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笑了笑,並不以為意,反正她又沒打算長期留在王宮,怕什麽?


    “好了,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以後注意就是。”


    王宮人多,是非也多,此事才發生不到半日,楊瀾與沈貴嬪動手的消息就傳遍後宮,幾乎人盡皆知,連景天照也聽說了。


    不過,景天照聽聞之後,卻並不覺奇怪,反而會心一笑,說:“本王就知道那個丫頭膽大包天,不是個好惹的主。”


    當天晚上,處理完政務後,景天照又來到楊瀾所住的寢殿。


    楊瀾還是那樣,見了人也當作沒看見,繼續做自己的事。


    景天照早已習慣了,也看開了,徑自走過去,在桌邊落座,看著她故意背過去的身子,道:“聽說,你今天跟沈貴嬪打起來了?”


    “是又怎麽樣?”楊瀾沒有迴頭,悶聲悶氣道,“你是為此事來興師問罪的嗎?”


    “如果是呢?”景天照似笑非笑地問,“你可會乖乖認錯,束手就擒?”


    “我又沒錯,憑什麽認錯?”楊瀾猛地轉過身來,氣鼓鼓地瞪著他。


    她的左半邊臉又紅又腫,跟隻包子似的,兩隻大眼睛還睜得圓圓的,偏偏又沒有兇惡狀,看上去像極了一隻打腫臉充胖子的幼獸,景天照乍一看見,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大笑出來。


    “你也有這麽一天,哈哈,這個樣子著實有趣,哈哈……”


    楊瀾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腫痛的臉蛋,登時更氣了。


    “笑吧,笑吧,笑死你得了!”


    景天照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半天才逐漸恢複正常,強行做嚴肅臉,道:“據說沈貴嬪從這兒迴去後,就嚇得病倒在床,沒了半條命,你下手也太狠了點。”


    “我下手狠?”楊瀾就不服了,指著自己的臉道:“你看看我被她打成什麽樣?到底誰狠?”


    “就這點傷,明天早上就好了。”景天照險些又沒繃住臉,趕忙將視線移開。


    楊瀾撇撇嘴,低聲嘟囔:“不愧是一家人,你當然包庇她了,算了,我不跟你爭辯。”


    “如果大王是來問罪的,請下令定罪就是,倘若不是,那就請你離開。”


    景天照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被下逐客令也沒發火,反而麵帶笑容地看著楊瀾,好聲好氣道:“你幫本王懲治了沈貴嬪,本王理應感謝你才對,怎好問責你?”


    “什麽?”


    楊瀾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大睜著眼睛看他,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感謝我?”


    “對,”景天照頷首說,“沈貴嬪仗著娘家勢力,在後宮興風作浪,橫行霸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本王忍了她很多年,但可惜沈家權勢滔天,本王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縱容。”


    “你打她這一頓,正是本王多年來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本王現在心裏舒服多了,當然應該感謝你。”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毛病,但楊瀾卻有種自己被人當作打狗棒利用了的感覺,心裏膈應的慌。


    “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出手了。”


    景天照瞥她一眼,笑著搖搖頭,越發覺得,這丫頭有意思。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顧知夏,以及她失去記憶時,留在岐國的那幾年時光。


    他們也曾這樣坐著喝茶聊天,說說笑笑,和平相處啊,可是後來……


    想著想著,景天照就驀然長歎了一聲,說:“你真的很像你娘。”


    楊瀾轉頭看他,忍不住問:“你究竟喜歡我娘什麽?”


    在她看來,娘固然好,但也不至於能讓一個男人心心念念十來年,到以為她死了還忘不掉。


    應該說,每個人都難有這樣的魅力,且世上也少有如此長情的男子。


    景天照想了想,答道:“其實本王也說不清楚,可就是喜歡,喜歡到能想起她就痛徹心扉,看見她又忘卻一切痛楚。”


    “可她現而今已經離開人世,你又何必再念念不忘?”楊瀾見他為情所困,忽然竟還有些同情,“忘掉過往,重新開始,不是更好麽?”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景天照喃喃道,低著頭有些走神,不一會兒又說:“倘若當初你娘沒有離開岐國,而是跟了我,之後就不會死於非命,現在還能活得好好的。”


    “楊誌安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好,根本就沒資格跟她在一起。”


    說到楊誌安,他的眸子裏又浮現出陰狠之色。


    楊瀾本來還挺可憐他,聽了這話,立馬翻臉:“我爹是這世上最配我娘的人,他們之間的感情,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明白。”


    “我是不明白,一個人若當真愛一個人,就該為她做任何事,令她免於傷害,可楊誌安卻帶著你娘去送死!”景天照譏笑道,“你告訴本王,這算什麽感情?”


    楊瀾霍然起身,索性再背過身去。


    “我懶得跟你說!”


    跟腦子有問題的人說話,真是浪費口舌和時間。


    身後半天也沒再傳來動靜,楊瀾以為景天照已經走了,於是迴頭去看,結果那人依舊坐在桌邊,一臉愁苦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麽。


    楊瀾又不得不承認,盡管景天照精神不大正常,也真的壞到了極點,但他對娘親的感情是真的。


    然而,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如此想著,楊瀾盡管看得有些於心不忍,卻依舊沒有搭理景天照,兀自轉進內室,躺下睡覺。


    本來並沒有打算真的睡過去,隻是想歇一歇而已,不料困意襲來,不知不覺間竟真就迷糊了過去,待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楊瀾揉了揉眼睛,起身來到外間,見景天照已經離開,不由鬆了一口氣。


    她真是倒黴透頂,屢次落入那個變態的魔掌,現在還脫身不得了,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不成?


    翌日清晨,楊瀾頂著兩顆黑眼圈在用早點,突然有宦官拿著份聖旨過來。


    “楊芙蓉接旨!”


    啥?楊芙蓉?


    楊瀾一臉懵逼,愣了半天才起身,跪在地上。


    接下來從宦官嘴裏出來的一連串話,更是令她滿頭霧水,迷茫至極。


    聖旨裏全是誇讚之語,什麽賢良淑德,淑慎恭儉之類的,總而言之就是說,楊芙蓉適合當王後,統領後宮,從今往後,她就是岐王王後了。


    “公公,你確定這聖旨是給我的嗎?會不會弄錯了?”


    景天照竟然要封她做王後?瘋了吧?還楊芙蓉?真想給他四個字——查無此人。


    “這是大王親自擬的旨,還命令卑職到您這兒來,怎會弄錯?”宦官微笑道:“王後娘娘,快謝恩吧。”


    謝恩,謝你個頭!


    楊瀾站起身,一把將聖旨奪過,快步出了寢殿。


    出乎意料的是,門口的侍衛雖然還在,卻並未像往常那樣攔住她,隻是緊跟在她身後,任她出了宮門。


    “岐王在哪裏?”楊瀾迴頭問來傳旨的宦官。


    對方答道:“在清心殿批閱奏章。”


    “快帶我去。”楊瀾已經氣得腦子不太好使,有點找不著方向。


    宦官猶豫了一下,乖乖走到前頭帶路。


    大王真是料事如神啊,一開始就猜到王後會去找他,實在厲害。


    到了清心殿門口,不等宦官通報,楊瀾就直接推開他,搶先闖了進去。


    “岐王,你這是什麽意思?”


    大殿之內隻有景天照一人,她直接走過去,把聖旨拍在書案上,清脆的聲音迴蕩著,格外響亮。


    他抬起頭來,慢悠悠地合上奏章,擱下筆,看向楊瀾,笑道:“就是聖旨裏的意思,難道還有什麽不妥?”


    楊瀾心頭一梗,簡直要氣死。


    “我才不要做你的王後,死也不要!你快收迴成命,立刻!”


    “君無戲言,聖旨已下,怎能收迴?”景天照揚唇輕笑,“況且,本王就是要立你為後,為何要收迴?”


    “你……”楊瀾攥緊拳頭,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真有一拳打死這人的衝動。


    可惜她還沒得到紫尾草的解藥,又沒把握能逃出王宮,不能輕舉妄動。


    景天照又道:“做本王的王後有什麽不好?榮華富貴,權勢地位,都可以擁有,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誰稀罕呢?”楊瀾一腳踢在案腳上,結果把自己的腳趾頭給踢疼了,為免被嘲笑,隻好強行忍著,裝作什麽事也沒有。


    “別以為人人都看重權勢榮華,本姑娘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守。”


    “是什麽?”景天照挑眉問,“愛情?大榮的那位左將軍李亮?”


    這人知道的還挺多。


    楊瀾逐漸冷靜下來,堅定道:“總之,我不做你的王後。”


    景天照沉默了片刻,換一個方式與她說:“這樣吧,咱們來做個交易。”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聽我說完,再表態也不遲。”景天照認真道,“本王之所以立你為後,並不是真要與你做夫妻,而是想借你來壓製後宮那些妃嬪,斷了她們爭奪後位的野心,尤其是沈貴嬪,本王絕不能讓她當王後,至於原因,想必本王不說,你也明白。”


    “本王正著手對付沈家,待我把沈家連根拔起,沈貴嬪失去價值,你這個王後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時,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本王絕不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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