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動了殺意,嚇得眾臣立刻閉嘴,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半點聲兒也不敢出。


    經過數日的思索,李珩最終還是決定禦駕親征,如果戰敗,後果很嚴重,他很清楚,但如果此戰能成,他立下君威,以後可不用再靠任何人。


    然而,他雖然是下定決心,底下那幫臣子卻未必會讓他按照決心去做。


    剛一出中宮的宮門,就看見地上跪倒了一片人,以兵部尚書為首的,滿朝文武都來了。


    “請皇上三思,不要冒險親征!”


    李珩皺緊眉頭,怒道:“怎麽,唐尚書,你們是要逼宮嗎?”


    “臣等不敢!”唐尚書伏在地上,鄭重道:“皇上禦駕親征太過危險,一旦發生什麽變故,隻怕是會引起全國大亂,還請皇上三思後行!”


    “請皇上三思而行!”


    “讓開!”李珩氣得脖子都紅了,一腳踢在唐尚書身上,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都給朕讓開,否則我一個個斬了你們!”


    文武百官有多少人?他哪能都殺了?這不過是一句恐嚇之語罷了,他以為能奏效,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唐尚書竟然躲也沒躲,依舊攔在跟前,態度極其堅決:“即便皇上殺了臣,臣也不會讓開!皇上請為國家和百姓想想,大榮不能沒有國君,皇上三思!”


    “你……”說來說去,就還是這幾句,李珩都聽膩了,眼裏迸發出殺意,當真舉了劍要砍人。


    可劍鋒揮下,唐尚書卻依舊沒有動,李珩終究沒有下得去手,一來,他有生以來從未親手殺過人,不敢動手,二來,他也明白唐尚書是為國為君的忠臣,殺了他對自己沒好處。


    最後,隻好把劍放下,頹然道:“你們到底要朕怎麽樣?”


    “請皇上召迴楊丞相!”


    這迴開口的,居然正是現任丞相穀成。


    李珩吃驚地看過去,恨得牙癢癢,這廝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兩年前楊誌安被逐出帝都後,他就任命了他為丞相,還說什麽一定會事事以君為先,原來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群大臣是真靠不住啊!


    “倘若朕不照你們的意思做呢?你們難道還要逼迫朕不成?”


    唐尚書道:“臣等自當在此長跪不起,皇上什麽時候答應了,我等再什麽時候起來。”


    “哼!真以為朕會怕你們長跪不起嗎?”李珩繃著臉說,“你們既然想跪,那就跪著好了,朕才不在乎!”


    說罷,他轉身迴了寢宮。


    下午,天突然下起雨來,且越下越大,開始隻是小雨滴,不多久便成了傾盆大雨。


    “那些大臣還在宮門口跪著嗎?”李珩望著窗外的雨,凝重地問道。


    宮人答道:“是,全都還跪在外麵。”


    李珩忍不住歎氣,本以為那些人不過是嚇唬嚇唬他,時間一長,堅持不下去了,就會離開,想不到這次竟然來真的了!


    原本以為隻要趕走了楊誌安,他這個皇帝就能做得隨心所欲,不再被掣肘,現在才明白,原來要隨心所欲,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又或者說,皇帝根本不可能真正隨心所欲。


    宮人鼓起勇氣勸道:“王上,外麵可都是國家的股肱之臣,若淋了雨都病了,朝中大事無人打理,會帶來不便,您還是讓他們迴去吧。”


    李珩當然也知道不能讓滿朝文武都病了,否則那麽多公務,全落在他這個皇帝身上,他哪裏處理得來?


    可是,他也不想召迴楊誌安,更加拉不下這個臉來,當年可是他千方百計將楊誌安趕走的,還曾揚言,絕不會再讓他踏進帝都半步,可現在才過去兩年,他便食言了,楊誌安心裏該怎麽嘲笑他?


    “不行,朕堂堂九五至尊,怎麽能讓幾個臣子逼迫?”


    “皇上……”


    “不用多言了。”


    宮人見他又要發火,趕忙閉上嘴,不敢再出聲。


    夜幕低垂,外麵的雨也漸漸停了,可文武百官還跪在宮門外麵,怎麽也勸不走,據說幾個身子骨弱一些的,已經累得暈了過去。


    李珩想著,有人倒下了,這些人總該消停些了,能迴去了吧?


    然而,他實在是低估了這些人的意誌力,非但剩下的人沒走,那幾個暈倒的,也於第二日清晨返了迴來,繼續跪。


    李珩無奈,看來,這些人是非要跟他杠下去了。


    宮人跪地勸道:“皇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還是答應了大臣們,讓他們迴去歇著吧,否則要出大事的。”


    他的話是對的,大臣們若是集體罷工,幾天過去整個朝廷都會癱瘓,李珩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睜眼道:“傳朕的口令,朕明日便擬詔書,召迴楊丞相,讓大臣們都迴去休息。”


    宮人麵上大喜,連忙起身跑了出去。


    然而,沒過多久,他又跑了迴來,而且是哭喪著一張臉迴來的。


    “怎麽了?”李珩皺眉問。


    “諸位大人說,要皇上立刻下詔,迎迴楊丞相,否則便繼續跪著。”宮人顫抖著聲音問。


    “豈有此理!”李珩當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眼裏冒火,“他們竟然還敢威脅朕,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那些大臣不愧都是老狐狸了,察覺了這是他的拖延之計,故而逼他現在便下旨。


    “皇上……”


    李珩攥緊拳頭,想了很久,咬牙道:“拿紙筆來,朕這就下詔。”


    宮人連忙拿來金帛,鋪在書案上,又恭敬地遞上筆。


    詔書寫好後,宮人仔細卷好,雙手捧著,出了寢宮。


    眾臣見詔書送出皇宮,終於安心,紛紛散去,這一場君臣之間的博弈,總算是結束。


    楊家村,楊誌安一大早起來,就來村子裏散步走了一圈,最後在村頭的那條溪澗裏抓魚。


    這個時節的魚最為鮮美,但是很難抓,得動作快準狠,才能將那滑不溜秋的隻有巴掌大的魚兒逮住。


    楊誌安從小就不是身手敏捷的,現在上了點年紀,動作就越發遲鈍,抓了幾個時辰也沒抓到幾條,站在岸上看的楊炎和翠翠兩個小家夥都無聊得玩起泥巴來了。


    “爹爹,您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我來幫幫你啊?我抓魚可快了!”


    “不用,要你幫什麽?”楊誌安保留最後的倔強,伸手又往水裏一陣撲騰,結果弄濕了一身,一塊魚鱗也沒能撈到。


    隨即,他意識到什麽,一臉不悅地看向自家笑嘻嘻的兒子,問:“你什麽時候抓過魚?是不是又瞞著我和你娘下水了?”


    “沒,沒有,沒有的事。”楊炎連忙擺手否認,笑得相當心虛。


    “真沒有?”楊誌安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子的謊言,“翠翠,你告訴義父,他說得是不是真話?”


    翠翠想了想,十分真誠地搖了搖頭:“哥哥每次趁義父和幹娘不在,就拉著我來這裏玩水,就他一個人玩,還不準我玩呢,小氣死了。”


    “你,你這個丫頭怎麽出賣我呢?”楊炎氣嘟嘟地抱著雙臂,嘴巴噘得老高,簡直都能掛上油瓶了。


    翠翠嘿嘿地笑,吐了吐舌頭:“誰叫你每次都不帶我玩?”


    楊誌安看著這兩個孩子調皮的模樣,頓時好氣又好笑,上岸穿了鞋襪後,拿上竹簍,迴到路邊。


    “以後沒有大人的陪伴下,誰也不準下水玩,否則被水衝走,可沒人管你們。”


    “怎麽可能衝走?這裏的水這麽小。”楊炎表示不信。


    楊誌安用力地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板著臉道:“就你能耐,現在是水小,等春天來了,水就大了,就你這小身板,指不定衝但下遊哪裏去呢。”


    楊炎撇撇嘴:“您就會嚇人。”


    “嗯?”楊誌安拿出長輩的威嚴,皺眉看著他,“以後要是讓我知道你再帶著妹妹來玩水,我就打斷你的腿。”


    “啊,要不要這麽狠哦?”楊炎委委屈屈地瞄了父親一眼,趕緊躲到翠翠身後去,反正父親再生氣也不會生翠翠的氣,每迴闖了禍,隻管拿翠翠當擋箭牌就對了。


    翠翠也是個心軟的女娃,見哥哥嚇成這樣,連忙為他向楊誌安求情:“義父,其實哥哥平時很聽話的,還經常為幹娘做家務呢,每天都會給祖母捏肩,您看在這些事的份上,就饒了他吧。”


    楊誌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摸摸小丫頭的腦袋,慈愛道:“你就會袒護他,好了,這次就算了,以後不準胡鬧了就是。”


    楊炎小小地慶幸了一下,趁翠翠不注意,吧唧一口親在她臉蛋上,然後笑著跑開。


    “這麽小就會占人孩子便宜,真是了不得了。”楊誌安默默吐槽。


    正要迴家時,村長突然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楊兄弟,帝都來人了,你快迴去吧。”


    楊誌安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笑。


    終於來了。


    他放下衣袖,帶著兩個孩子,轉身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迴到家中時,果然有幾名士兵守在門口,不少村民都擠在附近看熱鬧。


    剛進門,一道玄色的身影便從大廳走了出來。


    “楊大人,總算又見麵了。”


    “兩年不見,你小子越發英武啦!”楊誌安快步走過去,在李亮寬厚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什麽話進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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