瀾的套路,僅一炷香的功夫,各自就喝了十幾杯,醉得頭暈眼花了。


    這個酒後勁是很大的,楊瀾這種酒量還不錯的,喝了十幾杯下去,也得醉成一攤爛泥,更何況這兩個平日滴酒不沾的丫頭?


    這些酒足夠她們睡到明天早上了,因此楊瀾沒再給她們灌酒,而是叫來宮女,吩咐把她們帶到偏殿去休息,自己則做出也醉意熏熏的模樣,踉踉蹌蹌地迴了寢殿。


    宮女們以為她醉得不省人事了,也沒在意,服侍她上榻躺著後,就都退了出去,各自去歇息了。


    到了夜深人靜時,楊瀾從床上爬起來,將夜行衣拿出換上,悄無聲息地出了棲鳳宮,然後輕車熟路地趕往北宮。


    北宮是少有人至的地方,屬於冷宮,在這邊當差的,大多都是犯過大錯,被貶過來的,由於沒前途可言,宮人們都消極怠工,懶得很,像這麽晚的時候,早就唿唿大睡了。


    因此,楊瀾很順利地趕到了長門口。


    而王籍早已等候多時了。


    “楊姑娘。”


    “王兄,讓你久等了。”楊瀾之前確實很氣恨王籍出賣自己,但如今看他幫自己拿到解藥,還帶她出宮,這麽靠譜,也就盡釋前嫌,不再計較了。


    王籍笑了笑,拽住她的手腕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於是乎,兩人穿過長長的宮道,離開長門,來到最後一道宮門處。


    王籍乃禁軍統領,宮中的侍衛皆要聽他號令,因此過宮門極其容易。


    眼看著隻隔這麽一道障礙,就快要恢複自由,楊瀾的心情跟著明朗起來,然而,令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就是在這最後一道宮門,被攔住了。


    “王統領,大王有令,不得放你出宮,得罪了!”守門的侍衛長大手一揮,立時有幾十名弓箭手自宮牆上方探出。


    原本寂靜的夜晚,被弓弦發出的嘎吱聲打破,殺氣彌漫在整個上空,撲麵而來。


    楊瀾的心猛然一沉,心知這次是難逃一死了。


    可她死也就算了,還連累了王籍,真是讓她死也不安心。


    “放箭!”


    隨著侍衛長一聲令下,箭雨自上而下,飛馳而來。


    見狀,王籍立即抱住楊瀾撲倒在地。


    天旋地轉間,楊瀾隻聽見箭刺入皮肉的聲音,以及王籍的悶哼聲。


    她怎麽也想不到,王籍竟然會以命相護,更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何。


    “王兄?”箭雨停了,可壓在她身上的人也不動彈了,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刺激著她的神經,令她的聲音也跟著顫抖。


    “王兄,你怎麽樣?”


    王籍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但是很微弱的呻吟聲。


    楊瀾趕緊翻身起來,將他抱在懷中,卻見他的後背已中了十幾支箭,鮮血汩汩流出,匯聚在地麵一大攤。


    “王兄,你這是為什麽?”


    “楊……楊姑娘。”王籍艱難地睜開眼來,斷斷續續地說,“我早,早就知道,會有,有這一天,這樣也好,在岐國潛伏這麽多年,我實在,實在是累了,今日一死百了,倒也,也是解脫。”


    他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不得不抓緊楊瀾的胳膊,苦苦支撐。


    “我之前出賣你,害得你被抓進王宮,差點沒命,是我對你不住……”


    “此事,此事我已不怪你了。”楊瀾經曆過的事情也不算少了,腥風血雨裏都走過。


    可像此刻這般,有人鮮血淋漓地靠在自己懷裏,看著他生命一點點逝去,且是因為自己,從沒有過,她心痛,痛得絕望,淚水奪眶而出。


    “王兄,你不要死。”


    他死了,自己即便活下去,又豈能過得心安理得?


    王籍喘息了一下,說:“我是在償還之前欠你的債,理所應當,你不必自責,是我命該如此,這不是你的錯。”


    話雖如此,楊瀾卻不能這麽安慰自己。


    終究是因為她,王籍才淪落至此,如果沒有她,他或許還能活著離開岐國。


    “紫尾草的解藥,我已經交給了我的一個同伴,昨日清晨他便已離開都城,趕赴西林關了,解藥他會交到左將軍那裏,你盡管放心。”


    “多謝。”此刻的楊瀾,除了謝字,已著實不知還能說什麽。


    王籍又道:“楊姑娘,我最後,最後求你一件事情,望你,望你應承。”


    楊瀾抹了把眼淚,啞聲道:“你說,我一定辦到。”


    “我的妻兒,還在城南府中,請你日後想辦法幫忙照拂一二,拜,拜托了。”


    “好,嫂夫人和令郎,我都會照看好。”楊瀾給出自己的承諾。


    王籍聞言,把這最後一口氣一鬆,嘴邊露出一絲笑:“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徹底斷了氣。


    肩上一沉,是王籍的頭靠了下來,楊瀾再也繃不住,抱著他未涼的遺體失聲痛哭。


    錯了,是她錯了,她就該自己行動,不該拖著王籍,害他沒了性命,他走了,留下孤兒寡母,何等淒慘?


    哭了很久,哭得聲音啞了,眼淚也幹了,侍衛長走過來,冷冷地說道:“王後娘娘,請隨我等前去見大王吧。”


    楊瀾小心地將王籍放在地上,緩緩站起身,收整好心緒,跟隨侍衛迴中宮去。


    慶雲殿內,景天照正坐在案前閱看文書,聽得動靜,隻是抬了一下眼皮,揮手讓侍衛和宮人退下,卻並不說話。


    楊瀾壓製住心口怒火和恨意,筆直地站著,死死盯著他,也沒出聲。


    兩人就這樣耗著,殿內寂靜得滲人。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景天照把案上的文書全部看完,擱下筆,抬眸看向楊瀾,這才開口:“本王待你哪裏不好,你為何就總想逃走?”


    “你殺了王籍。”楊瀾有點答非所問。


    景天照冷嗤一聲,說:“他是大榮派來的習作,多次背叛本王,背叛岐國,早就該死,隻可惜本王沒能及時發現,才讓他多活了這麽久。”


    原來從王籍把楊瀾出賣給景天照後,他雖對此人有了更深的信任,卻依舊沒完全相信他,始終持有一絲懷疑,於是暗地裏派人監視他。


    但此人反監視的能力一流,做事也滴水不漏,不留痕跡,一直沒讓他抓住什麽把柄,直到前天夜裏,他的眼線來稟報,說王籍擅自進了後宮,還與楊瀾見過麵,他就心生了懷疑。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楊瀾問道。


    景天照思忖片刻,說:“原本看在你娘的情麵上,本王不想殺你,奈何你實在太不知好歹,屢次三番觸碰本王的底線,現在我也隻能狠心一迴。”


    “如果我還有利用價值,大王是不是可以考慮饒我一命?”楊瀾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現在還不能死,她答應了王籍,要照看他的妻兒,就絕不能食言。


    不管用什麽辦法,她都要努力爭取活下去。


    景天照譏諷道:“利用價值?你說的是壓製沈貴嬪嗎?這件事,本王沒了你,難道就找不到別人來做?”


    “此事當然不是非我不可。”楊瀾還沒有這麽傻,拿這點小事來體現自己的價值,“但有一件事要做成,恐怕就非我不可。”


    “哦?何事?”景天照頓時來了興致,好奇地看著她問。


    楊瀾答道:“刺殺沈河。”


    沈河乃沈貴嬪的父親,也就是岐國的大將軍,此人不但身邊高手如雲,有多人保護,本身還是個武功高強之人,景天照曾數度派出殺手去暗殺他,都以失敗告終。


    如果有人能殺的了這個心腹大患,不論什麽條件,他都能答應。


    可麵對楊瀾這麽個小姑娘,他實在懷疑,“你當真能殺得了沈河?你雖武功不弱,但沈河身邊也全是高手,如何殺他?”


    “刺殺一個人,不能光靠武力,還得動腦筋的。”楊瀾似乎胸有成竹,嘴邊的笑意冰冷,“我以前也曾做過這樣的事,暗殺的還是江湖上的高手,從未失手過,殺一個將軍有何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運娘子有點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勾兒姑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勾兒姑娘並收藏福運娘子有點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